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思音清晰地听見國字臉在後面噗了一。
這——好了, 一點面子都——有了。
她回頭斜向拳頭抵在唇前憋笑的國字臉,後者趕緊把手放——,挺胸抬頭, 一臉正直地站好。
她這才收回視線,涼涼道︰「怕我——毒你——喝。」
蔣措眼里蘊著——笑,甜言蜜語張口就來︰「你——的毒,我豈敢不喝。」
「……」
寧思音差點抖出一——雞皮疙瘩,搓了搓胳膊︰「你變了,油腔滑調。」
鑒于蔣措的表現, 寧思音決定讓他失去自己的寵愛。
但隔天她又變卦,中午提前回到蔣家, 廚師正在準備待會兒要——蔣措送的午餐,她鑽——廚房,努力在各個環節摻一腳。
廚師頭比鍋——大, 好言哄她出去哄不。
「——事, 我在這里幫你。」寧思音說。
廚師︰「……」
為了避免她到處禍害,他——好——她安排一——有危險性的小工作。
寧思音自己很有參與感, 覺得這——菜中含有她的功勞, 並且口味完全有保證。
她親自把午餐送去醫院, 菜擺上桌,信心滿滿道︰「我和師傅一起做的。」
「是嗎。」蔣措打量幾眼, 媲美五星酒店的色香看起來和她——有幾毛錢關系。抬眼,問了一個很專業的問題︰「你佔股多少?」
寧思音︰「不到百分之五十。」
蔣措眉眼間蓄起——味深長的笑︰「嗯?」
寧思音一——正經地回答︰「我切了蒜, 放了鹽, 這顆西紅柿是我親自選的。」
「貢獻很大。」蔣措說。
寧思音很謙虛地點頭︰「是的。可以說——有我就——有這——菜。」
「噗……」國字臉剛笑了一——趕忙把剩——的憋回去,「對不起我——忍住。」
寧思音微微笑︰「辛苦你了,忍得那麼努力。」
國字臉——如洪鐘︰「不辛苦!」
午後, 寧思音坐在床邊回手機上的信息,余光瞥見蔣措——床。
他左腿傷得深,——不能著力,去洗漱間需要人扶。平時都是國字臉做,這會兒他正要上前,寧思音近水樓台,——一步起——攙住蔣措的手臂。
「要去洗手間嗎?我扶你。」
國字臉猶豫了一——,讓開了。
寧思音小心翼翼扶著蔣措走向衛生間,到了門口,他停——腳步。
她抬頭看他︰「怎麼了?」
蔣措挑了——眉︰「你確定要——去?」
起初寧思音——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但——要稍微思考一——去之後的事,她就迅速反應過來,刷地一——松手往後撤了一步。
清清嗓子︰「你自己去吧。」
這時,國字臉往前邁了一步,接過——面的工作︰「我來吧。」
寧思音莫名地尷尬,模模鼻子走開。
光啟一夜之間失去兩位領導者,寧思音不得不擔起重任。嚴秉堅辭職之後,董事會一時尚未找到新的總裁人選,暫——副總方惠代任。
方副總是公司的老人,跟著寧光啟許多年了,對公司的事務都很熟悉,有了他的協助,寧思音的壓力小了許多。
蔣措的狀況穩定之後,便轉入蔣家的私人醫院。他的傷——要養一——時日,寧思音每天都會過來,除了工作,——余時間幾乎都待在醫院。
她並不擅長照顧人,但在照顧蔣措這件事上,她投入了極高的熱情與耐心。
這天寧思音——班,就被找上門來的蔣听月挾持,硬是——拖到酒吧。
一起被拖來的——有李希。
蔣听月這幾天已經從各大娛樂版塊把來龍去脈看了個七七八八,要了幾瓶酒往桌子上一扥,——大家各倒了一杯。
她舉起酒杯,「來,——慶祝一——你傻人有傻福,大難不死,逢凶化吉。」
寧思音跟她踫杯︰「你的成語學得——不如鐵蛋。」
「我的成語怎麼了?」蔣听月不服氣,「李雞你來說。」
李希舉著杯子想了想︰「我祝你平安。」
「……」
寧思音嘆氣︰「對不起,是我自己的文學素養——高了,不應該對你們倆抱有過高的期待。」
喝完一杯,蔣听月繼續倒酒,邊充滿欽佩地說︰「牛——是你牛,真是個干大事的人,連寧叔叔跟我們蔣家人都敢騙,膽子真夠大的。」
「過獎過獎。不過我也被人耍了,要說騙人,——是姓嚴的最牛。」
「他人都——去了,牛個雞毛,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蔣听月嘖嘖道,「瞧瞧你,憑一己之力把蘇城攪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風,嘖嘖,我都不配和你做朋友。」
李希深有同感︰「我也是。」
寧思音︰「你們倆有自知之明就好。」
已經真相大白,寧思音也不再需要在她們兩個面前隱瞞,三人一邊喝酒一邊嘰嘰呱呱討論這件事的始末。蔣听月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有點古怪地湊到她旁邊。
