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新主人生日, 來慶祝的賓客不少,送的禮物也都十——上心。寧——音從來——收到過如此多的禮物,開心極了。她興致上來, 後半場帶著雙胞胎玩嗨了,休息室都能听到她——的笑聲。
到宴會尾聲,蔣措才將穿梭在賓客之間滿場喝酒的她揪出來,繳收她的酒杯,把人領。
寧——音把重量往他——上倚,又念起他傷——好, 剛忙往回收,——體踉蹌著往另一邊倒, 被蔣措——手一伸撈回來。
她搖頭晃腦,來來回回——哼一首不知——什麼調子的歌。
雙胞胎被她帶壞喝了幾杯果酒,這會兒也都暈暈乎乎, 跟她一唱一和。
一時間魔音繞耳, 保鏢都受不了了,把兩個雙胞胎放上車之後嘟囔了一句︰「這唱的什麼玩意……」
寧——音正被蔣措扶著上車, 聞言立刻把頭扭過來瞪他︰「你懂什麼, 這可是現在最流行的歌。」
瞪完轉頭又沖蔣措哭哭啼啼告狀︰「老公, 他說我。」——
靈活轉換堪比變臉的兩幅面孔,國字臉都看呆了。
「他——有品味。」蔣措單手扶著她, 往里輕輕推了推,寧——音才乖乖坐進。
雙胞胎在車上睡著了, 寧——音便挨過——, 湊到蔣措耳邊,拿手捂著問︰「我今天收了好多禮物。」
蔣措︰「嗯。」
寧——音整個人趴在他右臂,繼續用氣聲說︰「你不送我禮物嗎?我想要你送的。」
蔣措撕膏藥似的將她從右肩摘下來, 擺正。「坐好。」
寧——音「嘁」了一聲,老——是老——了,但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一臉不高興。
車行平穩,蔣措滑過她鬧脾氣的臉,停了停,說︰「在家里。」
寧——音不吭聲,臉沖著窗外,可拉下——的嘴角無聲無息翹了起來。
回到蔣家時,一樓大廳——人。
保鏢將雙胞胎姐妹交給來接的佣人,寧——音一下車就把鞋子月兌掉,一只手拎著一只,蝴蝶似的往樓上飛。
她自以為輕盈,其——把樓梯跺得 響。鐵蛋酣夢驚醒,從架子上掉下來,驚惶——大聲報警︰「——震了!——震了!」
一邊慌不擇路飛到旺仔——上,使勁啄它的頭。旺仔一咕嚕蹦起來,看看四周,兩只黑豆眼寫滿迷茫。
鐵蛋看它跟傻子似的站著不動,咬住它耳朵想帶它跑路。旺仔被啄得一疼,嗷——一聲一爪子將它揮下來。
就在這激烈戰斗的當——,罪魁禍首赤腳從——廊——端跑過來。旺仔看到主人瞬間不戀戰,跟著跑進房間。被一狗掌拍得暈頭轉向的鐵蛋從——上站起來,甩甩腦袋扇扇翅膀,氣得破——大罵︰「大逆不——!恩將仇報!」
房間——上放著——十來個盒子,每一個都有編號,從1到23。
難不成蔣措竟然給她準備了——十三個禮物?
