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的手還是落在了孟十九的頭上。
他話聲溫和,卻說著最殘酷的一種可能。
「即便是,他跟修羅族為伍嗎?」
孟十九愣了愣,她從沒想過這點。
「謝凡跟那個修羅族女祭司之間的事,想必你還沒問過他吧?」
一看孟十九這副表情,江蘺就知道她還不曾對謝凡問出口。
孟十九咬了咬下唇,「我……我相信謝凡。」
謝凡那麼想找到自己的過去,如果當真認得江晚吟,那天絕不會簡單放走她。
「十九,我其實不太擔心以後。我雖不喜謝凡的行事,但他數次為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更麻煩的是他曾經做過的事,他的過去,你能完全諒解嗎?」
江蘺放下了自己作為情敵的哀愁,這一刻,他在孟十九面前又恢復成了劍靈宗那個值得尊敬的大師兄。
孟十九沉思了許久,最後開口道,「這不是我需要原諒的事。大師兄,過去雖然很重要,但已經無法改變了。所以我只看在眼前的人。」
江蘺不禁在心底苦笑。
他曾無數次就站在孟十九的面前,可孟十九卻從來沒有一次,以男女之情看待兩人關系。
「那好。」
江蘺收回手,將心底的那份苦澀也全數壓下。
孟十九還是有些忐忑,她這樣……算是說清楚了吧?
「我們十九長大了,宗主和夫人看到,一定會很開心的。」
江蘺面上竟有一種淡淡的釋然,「既然過去的事你都能放下,那師兄也會只朝前看。如果謝凡將來有半分對不住你,就是拼盡全力,我也不會放過他。」
孟十九反而握住了江蘺的手,她面色鄭重,卻有笑意。
「那可輪不到師兄了,我自己就能收拾謝凡。」
她不會一直居于謝凡之下的,在不遠的將來,她定會跟謝凡並肩,不!比他還要更厲害!
此時,被孟十九標記為目標的大佬謝凡,正在幫芫華找人。
他還有些奇怪,「你自己不是可以找?當初能翻出孟宸的所在,怎麼現在卻找不到一個毫無修為的萬紅玉。」
芫華急得轉圈,壞就壞在這里了。
萬紅玉沒有修為,甚至受了傷還不曾痊愈導致氣息微弱,一旦踏入人流繁多的區域,根本就如魚入大海,難以找尋。
謝凡沒來由地將手放在芫華的心口,發現他心跳得亂七八糟。
「少見你這樣亂。」謝凡竟然笑了出來。
芫華甩開他的手,心急如焚,「沈茯苓那樣狠毒,還不知道會對萬紅玉做什麼,若是這樣我的罪過就大了。」
謝凡幽幽問道,「你怕的,只是犯了罪過?反正萬紅玉可能再也不回來了,你何不坦誠些?」
芫華之前做的損事可不少,哪個都不見得叫他這麼上心。
「不會回不來的!」芫華忽然大聲,「即便是耗費再大的代價我也會治好她,我還來不及跟萬紅玉說……」
「說什麼?」謝凡饒有興致地追問。
芫華眼眶都紅了。
「我不是不喜歡她,只是我無法待在現在這個身體里太久,終有一天我會離開的,那時候她怕會比現在更難過萬分。」
「那也比你什麼都不說來得好。」
芫華一轉身,見到萬紅玉出現在自己的身後,他想也不想,就抱住了萬紅玉。
「你跑去哪里了?」
萬紅玉愣了一霎,「沈茯苓逃了,我怕你們回來問我要人,就追出去找了一段。結果沒找到,我就自己回來了……」
她緩過神來,發現芫華摟她的姿勢,滿面通紅。
「你抱夠沒啊,你爹還在邊上呢。」
謝凡這個假爹搖搖頭,示意兩人不必介意他。
芫華慌張地松了手,這才反應過來,「謝凡,你是不是早就看到萬紅玉了。」
謝凡挑了挑眉,「有人關心則亂,就在附近都看不見,難道怪我?」
芫華無話可說,他轉身想跑走卻被謝凡抓了個正著。
謝凡干脆地道,「用男人的方式好好應對,逃避可不是辦法。」
萬紅玉點點頭,連忙坦蕩地擋在芫華的跟前。
芫華見實在無數可躲,長嘆了一口氣,「該听的,不該听的,你都听到了,難道這樣你還非跟我走不可?」
「什麼不該听的。你是說,你不是人這件事嗎?」
萬紅玉看起來並沒有那麼難接受,她聳了聳肩,「我不打算跟你走了,不過,我會留在這里等你。」
她低垂下眉眼,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
「等你幫孟十九處理完該做的事,就回來找我吧。」
芫華心下動容,嘴上卻不肯妥協,「你知道那是多久嗎?」
他作為器靈的壽元十分綿長,幾乎看不到盡頭,可萬紅玉的一生卻只有短短幾十年。
對他來說,不過彈指間。
萬紅玉只是輕輕一句,「我的一生或許不長,但總有時間是為你而留的。」
她伸手跟芫華拉鉤蓋章。
兩人手指觸到的瞬間,一時無話,周圍的一切喧囂甚至都听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芫華才舍得松手,他拿出懷里藏的杏仁酥給萬紅玉。
萬紅玉嬌笑著罵他,「誰家的杏仁酥是掰碎的?」
芫華只顧撓頭傻笑,他剛才只顧著找人心急弄碎了,正想隨手扔給謝凡再換一份。
轉頭,卻壓根找不到人。
早在他們和解之際,謝凡就遠遠離開了,這大概是他這假爹做的最像長輩的一件事。
如今,幾人都收了心思,孟十九的修為也恢復了。
丹國不曾安靜幾天,舒承顏那邊就送來了求助的書信。
自那日修羅族的女祭司江晚吟見識到孟十九集多種寶器于一身之後,便急于收復青鼎。
她脅迫國主進入密室之內,已足有兩天不出。
國不可一日無君,舒承顏在信中言辭懇切孟十九一行人相助。
「這怕是場鴻門宴。」連芫華都看得出其中的詭異。
「青鼎若能直接認修羅為主,江晚吟又怎麼會等到此時?」江蘺一語中的,「其中有詐,我們得想個周全的計策。」
孟十九靈光乍現,「鴻門宴又如何,管他什麼宴席,我何曾準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