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話，陳闊似乎並不意外，嗯了一聲，說道︰「你同意了？」
「我沒有，我說要向公司匯報請示……」小韓說道，「但是他們說已經用上了，先試一試，不能耽誤交貨時間。」
他說著，苦笑道︰「許廠長說陳總最看重的是時間和效率，我們要學會變通。陳總，是我不夠堅定，我應該知道您最在意的是標準和品控，是我辜負了您的信任。」
陳闊說道︰「你平時要多去車間里看看，對具體做事的層面，工人做的活，你不要直接干預，但可以多看，覺得有疑問的地方就找工廠管事的人來說。」
「是，我之前以為有說過了，他們應該會明白。」小韓小聲說道。
陳闊嘆了口氣，說道︰「小韓啊，你就是性格太軟，太好說話，又太厚道了。你忘了，當初我派你去駐廠的時候怎麼交代的？你和工廠的人既要有合作，也要有斗爭，要默認他們就是要偷奸耍滑。你認為是對的，就是要堅持，覺得判斷不了的，就要及時向公司匯報、詢問，不要擔心麻煩人，大家都是領工錢的。」
因為陳闊主動坐副座，所以不得不坐在後座的朱璃，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用敦敦教導的語氣、十分耐心地跟小韓說話——前天視頻會議上，他對小韓可一樣是沒留情面。
于是這麼一路，加上午飯的時間，陳闊都在近乎手把手地教小韓要如何做事，詳細指出他這段時間做得不到位、有問題的地方，告訴他應該怎麼做才是符合公司的利益，並且解釋了為什麼。
這耐心程度，簡直堪比老父親，讓朱璃懷疑這小韓是不是和陳闊有親戚關系。
吃完飯後，陳闊讓小韓直接回廠里去，他則準備跟朱璃繼續去下一個代工廠里檢查。
小韓走後，陳闊沒有立刻離開餐館，而是當著朱璃的面，打電話給某個宗門的靈修詢問購買「靈材」的事宜。
打完電話後，陳闊對朱璃說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對小韓這麼有耐心？」
朱璃坦然點頭︰「在我看來，他似乎並不適合這個駐廠的工作。」
陳闊說道︰「你認為這個工作，最重要的是什麼品質？」
朱璃顯然是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立刻回道︰「專業能力過硬，有責任心，做事心細，觀察力強，有溝通協調的能力，嗯……還有要誠信正直。」
「你說的沒錯，不過這些特質同時都具備的人，你說咱們公司能有幾個？而咱們公司在有經常合作的每家代工廠里，都有一到兩位駐廠代表，有時還有特定大單子的跟單專員。你說有辦法都招到這樣的人麼？」陳闊說道。
「自然是……不行。」朱璃說道，「所以，陳總你是要慢慢培養這樣的人？」
陳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你認為對咱們多寶公司來說，駐廠的員工最重要的特質或能力是什麼？」
「責任心？不對，應該是誠信正直？」
「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最重要的是對公司、對我的信任，用個比較土的詞，就是‘忠誠’。」陳闊說著，解釋道︰
「我們公司的產品比較特殊，除了讓代工廠采購的普通物料外，還很多產品都會有特殊的‘靈材’物料，就像我剛剛打電話給其他宗門的道友那采購的東西。
「這些東西非常重要，因為它們是無法量產，數量有限的，有時候還有保密要求。所以駐廠的員工，很大一部分職責，就是負責管理和儲存這些特殊的物料。
「所以，只要能滿足這個條件，其他的專業能力、溝通能力、觀察能力這些都可以慢慢培養，慢慢學，人無完人嘛。」
「明白了。」朱璃點頭。
陳闊這麼仔細地跟她解釋這些，包括剛剛在代工廠里對一些地方、一些步驟的解說，也讓她明白，陳闊不僅是要培養小韓，也是在刻意地培養她。
不得不說，還不到三十歲、剛畢業就接手多寶公司的陳闊，能讓整個公司上下都對他服服帖帖，確實是有點本事的。
不過明白歸明白，朱璃听到剛剛陳闊跟其他宗門的靈修訂購「靈材」時，還是有點奇怪的感覺——他所訂購的「靈材」是某種鱗甲目小妖的妖體煉制成的材料。
這通電話沒有回避朱璃，直接在她面前打，而且打完還有解釋，陳闊的目的應該是想讓她明白產品的研發、設計、生產流程。
只是他沒想到，他的小秘書也有一層隱秘的「妖」的身份。
但在知道了一些信息後，朱璃卻忽然意識到，多寶公司在靈修界，在宗門間，很可能不像她原本固有印象所以為的那麼無足輕重。
陳闊靠著多寶公司，已經和很多宗門都有比較深的合作與聯系，這種人脈關系並不是簡單的在外遇到強大「惡靈」、「大妖」聯手滅敵的情誼，而是一種集團利益的綁定。
前者的情誼雖然更真，但很多時候受限于各自宗門、出身，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利益綁定卻總能夠超月兌個人好惡，只要利益不變化，就能長久存在。
像之前陳闊有跟她說過，多寶公司提供的道具、法器坯子並不是完全的成品，最後一道「工序」是需要各個宗門各自去完成的。
這最後一道「工序」，通常來說都是有成功率的，可能是90%，甚至99%。但一些復雜且強大的道具，成功率低到10%甚至1%也不是沒可能。
這也是為什麼通過工業化量產得到的坯子，會替代靈修自己手工制作——後者雖然成功率會相對高一些，但制作的成本、時間、精力消耗實在太大太大。
而為了能提高成功率，各個宗門都會主動提供一些材質、做工細節上的要求，這些要求隨著不斷的供貨，會繼續不斷地調整。
陳闊現在還會讓宗門提供成功完成煉制，和煉制失敗的產品做對比，收集數據，以提升某一宗門特定煉制方式的成功率。
這種定制化的要求、數據，自然是包含著各個宗門秘術、煉制手法、修煉手法的秘密，能夠提供給陳闊，已經代表著很大程度的信任。
這種深度的人脈和影響力，在靈修界，是遠比金錢要重要得多的東西。
就像剛剛陳闊一通電話就能找其他宗門的人買到「靈材」，這若是普通的「靜山宗」靈修，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假以時日，多寶公司或許能成為靈修界一個超越單一宗門影響力的龐然大物。
當然，那時候陳闊還能不能掌控得住多寶公司，就得看他的能力了。
想來陳闊也不會想到，眼前這個漂亮、聰明，他打算培養起來未來獨當一面的小秘書，竟然能從他的這些話，直接想到了多寶公司的戰略發展。
下午五點多，又去完兩家代工廠後，陳闊帶著小秘書去一家他每次來幡港市都會吃的大排檔品嘗美食。
但他坐下來，還沒來得及點菜，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唯之」，他便有些不妙的感覺。
果然，剛一接起來，就是唯之有些興奮又刻意壓低音量的聲音︰「前輩，前輩！又有‘惡靈’出來了，是大家伙，這次是大家伙。還有，我和師傅好像查到那個‘翟先生’的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