「我這一琢磨吧,你才剛剛知道自己——世,那你當初嫁——我三叔……」她擠眉弄眼,「是不是……嗯哼?」
李希接話︰「很明顯,——是權宜之計。」
「噓。小——點,被別人听到,我三叔——要不要面子了。」
寧思音——作——,心說你三叔早就知道了。
蔣听月喝得有——多,把手往她肩上一搭,又問︰「那你爺爺現在走了,你也不用再演戲了,是不是該踹我三叔了?」
她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賤兮兮地嘿嘿兩——,「你踹的時候,提前告訴我一——,我要看現場。我一定要看看,我三叔是什麼表情嘿嘿嘿。」
這話倒是忽然把寧思音問住了。
她說得——錯。
當初順從爺爺的——思才結的婚,一早就打算好等時機合適就抽——,才選擇了好欺負的蔣措。
現在這場戲已經不需要再繼續往——演了,她一直在等的時機,到了。
那,要踹掉蔣措嗎?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同時,寧思音感覺到了潛——識的抗拒。
她想想也是,蔣措舍——救她那麼仗義,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就算要踹掉人家,也不該是現在。
良心這玩——兒,她——是有一點的。
寧思音的酒量長——不少,李希是個對自己有數的人,——多喝,就蔣听月自個兒醉得稀里糊涂,被倆人協力架到車上。
寧思音叫司機送她和李希回家,自己去了醫院。
時間——不算——晚,——去醫院看過蔣措,總好像這一天不完整似的。
晚上的醫院非常安靜,寧思音害怕吵到蔣措,出了電梯就將高跟鞋月兌了拎在手里。
她腳步很輕,所以走到病房門外時,里面的人並——有听到。
寧思音正要推門,視線略過上方的可視窗,停了——作。
蔣措——睡,病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寧思音仔細看了兩眼。挺眼熟,——是上回那位同事。
最近一直輪班守病房的保鏢卻不在。
這麼晚來看病人?——
特地把保鏢支開?
蔣措並不喜歡熱鬧,但畢竟是蔣家的小三爺,如今寧家遭逢劇變,偌大家業落到寧思音手上,這對小夫妻更加成為許多人爭相籠絡的對象。
听說他受傷,這段時間來探望的人絡繹不絕,但許多借機攀交的都失敗了,連人都——見著,被保鏢攔在了病房外。
蔣家的人時不時會來,——女乃女乃經常親自——蔣措送飯。
至于蔣措的同事,寧思音要是——記錯,那天之後,——有這位女同事又來過幾次。
也許是女人的天賦吧,從第一次見面,寧思音就覺得這個人看蔣措的眼——不一般。
對方的行為並未有出格之處,但寧思音就是不喜歡她站在蔣措旁邊的畫面。
寧思音的手從把手上移開,悄——息地站在門外盯著。
床邊那把椅子是她特地讓人換的,坐著舒服。現在女同事坐在那兒。
女同事與蔣措在交談,不知道在聊什麼,蔣措的——態一如既往的平靜。
女同事——蔣措倒了一杯水,遞——他的——作很小心溫柔。
寧思音扭頭走了——
有理——,她就是看不順眼。
這口氣,直到第——天早晨,寧思音都——喘順過來。
睡醒之後打開窗,看到整個花園盛放的薔薇,紅色、粉色、紫色、白色……放眼望去盡是柔美鮮艷的顏色。她喜歡的那株黑色薔薇淹——在——中,完全瞧不見了——
有——來的惱火,她看著那——花覺得十分礙眼,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轉頭回去。
可在餐廳吃早餐時,她又看到了花。
佣人采摘了一捧鮮花,在花瓶里插好,送——了她和蔣措的臥室。
寧思音放——筷子背著手走到花園。
正是一年之中薔薇花最好的時節,花朵濃郁而熱烈地綻放,撲鼻的香氣裹在溫熱的風里撲面而來。
寧思音拿起佣人之前用來采花的剪刀,另一——手撥了撥枝頭上嬌艷濃烈的粉薔薇——
一秒, 嚓——花被她剪了——來。
剪掉的花隨手扔到一旁,她又捏住——一枝, 嚓——
嚓——
嚓——
……
等佣人放完花——來,花園已被剪禿一片。
「哎呦!」佣人大驚失色,一拍大腿跑過來,「三女乃女乃,您這是干什麼呢?好好的話您怎麼都——剪了?」
「花都開了,再不剪掉過幾天就敗了,多浪費。」寧思音振振有詞,一邊手起刀落不停歇。
「這——花可是三爺親手種的,他的心頭好啊,您都——剪了,等三爺回來,怎麼——他交代啊。」
「就說是我剪的。他要是不高興,讓他來找我就好了。」
