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焦縣城門展開大戰之時，曾繼這邊瞪著發紅的眼楮，一邊監督著工匠們干活，一邊听取護衛的戰場報告。
「對方已經發動了五波沖鋒了嗎？還真是瘋狂！咱們的人傷亡如何？」
「死了七個，傷了十三人，另外還有五匹馬殘了。」
曾繼听得心情沉重，昨天逃進焦縣時，他們就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如今又損失了一部分，兵力已經折半了。最為重要的是馬匹的損失，對于即將實行突圍計劃的他們來說，是不能承受之重。
「另外……」
「還有更壞的消息？」
護衛點點頭。
「對方在城外一直有一千來人沒有動，將整個焦縣圍得像鐵桶一樣。」
「靠，這是防著咱們突圍呀，看樣子對面有相當不錯的將領，呵呵。」
曾繼一臉冷笑，而被王鐵牛留下來的四個護衛則感嘆眼前這個人的深謀遠慮。
本來他們對于曾繼主張暫時不突圍，而是留下來制作連弩的計劃很有意見的，在他們看來，昨天晚上是最好的突圍機會，一旦錯過了，那就會被圍死。
但現在看到賊兵那完備的軍陣後，就知道昨天晚上如果他們真突圍的話，肯定會一頭撞進對方事先準備好的陷井之中，到那時可就不是傷亡十幾人，而是全軍覆沒了。
「把前面戰斗的情況詳細跟我說說。」
護衛將自己剛剛打听，以及親眼看到的一幕幕說了出來。
當曾繼听到對方居然出動了沖車，甚至還有完整編制的弓箭部隊後，更加確定這是有預謀的一次行動，絕對不是山賊暴亂。
先不說沖車，光是完整制式的弓箭部隊就不是山賊能擁有的。
就像現代戰爭中，神槍手都是子彈喂出來的一樣，在古代冷兵器戰爭中，擁有強大遠程攻擊能力的弓箭手，絕對是部隊中的高端兵種，地位僅次于高貴的騎兵。
一名弓箭手從開始拿弓，到成為一名合格的弓箭手，然後上戰場，最少需要兩年以上的時間。
射術可不是視力好，外加雙臂有力，可以開硬弓就能快速成形的。
現代社會弓箭雖然早就不是軍中必練的項目了，但卻是奧運會的常規項目，關注度還挺高的。
哪怕只論觀賞度，也是相當高的，在經過科學論證與研究之後，人們發現了一個名為「弓箭手悖論」的理論。
何為「弓箭手悖論」？
簡單來說，就是當弓箭手瞄準靶心放箭之時，那麼箭有很大幾率不會命中靶心，瞄得越準，偏離靶心的可能性就越大。
而為了論證這個關點，科學家還將弓箭固定好，再配合紅外瞄準器，盡一切可能將人體可能造成的失誤都排除掉，結果發現，還是有很大的幾率偏離靶心。
後來深入研究之後才終于找出原因，造成弓箭手悖論的根源不在弓，也不在射手，而是在射出去的箭上面。
眾所周知，弓箭所用的箭，是由金屬的箭頭，木制的箭桿，以及羽毛的箭尾三部分組成。
而由于箭桿是木制的，還擁有一定的彈性，因此在被高速射出之後，箭在空中飛行時會發生一定程度的扭曲。
弓的力度越大，箭在空中的扭曲程度就越高，它在空中飛行的形態就像一條水中高速游動的魚，或者全速爬行的蛇。
總之就是扭來扭去的，這樣的飛行姿態，就注定箭頭也是左右晃動的，因此不論你瞄得多準，還是有很大的幾率射歪。
而一些有經驗，同時對于手中的弓非常熟悉的弓箭手，在瞄準時往往會向左或向右偏離一點距離，如此一來，反而能正中目標。
這就是所謂的弓箭手悖論，不論是古代的粗糙弓箭，還是現在工業制作出來的精致復合弓，都難逃這條悖論，因此想要成為一步百步穿楊的神射手，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而組建一支可投入實戰的弓箭手部隊，就更是難上加難，一伙山賊是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配制的。
「一支訓練有素的弓箭手部隊，這對于突圍的隊伍來說簡直就是噩夢，不得不說，這就是個死局呀，當然，前題是沒有我介入的情況下。」
「告訴王隊正，再堅持半天時間，半天之後我們就突圍。」
「遵命。」
一個護衛跑去通知王鐵牛了，而這時，第一支連弩已經被組裝出來了，曾繼拿過來看了看，暗暗搖頭，在他這個手工達人眼中，這架連弩如果打分的話，最多3分，十分制的。
粗糙，零件接口處有很多毛刺，稍微晃動，還會發出不協調的異響，很明顯零件與規定的尺碼之間是存在誤差的。
曾繼試著射出一箭，發現力度還可以，但在連射時，卻意料之中的卡住了。
「這架連弩不合格，給我听好了，身為一名合格的工匠，最最重要的就是作品的精度，不要有差不多的心理，一分一毫的誤差都不能有！」
曾繼朝外指了指。
「現在外面正在打仗，喊殺聲早就傳過來了，一旦城破，你們以及你們家人的下場不用我說了吧？」
曾繼將手中不合格的連弩扔到地上，然後一腳踩碎！
「繼續做！這既是為了我們晉陽李府，也是為了你們自己，誰要是在這種時候偷奸耍滑，就是在找死！」
曾繼這邊一番大罵，工匠們不敢還嘴，也知道現在情況緊急，哪怕他們已經連干了一整夜，眼楮都熬得通紅，也沒有怨言的繼續工作。
終于又過了一個時辰，新一批零件制作完成了，曾繼親自動手組裝了一架連弩，再次試射，這一回效果不錯，可以打6分，還是十分制的。
「勉強夠用了，快速將所有零件組裝起來，另外這是承諾的一百兩黃金，我們李府一向言而有信！」
將四塊馬蹄金拿出來，一眾工匠哪里見過這麼多的錢，紛紛興奮的笑了起來。
曾繼讓工匠們繼續組裝連弩，而他自己則將四個護衛叫過來。
「馬車改裝好了吧？」
「按照您的吩咐，總共四輛馬車，車箱四壁都加裝了三層木板，不過這樣一來，馬車的重量就太大了，最少需要兩匹馬來拉，焦縣的馬市找不著那麼多好馬，要不要強征那些大戶的馬，他們家里應該有。」
曾繼搖了搖頭。
「一會兒我們可是要偷偷溜走的，雖然很快就會被發現，但如果因此強征馬匹引發城內動亂的話，那就全完了。馬匹不夠沒關系，將騎兵的戰馬換上，沒有馬的騎兵全部上車，另外除了糧食與水外，其它所有貨物一律放棄，包括銅錢在內，命都要沒了，還要錢干嘛，去通知王隊正，一刻鐘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