寧——音盤腿坐在——上,先打開最上面寫著「1」的盒子。
里面放著一只黃金——命鎖,刻著「歲歲平安」,下端綴三顆小鈴鐺。
蘇城習俗,小孩滿周歲便會戴上一只消災驅邪的——命鎖——是父母的愛意與期望,被遺棄在福利院的小朋友,自然是——有的。
寧——音撫過——命鎖上凹凸雕刻的紋路,越看越喜歡,將鏈子往手腕上纏了幾圈掛住,興致勃勃拆第——個。
兩歲的禮物是一只印著草莓圖案的女乃嘴……寧——音看得可樂,將女乃嘴放到齒間咬住。
三歲的禮物是一套手工織的毛線帽子、圍巾、手套,女乃黃女乃——的配色,繡著一株翠綠小草,還有她的名字︰一一。
帽子和手套太小戴不上,寧——音把圍巾掛到脖子,好端端系上。
五月底的天兒,氣溫往三十以上——,她竟不嫌熱。
看來蔣措果真打算將她從小到大的生日禮物——都補回來,每一年都——落下。六歲的禮物是迪士尼公主系列的——套童話書,七歲是一頂瓖鑽皇冠。
還有哆啦a夢圖案的電動文具、卡西歐小——塊電子手表、溜冰鞋……
——每一個,都是她小時候看到同學或者陳望生擁有,而歆羨不——的。
怪不得蔣听月最近總拐彎抹角打听她小時候的事,原來是蔣措派來的探子。
拆禮物是這世界第——幸福的事情,寧——音沉浸在包圍自己的禮物之中,皇冠戴上,手表也戴上,電動文具拿出來玩半晌,溜冰鞋穿不上,便把旁邊看熱鬧的鐵蛋捉來放進鞋里,唰一下滑出。
鐵蛋撲騰著逃出來,蹦到蔣措——上沖她罵罵咧咧。
最後一個盒子,也是最大的一個盒子。
寧——音打開,看到一把魚鱗雲杉小提琴。
她頓住。
生活在——樣的家庭,寧——音小時候自然——條件學樂器,她對樂器也並不十——感冒——
留學的第——年,她听了一場音樂會,昏昏欲睡之時,音樂停了,廳內忽然安靜片刻,緩緩響起的小提琴音如溪水流入耳中,她睜開眼,看到台上一個拉琴的小姑娘,不過十四五歲年紀。
整場音樂會唯獨——段她听得最認真,當時想,如果自己小時候也能學小提琴就好了。
但錯過的東西就是錯過了,——十歲——經過了學琴的最佳年紀,片刻的心動在踏出音樂廳大門的瞬間就放下了。
這事她——跟蔣听月說過,——跟蔣措說過。
「你怎麼知——我喜歡小提琴?」
甚至,連喜歡都稱不上。
蔣措解了西裝隨手擱在椅背上,坐下來輕輕活動左腕。「你的事,我都知。」
寧——音眯起眼楮狐疑——瞄他。
蔣措勾唇︰「喜歡就學。」
寧——音模著琴,「現在學不會太晚了嗎。」
「不晚。」蔣措——,「給你請了一位老師,周末來給你上課。」
「——不就是明天麼。」寧——音頓時一緊張,又有點亢奮,「我得先準備一下。」
翌日清晨,剛過七點,蔣措便被一陣奇怪的伐木聲喚醒——
聲音時響時停,吱吱呀呀,持續不斷。蔣措的睡眠難以為繼,下床之後打開門,看到坐在客廳床邊拿著小提琴的——影,他終于明——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寧——音學習興致高昂,下樓時也帶著自己的琴。
只是今天家里的氣氛異常奇怪,除了有傷在——的蔣措,男士——都不在,就連——女乃女乃也一整天不見影子。
下午寧——音上完課,仍不見她人,大女乃女乃倒是頗有閑情逸致,在客廳嗑著瓜子看一部最近剛開播的古裝劇。
傍晚吃飯時,除了蔣叔信跟四太太,仍不見其他人回來。
雙胞胎問了一句「女乃女乃呢」,被六太太呵斥︰「問什麼問,吃完回房間寫作業。」
寧——音覺得奇怪,隨——問佣人︰「听月昨天回來了嗎?」
「回來了。」
「又出——了?」
佣人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寧——音愈發奇怪。
「——嫂呢?怎麼一天都不在。」
「你還不知——啊?哦,你——昨天回來得晚,不知——也對。」大女乃女乃多少有些看熱鬧的意——,「——爺被抓了。」
被抓?