佣人的臉都皺巴成一團,眼看攔不住,又急又——轍,欲哭無淚。
剪完花,寧思音那口氣可算是泄出去了,——清氣爽地出門上班。
佣人心疼花,又怕三爺回頭怪罪,借著送飯的機會想趕緊把消息告訴蔣措。到他面前卻怯了,話到嘴邊幾次,不敢提。
見她欲言又止,蔣措問道︰「家里有事?」
佣人——好把事情說了︰「早上三女乃女乃把您花園里的花剪光了,——家里每個人都送了一束。」
蔣措原——在喝粥,聞言——作一頓,抬起眼楮。
以為他生氣,佣人膽戰心驚,嚇得頭都不敢抬起來。
那可是一整個花園的花啊,剪——來的花足足能裝一車,她都心疼了,別說這麼多年親自栽種養護的蔣措了。
雖然是寧思音犯的錯,但畢竟她是主人,——是蔣措的老婆,到最後被怪罪的說不定——是護花不力的自己。
然而預想之中的責罵一直——有到來。
病房里靜默片刻,蔣措不甚在——道︰「剪了就剪了吧。」
一天忙著開會、開會,寧思音的注——力被工作佔據,早就把早上的那茬忘了——
午——了班去醫院,不巧,剛好踫見——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似乎心情不錯,笑吟吟地說著︰「原——預產期是前天,也不知道怎麼了,遲遲——靜。結果你的花前腳剛送到,她就感覺要生了。生產也很順利,想來也都是托了你的福。」
蔣措淡淡笑著,隨口附和︰「恭喜——嫂。」
目光卻——味不明滑向剛剛到的寧思音。
寧思音馬上仰頭望天,一臉不關我事的無辜。
「思音來啦。」——女乃女乃笑著招呼,「小敏今天生了,我忙著在醫院,——顧上——你們準備晚飯。那邊安置好我就過來了,從酒店叫了幾道菜,都是你們倆愛吃的。」
「恭喜——哥——嫂了,家里添丁,總算有喜事了。」寧思音笑著說,「看來明天——季凡包個大紅包。」
「他可是高興壞了。小敏——他生了個大胖小子,把他高興得就——會傻笑了。」
寧思音挑了挑眉。
六——懷孕之後在家里橫著走半年了,現在又生了兒子,以後是不是要躺著走——
女乃女乃現在心有牽掛,——待了一會兒便走了,保鏢守在門外,病房里——剩夫妻——人。
蔣措不——色地端詳她,片刻,——頭——尾地問︰「嫉妒了?」
寧思音莫名——妙︰「嫉妒什麼?」
蔣措挑眉︰「嫉妒別人生孩子?」
「……」寧思音有點無語,「這有什麼好嫉妒的,誰不會生似的。」
「不嫉妒?」
「當然不嫉妒。」
「那為什麼鬧脾氣,禍害我的花園?」蔣措又問。
「我禍害……不是,我——是好心幫你修剪花園,那不叫禍害。」寧思音皮笑肉不笑,「再說,我剪你的花跟她生孩子有什麼關系,她生之前我已經剪了。」
「不嫉妒,為什麼生氣?」蔣措好像不信,繼續追問。
寧思音都想——他一個大白眼了︰「我生氣是昨天晚上……」
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看著蔣措逐漸翹起的唇角,隨即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了。
……狗男人,套路真深。
說不上是被他套路生氣,——是被拆穿了惱火,她站起來扭頭就走。
蔣措慢吞吞的——音從後面飄過來︰「她來匯報工作。」
他——怪她無理取鬧,反而在解釋。
寧思音的腳步停在那兒——
是這個理——……
她哼了——︰「你一個小小的人事部經理,這麼日理萬機哦。」
「不是人事部的工作,我另外交代——她的事情。」
蔣措答得很流暢,也很鎮定,不像是說謊。
寧思音拿懷疑的眼——上——審視他。
蔣措坦然受之︰「想知道?」
寧思音很要面子的︰「不想,謝謝。」
蔣措靜默看她半晌,手在床上拍了拍,語速慢而溫和︰「過來。」
寧思音走過去︰「干嘛?」
「坐。」蔣措說。
寧思音盯他幾秒,屈尊放——。
蔣措的手抬起,在她頭上拍了兩。
他勾起唇角的——情叫寧思音瞧出幾分促狹,她抿唇就要站起來,手腕卻被一拽,重新跌坐回去。
腦袋被蔣措掌住,將她轉過去,眼前光影一晃,嘴唇便落——溫柔的觸感。
旋即齒關被他打開,卷入侵略,寧思音想後退卻被他牢牢扣住向前。她氣息有——慌亂,全然被他帶著節奏,直到結束才反應過來。
她瞪著蔣措,不知道自己眼楮水濛濛的,反而招人。
蔣措含笑,拇指拂過她眼尾︰「——生氣嗎?」
寧思音「嗤」一——︰「你以為你親我一——我就不生氣了?」
蔣措緩緩挑了——眉︰「那我再親一次?」
寧思音︰「……」
變了,這個世界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