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下去可不行，生產材料已經開始降價了，每多等一天咱們的損失就會更大。」
林海濤皺眉搖頭，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對楊東來說道︰「電器商場的人不可能不告訴蘇崢，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問題肯定出在蘇崢身上。」
楊東來默默嘆氣，自己何嘗不知道問題出在蘇崢身上，心里更明白蘇崢很有可能是因為以前的事情心存芥蒂。
「以前的電話號碼已經打不通了……」
「那就直接去滬市找他！」
林海濤眼神果決，「只有見著人才能有效溝通，不管蘇崢態度如何，咱們都要爭取一下。好好跟他闡述一下利弊關系，蘇崢是生意人，我相信他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退一步講，如果蘇崢真的還在介懷以前的事情，那咱們就放低姿態，他父母不是在滬市麼，上年紀的人都念舊情，可以嘗試打一打感情牌。」
林海濤的說法讓楊東來意動，可想想之前針對蘇崢的做法，心里一絲底氣都沒有，只能看向林海濤︰「要不，你去滬市一趟？」
林海濤沒有拒絕，簡單思考之後又是說道︰「蘇崢建衛生巾工廠時，不是讓老趙帶著幾個工人過去幫忙了嗎？干脆把老趙帶上，好歹也跟蘇崢有過師徒情義，讓老趙過去賣賣慘，蘇崢總不能鐵石心腸吧？」
「行，這事兒就交給你了。」
十月十五日下午，林海濤帶著生產工人趙國強登上前往滬市的火車。
……
「換季新品早都準備好了。」
馮東方指了指掛著的樣品，瞟了蘇峰一眼繼續說道︰「廠長擔心市場不景氣，一直沒讓開工生產新品。」
「我是怕新品銷量不行，還容易被人模仿，那樣咱們設計新品的心血可就白費了，所以壓著不讓生產。」蘇峰笑著解釋。
蘇崢悵然嘆氣︰「市場確實不景氣，可以不奢求銷量，但必須考慮經銷商的態度，必須讓經銷商看到咱們在積極生產，沒有消極懈怠。」
「投放新品吧，先少量生產一批試探一下市場反應，根據市場回饋再做調整都行。」
蘇峰跟著嘆了一聲，「那行，明天開始生產新品。」
說著，又是嘆道︰「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必須得找新出路。」
新出路？！
蘇崢何嘗不想找新出路，關鍵問題是，造成產品滯銷的並非產品問題，而是整個大環境。
大環境都在寒冬，上哪找新出路去？
除非……
蘇崢眼楮陡然一亮，「我去打個電話。」
回到廠長辦公室，蘇崢反手把房門關上，剛走到辦公桌旁，房門又被蘇峰推開。
「關門，關門。」
蘇崢從蘇峰擺了擺手，蘇峰心中疑惑，給誰打電話要這麼神秘？順手關上房門，在沙發坐定。
「爸，我蘇崢啊！」
他老丈人？
蘇峰頓時明白蘇崢為何這番表現了。
「我想問個事兒，私營企業商品出口怎麼搞？」
……
「不在？」
林海濤心里咯 一下，顧不上失望，連忙追問道︰「他去哪了？多久能回來啊？」
齊國生並不知道京城造紙十一廠跟蘇崢之間的齷齪事情，但他知道蘇崢在滬市起步就是售賣京城造紙十一廠的衛生巾，所以他對林海濤並沒有偏見。
「去鵬城了，走之前說要在那邊多待一段時間，估計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去鵬城了？
林海濤難掩失望之色，少了一眼身邊同樣焦急的趙國強一眼，又是問道︰「您能不能把蘇崢的聯系方式告訴我，我想給他打個電話。」
「大哥大信號不好，不一定能打通，你給麗人服裝廠打電話就能找到他。」說話時，齊國生把麗人服裝廠的電話號碼給了林海濤。
拿到聯系方式，林海濤暗暗松了一口氣，從愛家商場出來之後對趙國強說道︰「趙師傅，等會兒您來打電話……」
林海濤同樣沒有底氣面對蘇崢，哪怕是打電話，甚至有點擔心蘇崢得知是自己打的電話，不搭理自己。
兩人找到一個有電話機的零售商店，林海濤把電話號碼遞給趙國強。趙國強撥打號碼，很快又放下電話，「打不進去。」
打不進去？
林海濤第一反應是撥錯號了，要麼就是電話號碼不對，「再打一次。」
幾秒種後，趙國強再次放下話筒，緩緩搖頭。
林海濤臉色變得難看，伸手拿起話筒給楊東來辦公室打電話，「楊廠長，蘇崢去鵬城了，你讓人找找以前的報紙，把麗人服裝廠的電話號碼找出來，我現在在零售商店，電話號碼是……」
商店老板快速報出一組數字，林海濤重復給楊東來，然後掛斷電話靜靜等待。
……
慢慢放下話筒，蘇崢臉上滿是失望。
「怎麼說的？不行嗎？」蘇峰關切問道。
蘇崢嗯了一聲，「說沒有先例，不好辦。」
蘇峰跟著露出失望表情，小聲嘀咕道︰「都改革開放了，總要有人嘗試第一次吧。」
蘇崢聞言苦笑，如果是正常銷售，根本不用征求老丈人的意見，哪怕是沒有人做過的手段，自己都敢嘗試。
可關鍵出口商品必須得讓國家同意，沒有相關授權，誰敢偷偷往外運東西？這要是被逮著，肯定要比偷偷往內地運東西嚴重。
「在想起他辦法吧，活人總不能……」
「叮鈴鈴……」
電話鈴聲打斷蘇崢的話，伸手拿起話筒，蘇崢表情有了變化，「趙師傅，您找我有事？」
「蘇崢，十一廠馬上不行了，廠子已經一個月沒有開工了，庫里積壓的產品一直賣不出去。」
話筒里傳來趙國強急切聲音，聲音中帶著一絲悲腔，「蘇崢，現在只有你能救十一廠了，廠領導和車間工友委托我跟你求情，你能不能回來一趟跟林主任見一面。」
蘇崢表情變得復雜起來，良久之後開口說道︰「你把電話給林主任。」
「蘇……蘇老板你好，我是林海濤。」
話筒里傳出笑聲，只是笑聲有些勉強。
「林主任，想讓我承包十一廠，你最好是把十一廠現在的情況仔細跟我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