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行講完這次應試的見聞，花去了不少的時間。
講到他發現有人劫走戚放，自己孤身一人前去營救的時候，趙思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等听到後面，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全部听完之後，趙思遠這才揉揉發紅的眼眶，不好意思地說道︰「清行哥哥，對不起，我以為你不想理我了，才造成了這許多誤會。」
寧清行笑笑︰「思遠，有個詞叫做疏不間親，意思是關系遠的人不參與關系近的事情，咱們三個始終是關系最近的。」
「戚家少爺人不壞，以後或許是咱們的朋友，但我不會舍下你去投奔他的。」
他的表情很認真，宋苑苑看得一時呆住，她知道寧清行有自己的遠大抱負，心高氣傲，卻還能對趙思遠這個外人看來「不學無術」的小孩真誠許諾不離不棄。
她家才十歲的小哥哥，已經有了幾分少年英氣，讓她欽佩不已。
趙思遠更加慚愧︰「清行哥哥，我會向你們學習的，可是戚放，他之前屢屢找我麻煩，我還是沒法原諒他。」
宋苑苑出來的打圓場︰「思遠哥哥你也很棒啦，別在意這些小事。咱們快去吃飯吧。」
趙思遠不愧是吃貨小胖子，舉手歡呼︰「吃飯啦，寧嬸嬸今天做什麼好吃的？」
「咱們一起去廚房看看，也許能先吃點」宋苑苑自然地拉起兩人的手，蹦蹦跳跳地去找娘親要點灶邊飯食。
今天有紅燒肉炖土豆白菜，宋律先做的腌小黃魚，還有宋苑苑和娘親一起做的各種腌菜。
冬天里沒有新鮮蔬菜，只能這樣豐富餐桌。
趙思遠依舊對面包和果醬情有獨鐘，又單獨盛了一小份梅子醬。
餐桌上，寧靜嫻提起來︰「學堂里有個小姑娘，一直是最聰敏好學的，近幾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直沒有來。」
「許是她家里叫她去幫忙干活呢？」宋苑苑想起那小姑娘的女乃女乃似乎是個做繡品的，也許讓孫女跟著學學手藝，有點吃飯的本事。
「這倒是不清楚，律先，明日隨我去她家看看吧。」寧靜嫻頗感疑惑。
宋律先明日放假︰「正好學堂里有幾個桌椅有些不穩當了，我明日順帶去修理一下。」
然而，等到了那小姑娘的家里，才知道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寧靜嫻帶著宋律先敲開了小姑娘家的門，卻只看見一個老婆婆埋首在一堆布料之間，吃力地做著繡品。
「婆婆，您可是孫珮儀的女乃女乃嗎？」
老婆婆從布料和線卷之間抬起頭，疲累又無奈︰「是的，你們、你們是來帶走珮儀的？」
寧靜嫻不解道︰「我們是學堂的老師，珮儀好多天沒來學堂了，您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老婆婆無力道:「她爹那個沒良心的，竟要將珮儀賣了換錢去，咳咳，真是枉費了我的心血。」
什麼？竟然要賣自己的女兒？寧靜嫻和宋律先震驚了，這家雖然貧窮，也沒到家徒四壁的地步。
況且孫珮怡在學堂里因為幫忙做事還免了學費。
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竟要做如此昧良心的事情。
經老婆婆指點，兩人趕忙趕到村外的渡口邊，遠遠就看著小姑娘被放在一個筐子里，旁邊坐著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
來往的貨商頗多，有看到的細問兩句，或許是嫌棄小姑娘瘦弱，看起來年紀還小，卻要價二十兩銀子。
又或許是看著那男人不修邊幅，滿身酒氣，十分擔心後面會被他訛上。
筐子里的孫珮儀看起來精神倒是還好，或許是為了賣個好價錢，這幾日她都能吃個飽飯。
寧靜嫻趕忙來到他們面前質問︰「這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要賣掉你的女兒？」
那男子抬眼看了一下寧靜嫻，無所謂地說道︰「你是什麼人，我賣她管你什麼事？」
宋律先搶上一步︰「我們是寧氏學堂的老師，也是這孩子的老師，你做這等昧良心的事情我們當然要管！」
孫珮儀柔柔地哭道︰「寧夫人，救救我，求你了，買下我吧。」
那男子被宋律先強大的氣場震懾住，一時不敢辯解。
可或許是酒壯慫人膽，他過了一會兒又說︰「老子沒酒喝了，老子就拿她換酒又如何。」
宋律先怒不可遏︰「這可是你的親生骨肉！」他踏上一步，揪住那男子的衣領，狠狠地打上一圈，將他揍翻在地。
寧靜嫻趁此將綁住孫珮儀手腳的繩子解開，將她擁進懷里。
「珮儀乖，不怕不怕，我不會讓你被買走的。」
小小只的女孩子是個溫柔靦腆的性格，依偎在寧靜嫻懷中，輕聲說︰「寧夫人，爹爹喝了酒，但他是缺少銀子去考科舉，是我沒用，掙不到錢。」
寧靜嫻大驚失色，這孩子看著不過七八歲的年紀，和趙吟雪一般大小，一看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怎的句句替她那父親開月兌呢？
她只有攬著那瘦弱的小肩膀，試探性地問︰「你可願告訴寧嬸嬸，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
孫珮儀帶著哭腔說道︰「我女乃女乃年紀大了，眼神不好，日漸也做不出活計，我是個粗苯的，跟女乃女乃學不會繡花，爹爹生氣家里沒錢讓他去省城參加鄉試。」
「那也不能把你賣了呀，你爹爹又做了什麼掙錢的事情呢？」
「爹爹是秀才，一心只讀聖賢書，不願沾染銅臭。」孫珮儀小聲回答。
「胡說八道！」寧靜嫻也氣急了，「珮儀，你是整個學堂最棒的小姑娘，你爹爹不讓你上學，還在家中無所事事，聖賢听了也要害臊的！」
宋律先在一旁接話︰「自己沒有能力，還想把女兒賣掉，更加不配讀什麼聖賢書了！」
這時候孫秀才被揍的酒也醒了大半。
看著宋律先夫婦如天降神兵一般，霎時嚇得兩股戰戰，癱坐在地上。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宋老爺，寧夫人，您就饒我這一回吧。」說罷，孫秀才自己承認起各種錯誤。
串聯起很早之前在街頭巷尾听過的故事，宋律先和寧靜嫻這才有些明白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