上杉信的記憶中，對安倍家刻骨銘心。
除了對安倍真子的舌忝外，其余的，幾乎全部都是懼恨交加。
這種情緒導致他對安倍家的人肯定印象深刻。
安倍家當然有不少人上杉信根本就不認識，但年輕人能一眼認出上杉信的，上杉信肯定會認識。
而這位，夸張莫西干頭，除了中間的一條，其余的頭發都剃光，中間一條還是綠色的。
打著唇釘，畫著黑色的眼影。
賽博朋克哥特風。
這種打扮好不好看另說，反正顧淵欣賞不來，但肯定也十分扎眼。
見過了會認出來，認不出就是認不出。
顧淵實話實說，但對面的人，仿若受到了巨大的羞辱︰「你現在果然翅膀硬了！敢對著主人狂吠了！」
听得那平井司的秘書便秘之色更加嚴重。
他們眼中的顧淵，和安倍家眼中的「上杉信」，似乎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這麼說吧，現在整個東京城，沒有人會對顧淵這麼說話。
換做那些權勢滔天之人，比如松下大木來，也不會。
偏偏安倍家的人就敢，到底是他們錯了，還是安倍家錯了？
還是，其實都錯了？
「這家伙誰啊？」顧淵問道，問的是平井司的秘書。
平井司的秘書把手機舉高退後，避免再被人強行入鏡︰「安倍家的小少爺，安倍康介。」
「啥？那個小豆芽菜？」顧淵驚訝了。
他印象中的安倍康介，就是一條跳月兌的小猴子，成天上躥下跳。
把狗都嫌棄的八歲一直延續到十六七歲，堪稱安倍家的混世魔王。
他另外有個身份，就是當家家主的兒子，安倍真子的弟弟。
說起來，當年上杉信還討好過安倍康介。
換來的是什麼，就不用說了，從一開始的惡作劇，到後面的霸凌。
安倍康介絕對是主力。
顧淵可以感覺到屬于上杉信的那份激烈的情緒在翻涌。
「你在說誰豆芽菜！信不信我把你的頭塞到馬桶里！」安倍康介叫囂的聲音傳來。
盡管形象大變，從豆芽猴子變成了賽博朋克小混混，但安倍康介的性格沒變。
一開始還是熟悉的味道，充滿惡意的「老熊孩子」。
擱在曾經法制健全的社會，能進少管所把牢底坐穿。
「好了。」
一個沉穩的聲音打斷安倍康介的叫囂，「把手機給我，我和這位白無常，顧淵先生稍微聊一聊。」
「這又是誰？」顧淵問道，「勞駕，手機給他吧。」
秘書把手機給了那人。
畫面中出現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一個鷹鉤鼻稍微破壞了一點帥氣，讓他看上去頗為桀驁。
「啊，安倍明。」顧淵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個人。
倒不是此人欺負過上杉信，從而印象深刻。
而是對曾經的上杉信來說，此人是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
安倍明。
四級覺醒者，安倍家族年輕一代真正的領軍人物。
和安倍義時這些三十多奔四，硬往年輕人里面湊的不一樣。
安倍明今年二十三，是真的年輕。
安倍家人丁興旺，對名字沒有什麼特別要求，只要姓安倍，怎麼起名都可以。
不過有兩個字例外——晴和明。
晴明是歷代家主的名號，一般安倍家的成員名字里面是不會包含這兩個字的。
為尊者諱。
安倍明能以「明」為名，證明整個家族都看好、認同他是以後的家主——至少是極為有力的競爭者之一。
是不是下一代不好說，說不定是下下代。
要看現任家主能支稜多久。
安倍明和上杉信的交集不多，在安倍家的兩年，兩人照面大概不超過五次。
安倍明的目光不會在上杉信身上多停留一秒鐘。
掃過上杉信和掃過一件物品沒有什麼區別。
好在上杉信不像安倍家的很多人一樣，有著「你不記得我就是在羞辱我」這種奇奇怪怪的情緒。
他對安倍明的情緒只羨慕嫉妒。
沒有什麼恨意。
「顧淵，你現在叫這個名字。那我就這麼稱呼你吧。」安倍明語氣淡淡，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如同長輩在和晚輩說話。
「你做錯了一些事情……」
顧淵听著安倍明的話，思路突然開闊，按下了錄制按鍵。
「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讓人變得不理智。做出種種極端行為。
「我可以理解，但每個人都要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不要像一個愚蠢的小鬼一樣，只會躲在暗處撒潑打滾。站出來，我會在那個游樂場等你。
「恩怨將會在那里了結。至于最後的葬身場所，看在你曾經在安倍家呆過的份上，我會給你挑選的權力。」
顧淵對面的千葉發出無聲笑，用口型問道︰「安倍家的人都這麼中二嗎？」
顧淵笑了一下︰「說完了嗎？」
安倍明沒有說話，但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表情從些許的倨傲變成了淡漠，這就代表他有些生氣了。
