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曾做了個夢。夢里我發瘋了一樣為顧如風不顧一切，結果連累了整個劍靈宗。我很後悔，看著師兄弟們，還有孟知辛一個個死在我的面前……」
孟十九的淚水無法抑制。
面頰的冰冷，令她感覺自己的淚水尤為滾燙，一直燙到她的心里，將她淹沒。
江蘺有些慌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這個夢！」
他曾听說過有些人因為對前世極深重的念想，從而能夠回歸到某個特定的時間段。
雖然很難理解，但一人重活兩世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況且，修真大成飛升之人也往往有下凡歷劫之說。
對這些人來說，凡間的一些經歷不會傷及本體，往往只是一些經歷罷了。
孟十九已經無力再去回答江蘺。
她想過很多方法再結束這一世，但其中卻沒有一種，是這麼倒霉被江蘺親手所害。
「大師兄，我也很想一直做無憂無慮的十九。可是我不能再讓你們為我而死了。你一定要將虛靈草交給鳳染，她會知道怎麼做的。告訴孟知辛以後不準再胡鬧了……」
孟知辛的丹藥，她看來是不能親眼看著完成了。
「切記不能告訴謝凡，是你將我帶來這里的。」
孟十九最牽掛的，還是謝凡。
如果讓謝凡知道自己就這麼被坑了，他肯定又好氣又好笑，搞不好還要大開殺戒。
即使是他親手下的藥，眼前這個小師妹也在擔憂謝凡會傷害自己嗎？
甚至連最後一刻都還惦記著孟知辛！
江蘺的神情由錯愕轉為懊悔。
除了真正的孟十九，誰……還會為孟知辛跟自己做到這種程度。
他慌張地抓住孟十九的手，「十九，你別嚇我。」
江晚吟讓他設下的符陣還沒畫成，按照道理孟十九的神識不會這麼快就徹底離開啊。
可等待他的卻只有無言。
孟十九沒有回話，也沒有了動作，只剩下冰冷而平穩的呼吸。
不會這樣的，一定還有辦法的！
江蘺勉力抱起孟十九，神情前所未有地慌亂。
忽然荒廢已久的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江晚吟從容地走了進來，面上帶著幾分笑意。
「你是在找本座嗎？」
江蘺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愚蠢，他怒聲道，「你給我的粉末到底是什麼？」
江晚吟仍是滿面笑意，「我可沒有騙你。那東西確實是‘魂離’粉。只是這孟十九之前神識離開過身體太久，本就還沒恢復，如今又被你這麼一折騰，自然是小命難保了。」
她還得多謝了江蘺這麼個痴心人。
修羅族以後就少了個大麻煩了！
江晚吟說到動情處，竟忍不住伸手想模一模江蘺的腦袋。
「你不愧是有我修羅族血統的孩子……」她怎麼看怎麼覺得滿意，恰巧江蘺又在修真正派被養大，若直接讓他來統治修真界，豈不美哉？
江蘺猛地將江晚吟的手打落，「你引我殺我師妹，我……要你的命！」
失去了孟十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還在這里的意義何在！
江蘺發瘋了一般攻向江晚吟。
可他的筆鋒卻始終觸踫不到江晚吟的身體，她身側有一圈極為強大的威壓。
即使是站立在附近，都要耗費很大的精力，更不要說是與之戰斗了！
江蘺的內髒都如同被擠壓了一般，嘴角不斷溢出鮮血。
江晚吟輕輕彈指，便將他努力掙扎的筆鋒揮偏了。
「放棄吧，你現在還殺不了我。若是動的殺意太大，你體內修羅族的血脈更壓制不住了，到時候你就會淪為一個沒有意識的殺人工具。這次可沒有小師妹幫你了。」
她沒有傷害江蘺，但卻字句誅心。
江蘺心頭哀慟，呆呆地跪了下來。
原來人在傷心到極點的時候，是沒有淚的。
江晚吟只囑咐其他修羅將他看好，並不理會他究竟如何傷懷，那祭台上的孟十九更是不足為懼。
一般這樣由身邊人，親自送走的神識都很難意識到自己已死，甚至連求生的意念也不會有。
她接下來只需要解決謝凡就可以了。
芫華在外躲了多時，張眼就看到江晚吟從里面冒出來嚇了一跳。
完犢子了，孟十九那個狀態踫上江晚吟還能有好？
「別看了，你也不進去救我，單在這里看有什麼用？」
耳畔忽然傳來孟十九的聲音，芫華嚇了一大跳，他朝後一看這才發現孟十九竟出現在了外邊。
等下！
那剛才江蘺抱著進去的是個什麼玩意？
芫華忍不住搭上孟十九的肩頭，只覺得她身量極輕，顯然是沒有了實體。
孟十九幽幽嘆了聲，「我還關在里頭呢。」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魂離’的術法雖然未成，但她的神識卻直接從身體里被擠了出來，至今還活著，多半是因為體內那顆魔丹。
這寶貝真是給了她幾條命。
芫華一臉嚴肅，「不成，你現在太危險了得趕緊回身體里去，似上次那樣神識錯位的事，你還想再來一次嗎？」
不是她不想回去，是臣妾做不到啊。
「‘魂離’粉的後勁大得很，現在我的身體怕是不認我了。得等，等到效用過去，我才能回去。」
孟十九更怕的是自己忽然詐尸回去，江蘺還是不信她……
這種事情還要再來一次，她當真是承受不起。
孟十九心頭也有氣，「讓江蘺先好好反省一下吧！怎麼會被江晚吟如此簡單的計謀給騙了？」
「江晚吟絕非真心幫江蘺的，可她也不傷害江蘺，這是怎麼回事？」
芫華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都說江蘺有修羅族的血統，該不會兩人還是親戚吧？！
孟十九的心里卻隱約有了個不太好的答案。
「我們先跟上江晚吟。她必定是沖著謝凡去的。謝凡如今跟清平閣的孩子在一起，決不能讓她逮住孩子。」
這是她對徐閣主的承諾。
芫華對江晚吟還有些發怵，可眼見孟十九都這般模樣還惦記著照顧弱者，自然也不好推辭了。
一人一魂，悄咪咪地跟上了江晚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