寧——音忽然記起昨晚生日宴開到一半,蔣听月突然急匆匆跑出——,再——回來。
原來是——爺出事。
大女乃女乃樂得看——房笑話,也不顧忌兩個小孩還在,便說起來︰「听說是利豐拍賣行涉嫌——私。你——這——爺啊,心真大,這種犯法的事情也敢做,這次恐怕難保咯。」
六太太臉色很不好看。蔣季凡——什麼本事,他——家——依仗著公婆呢。
「只是帶——調查,具體什麼情況還不知——呢,爸肯定不會做——種事,調查清楚就回來了。」
大女乃女乃不以為然——撇嘴︰「說是帶——調查,警察要是——點證據,敢上門來抓人嘛。」
蔣家可不是能隨便得罪的,都不說冤不冤枉,但凡最後定不了罪,恐怕都——他——好果子吃。越是有錢有勢的人,警察辦案越是謹慎,——有把握不敢貿然抓人。
「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也——必要在這落井下石。」
「我哪里落井下石啦,我這不是給——音講講發生了什麼嘛。」
大女乃女乃跟六太太嗆聲起來,寧——音低頭吃飯,不參與。蔣措則從頭至尾——發表過一個字,慢條斯理吃自己的菜,仿佛與他無干。
晚上蔣听月回來,寧——音——看她的時候,她衣服鞋子都——換,睜著眼楮躺在沙發上,瞪著空氣——
爺如何,寧——音倒是不關心,但和蔣听月到底是朋友,她把蔣听月拖起來吃飯,安慰——︰「你別太擔心,——私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蔣家在蘇城的——位一天不倒,這事就還有余——,你爸肯定很快就——事了。」
蔣听月食不知味——吃了幾——飯︰「但願吧。」
寧——音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正如她所說,蔣家在蘇城的——位和人脈,蔣坤宇輕易不會有事。
何況老爺子還在呢,誰敢輕易動他兒子?
很多人都是如此想法,——爺被抓的事情一直被壓,只有零星的媒體泄露,也都保持中立,不敢輕易站隊。
然而,此事似乎並不像寧——音以為的——麼簡單,——女乃女乃連日奔波設法想將蔣坤宇保釋出來,卻一直——有成功。她心情凝重,家里氣氛愈發沉默壓抑。
這日晚飯時,——女乃女乃才從外面趕回來。眉目陰沉,步伐里透著怒氣,徑直——到餐廳,將一沓材料砸到蔣叔信——上。
「這是你做的吧。我怎麼都——想到,背後使陰招陷害我——的竟然是自家人!蔣叔信,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砸下來的東西弄翻粥,撒了蔣叔信滿。四太太皺眉拿毛巾為她擦拭,蔣叔信接過毛巾,擦了擦臉,抬起頭時竟不見生氣。
「說陷害,就顛倒黑——了——叔自己做過的事情,我不過是看不過眼。」——
女乃女乃憤恨至極︰「就算這些事當真是他做的,也——有損害你一。你——叔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你要這麼害他?他是你——叔,一家人這麼多年情——,只是因為看不過眼,你就要他——死嗎?」
「旭松是怎麼死的,——嬸心里應該清楚。」蔣叔信露出一個笑,寧——音卻從中看出毛骨悚然的恨。「一家人?你——害死旭松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他也是你——的孫子。」
信息量很大,寧——音把嘴里的龍蝦肉咽下,在如此緊張激烈的氣氛之下,不知——該不該繼續吃。
這種時候,他——無關人員是不是應該回避?
她扭頭看蔣措,後者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對上她眼神,似乎誤會什麼,又給她加了一塊黃油蒜蓉龍蝦——
女乃女乃一滯,很快冷靜下來︰「旭松是意外溺水,跟我——毫無關系,你自己陷害自家人,別往我——上潑髒水。」
「當年旭松和昭野的潛水教練親——承認受了你——指使,在他——的潛水服上動了手腳,昭野命大逃過一劫,我——旭松呢,就活該小小年紀被你——害死嗎?」
「叔信,你不能輕易听信他的一面之詞,他要離間我——,你被利用了。」
「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蔣叔信一向儒雅的外皮被怒意撕開,蔣家一直以來的和平也終于在今日撕掉假面,露出底下的腌心。「我——話告訴你,——叔這次犯的事,——人能就他,你不用再——打點,就算老爺子回來也——用,這次他別想——而退!」——
女乃女乃怒極氣極,便也不顧忌與他撕破臉。「好,好!既然你不顧一家人感情,非要將事情做到這一步,往後也別怪我——不念情。這些年你背著文瑤在外面養女人,養兒子,我和你——叔一直盡力幫你遮掩,以後也不必了。」
蔣叔信臉色劇變,募——看向——旁的太太。
寧——音不知該如何形容——一瞬間四太太的表情。
挺難受的。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桌子底下,蔣措握住她的手,安撫似的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