「說完了就把手機還給人家。」顧淵說道。
「勞駕。」那邊秘書適時地伸手，他才不在乎得罪安倍家。
手機又回到秘書手中。
「把這些家伙的樣子都拍下來，你們不會膽小連臉都不敢露吧？」顧淵的後半句話是極為拙劣的激將法。
安倍康介卻很吃這一套︰「來，來，看，看好了我們都是誰！」
他幾乎是奪過秘書手中的手機，對著同伴就拍攝出來。
安倍明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不怕是不怕，可也沒有人會覺得被鏡頭懟著拍是舒服的事情。
何耐現在亂跳的是人安倍康介，其他人也只能接受。
安倍家明面上的隊伍，共有十人。
領頭的和安倍龍二一樣，是一個五級覺醒者，叫做安倍之介。
比安倍龍二年輕一些，屬于年富力強的那種類型。
此刻正在會議室中和平井司交鋒，一起進入的還有安倍之介的弟子，安倍建。
另外的八人都在這里。
五男三女，其中兩個女的並非陰陽師，只是過來照顧眾人起居飲食的女僕。
六個陰陽師中，只有安倍明是經典的陰陽師打扮。
其他人都是改良過的，比較利落的戰斗服。
安倍康介的服裝就和他的發型、唇釘一樣，非常賽博朋克。
無袖馬甲，口子的地方參差不齊，和被強行撕下來似的。
衣服褲子上還全是鉚釘、鎖鏈之類的玩意，和眾人非常格格不入。
不知道為什麼會混在隊伍中。
是安倍晴明覺得這次穩了，所以派兒子過來鍍鍍金？
「行了，謝謝了。」鏡頭轉了一圈，顧淵對著安倍康介感謝，掛斷了電話。
那邊，安倍康介說道︰「我們現在就去那個什麼地方等他？」
「他會赴約嗎？那個廢物膽小鬼。」有人問道。
「會的，此人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安倍明很篤定。
那視旁人如無物的姿態，讓旁邊的秘書都開始好奇，安倍家的人，在北海城究竟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
三代才能培養出貴族。
安倍家族這種深入骨髓里面的傲，目中無人，三代也培養不出來。
安倍明肯定顧淵會赴約後，直接推開會議室的大門走了進去。
偌大的會議室中，只有四個人。
平井司這邊兩個，安倍家這邊兩個。
看到安倍明不請而來，平井司皺起眉頭。
安倍之介倒是溫和地笑了︰「什麼事情？」
「長老，我們決定去會一會閻羅殿的黑白無常。」安倍明恭敬道，姿態上挑不出什麼毛病。
「行，去吧，記得帶上杉信回家族接受審判。」安倍之介說道。
「是。」安倍明退下。
安倍之介看向平井司︰「不如等他們帶回了上杉信後——哦，他現在應該叫做顧淵，我們再談。」
在他看來，閻羅殿肯定和天都礦能有合作。
先把那黑白無常打掉，再來給天都礦能施壓。
「呵。」平井司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留下兩個女僕，安倍明六人離開天都礦能總部。
途中有人問道︰「明大人，龍二長老他們真的被上杉信埋伏，遇難了？」
「肯定啊。」安倍康介說道。
「那我們……」那人稍微遲疑一下。
安倍龍二他們具體怎麼沒的，大久重長他們也不清楚。
他們所知道的就是安倍龍二他們全軍覆沒，留下一個安倍義時報信。
安倍義時醒來也沒有時間說詳細情況。
最後只能給出閻羅殿，黑白無常，上杉信改名顧淵，化作白無常前來報復的信息。
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賠錢，不過被安倍家無視了。
不管怎麼說，安倍龍二等人的死亡是不爭的事實。
而從明面上來看，他們這支隊伍，人數超過安倍龍二他們，實力就未必了。
這個安倍家的人有些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的話都沒有說完，副駕上的安倍明就轉頭看過來，目光冰冷︰「你是覺得，我不如安倍龍二那個垂暮的老家伙？」
「不，當然不是，我是擔心我們會給明大人您拖後腿。」那陰陽師趕緊說道。
安倍明突然輕笑一聲︰「我一個人就足夠了，你們的作用，只是看守顧淵。」
那陰陽師尷尬地笑了一下，不再說話。
他倒也不覺得安倍明最後的下場會和安倍龍二一樣。
雖然安倍明是四級，安倍龍二是五級覺醒者，但兩者的區別，僅僅是心能量級上的差距罷了。
真的打起來，安倍龍二會死在安倍明的手中。
量級最直觀的反應，其實是覺醒者的作戰時長，量級越高，越持久這倒是真的。
但也不是量級越高就一定越持久。
還要綜合考慮個人的能力，對心能的掌控，作戰方式種種因素。
單純用等級來衡量覺醒者的戰斗力，做出的判斷，往往會出現差錯。
有些時候，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