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書院內，甄夫子讓趙思遠背誦昨日溫書內容，趙思遠吞吞吐吐半天，都沒把數百字的文章背到一半。
眼看夫子臉色越來越黑，寧清行迅速默寫下後面的內容，將紙條放在了他的桌上。
趙思遠看了半天，抓起紙條撕碎之後，直接對夫子說道︰「夫子，我背不出來，你罰我吧。」
甄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當初你爹說你是一心求學，我才同意破格讓你中途進入書院，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這是求學的態度嗎……」
趙思遠雖然心情煩悶，倒也沒有沖撞夫子，「……我錯了，我這就出去罰站。」
夫子氣得直捂心口，寧清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趙思遠還在因為他的話而生氣。
在挨打和饑餓的陰影下，過了大半輩子的寧清行並不能理解，他按按眉心，還是跟了上去。
趙思遠看見他出來，喉頭一哽，「你出來干嘛？」
寧清行道︰「對不起，早上我不該說那些話。」
趙思遠詫異地看著他，撓撓頭，「哥哥，我不是在生你的氣，我是氣我自己，本來你也只是跟我說你做的噩夢，我還當了真，竟對你發脾氣。」
總之他就是堅定宋苑苑不會有任何缺點就是了。
寧清行暗嘆一聲，除了家里的事，關于阻止趙思遠和宋苑苑交往過深，他還得從長計議。
「嘖嘖嘖。」
戚放趴在窗口感嘆道︰「趙少爺真是好興致，還有心思在這玩鬧呢。」
在書院的這些日子，戚放收斂了很多，並不像在茶樓里那般直接挑釁趙思遠，這還是他第一次跟趙思遠搭話。
趙思遠警惕地看著他，「你又想干嘛？」
戚放聳聳肩，「我最近可忙得很，你不會不知道吧，十日後就是學院小考，禮樂射御書數，我很期待你的成績。」
小考？書院還有這種東西？
趙思遠心中一慌，嘴上卻絲毫不客氣︰「哈，不就是禮樂射御書數嗎，到時候我輕輕松松就能考過你！」
戚放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你可要加油，順便一提，上次我考試的結果，都是優。」
撐到戚放走了之後，趙思遠弱弱地問寧清行︰「哥哥，你知道什麼是禮樂射御書數嗎？」
寧清行︰「……」
另一頭，小廝把宋家的調查線報送給了趙有恆後，趙有恆正沉迷復盤上次跟宋律先下過的戰棋，越是復盤，越是心驚。
宋律先下棋不僅眼光深遠，還處處混著給對方的陷阱，以及留給自己的後路，既果決又……
這樣一個人是惡霸？這年頭對于惡霸的要求未免太高了。
他心情復雜地翻看線報，上面果然如宋律先所說，全是村里對他們一家的控訴。
正在恍惚之際，趙夫人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
趙有恆趕緊起身，之前得知趙夫人可能遇險的消息，他急得把所有護院都派了出去，唯恐她有一點閃失，「夫人，你沒事吧？」
「之前我只當他說氣話，沒想到他還真敢動手，我倒是小瞧了他，不過老爺，幸好路上偶遇一對母女幫了我們，否則可能真讓他得了手，特別是那個叫苑苑的孩子，真是冰雪可愛。」
提起自己不成器的弟弟，趙夫人語氣森冷，爾後在說道宋苑苑時，她緩和了語氣，慢慢笑開。
「說來也巧，她們竟然也住在我們家里，我竟然不知道。」
趙有恆默默把線報藏進袖子里，「咳，既然她們幫了你，那我……」
「爹！」
趙有恆話音未落，趙思遠一路從門外沖了進來，「我要學禮樂射御書數！」
趙有恆一頭霧水，「你不是就在書院學嗎？」
「騎射和音樂的課程已經結束了，書院只有剩下的三門。」寧清行在趙思遠後面走進來，朝趙有恆和趙夫人行了一個禮後解釋道，「書院將在十日後進行小考，會考核全部六門課程。」
趙思遠強調道︰「我不能輸，全部課程我都要得優！」
趙有恆則是拍了拍他的肩，「十日確實有些短了，即使爹娘給你請了先生，可能也來不及了，不如等到下一次我們再努力？」
趙有恆本意是想安慰趙思遠，結果被趙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別听你爹胡說，娘明天就給你請先生來，一門課程請一個。」
趙思遠眼楮一亮，「也不用去請別的先生，我听說宋叔叔對騎射也很擅長，我可以去找他教我。」
趙有恆捏著袖中的線報，並沒有立即答應。
趙思遠和趙夫人不干了，尤其是趙夫人，當她得知宋苑苑和宋律先是一家人之後，對他們家的好感飛速上漲。
趙有恆好說歹說，頭大地把這兩個人先勸走，卻留下了寧清行︰「清行，你等等，我有話問你。」
確認趙思遠和夫人都走了之後，趙有恆朝寧清行招了招手，「你到宋家多久了？」
寧清行眼神一動，「有四年了。」
「咳，宋家人待你如何？」
寧清行猜到趙有恆是派人調查過他們了，斟酌著說道︰「爹娘現在對我就像親生孩子一樣，妹妹也乖巧懂事。」
趙有恆模著下巴，「可我听說宋家人自從誕下女兒之後，對你動輒打罵，可有此事？」
寧清行笑了笑，並不否認︰「不知道趙老爺以為，一個人是否在一夜之間可性情大變？」
聯想到宋律先的說辭，趙有恆不置可否，「確實有浪子回頭金不換的說法，可趙某以為，這種人還是少數，要是有人平白無故在趙某跟前表現出性情大變，趙某肯定會以為他別有用心。」
「依趙老爺的身份，自然是要對身邊的人加以堤防的，可是清行家里不過是個普通農戶，如此算計下來，怕是得不償失。」
寧清行垂下眼簾，尤其是對他這種沒有任何權勢背景的孤兒，前世便是一事無成地死去，如今宋家即使做戲，也犯不著在他身上耗費如此的精力。
趙有恆望著門外，也不知道把他的話听進去沒有。
良久，他朝寧清行擺擺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