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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烏巢禪師與奎牛

辭了太白金星,天蓬回了自家浮島,看了眼手里的金箍。

他倒是有心想要,干脆掛印而走,悄悄的跑去下界避禍。

在下面躲個幾年,等風聲過了,再回天庭。

可問題是……

他敢嗎?

昨天,受了那麼多仙神的禮物。

吃了那麼多的好處!

送出去了那麼多承諾!

現在,他想跑?

呵呵……

怕不是下場會比背後被法寶砸上幾十次還要慘!

嘆了口氣。

天蓬也別無選擇。

只能硬著頭皮,再去一次碧游宮。

「希望,太白金星沒有哄騙俺……」他看著手中金箍說。

但,只要一想起上次的碧游宮之行。

天蓬便瑟瑟發抖。

截教聖人之威,在心底回蕩。

特別是那一劍……

惶惶如大日,巍巍似天地。

不可阻擋,無法推算,不可抵御!

劍出而有佛陀落淚,菩薩悲歌。

就這樣,畏畏縮縮、猶猶豫豫了許久,天蓬才慢慢吞吞的拿起自己的天庭仙印,悄悄的出了浮島,向著南天門而去。

還未到南天門,天蓬便撞到了一個坐于鳥巢之上,灰衣灰袍的僧人。

這僧人,端坐于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編織而成的鳥巢中。

閉著眼楮,身前放著一個木魚。

手中不停的敲著木魚。

但沒有任何聲音,也不見絲毫聲響,手中更是連那敲木魚的物事也沒有。

只是做著敲木魚的樣子。

天蓬見此,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能在這天庭內神出鬼沒的西方教門人?

是哪位佛陀?何方菩薩?

便小心翼翼的上前,打了個稽首,問道︰「大師在此,是特意等小仙?」

那僧人沒有回答,依舊做著敲木魚的姿勢。

嘴里念念有詞,但沒有任何誦經之聲,也不知他念的是什麼經文。

天蓬見著,便只覺頭皮發麻。

幾個在天庭听過的傳說,浮上心頭。

據說,如今的三十三天,乃是遠古天界破碎後的產物。

而遠古天界,乃妖族所居。

大能無數,單單是金仙便足足有著三百六十五尊。

真可謂是鼎盛一時,氣壓三界。

然而……

一切都隨著一場可怕的劫數,盡數灰飛煙滅。

但偶爾,會有天庭仙神,遇到些不詳的人與物,听到些可怕的聲音。

而所有遭遇到這些不詳之事的人,據說下場都極為淒慘!

天蓬連忙架起祥雲,就要繞路。

但……

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跑不出那鳥巢中的灰衣灰袍的僧人周圍。

無論他怎麼飛,都是在這僧人的鳥巢周圍打轉。

天蓬嚇壞了。

他只能鼓起勇氣,再次向前,對那僧人問道︰「大師在此,誦的是何經?」

這一次,那僧人終于睜開了眼楮。

一雙宛如黃金一樣的眸子,其中流動著金燦燦的液體。

一滴又一滴……

好似血淚一樣流下來,滴落到那鳥巢中,燃起一團又一團金色的火焰。

化作一只只小小的火焰精靈,在這僧人身邊打轉。

「貧僧在此,念的是心經,敲的是心中木魚!」僧人輕輕說著,然後抬頭看著天蓬,那雙金色的眼瞳,仿佛有著魔力一樣,讓天蓬忍不住的不敢與之對視,甚至不由得就生出了幾分親近之心。

「心經?心中木魚?」天蓬撓撓頭,西方教的那一套彎彎繞,他委實是繞不清楚。

但好漢不吃眼前虧,于是便諂媚著道︰「大師果然是佛法高深,小仙愚笨,實在難以領會,不如就此道別……」

僧人笑了笑,那張古井無波的臉,微微偏轉了一下︰「施主何必著急?」

「貧僧有《心經》一卷,凡五十四句,共二百七十字,今施主有緣,不如且待貧僧為施主念上一遍,以便消解魔障,化解業障!」

說著,也不容天蓬拒絕,就閉上眼楮。

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根黑色的木錐,便這樣敲了起來。

篤篤篤……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木魚聲聲,伴隨著無盡梵唱,聲聲入耳而來。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聲聲木魚之聲,浸入神魂。

句句梵唱之音,鑽入血肉。

讓天蓬頓時便被迷了心竅,仿佛木偶一樣,只余下機械的身體。

當時,便有著熱淚,從眼眶滾滾落下。

忍不住的跪下來頂禮膜拜。

「大師……大師……」

天蓬不由自主的跪到了那僧人面前︰「弟子罪孽深重!弟子罪孽深重!」

「求大師度我!求大師度我!」

只恨不得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身前這偉大的禪師,慈愛世人的佛陀。

端坐于鳥巢上的灰衣僧人見此,露出笑容來。

渾身上下,散發出無盡佛光。

照耀著周圍的雲霧、宮闕,說不出的慈悲,說不出的莊嚴。

「那汝便將那日碧游宮中的一切,都說與我听罷!」

「不得有半句遺漏!」

天蓬聞得法旨,宛如听到了命令的士兵般,馬上就叩首而拜,同時,那日的一切,都從神魂中冒出來。

紫芝崖前的驚濤駭浪。

聖人威勢,撲面而來……

碧游宮中,聖人閉關石門之前的種種感悟……

還有聖人法旨所言……

最後離開之時,那一劍斬落西方。

林林總總,仿佛就發生在方才。

無比清晰,也無比的明白。

天蓬正要開口。

「哞!」一聲牛叫,便從耳畔響起。

宛如驚雷一般,打的天蓬瑟瑟發抖。

天空頓時開裂。

一只毛茸茸的可怕大手,將那天穹都撕了開來。

兩只形如彎月的牛角之下,是一雙湛藍的牛眼,牛眼之中,無數雷光噴涌。

「哪里來的蟊賊,竟敢覬覦掌教老爺的秘密?」

「死來!」

那大手帶著無數雷霆,當空抓下來,抓向那鳥巢中的僧人。

 嚓!

整個鳥巢,都被那大手,抓的稀碎。

但牛眼卻露出了一絲不解。

他松開大手,無數細碎的雜草與落葉,簌簌的掉下來。

一個木雕的僧人模樣的木偶,也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卻是一個替身!

天蓬則瞬間清醒過來。

他睜開眼楮。

發現自己站在了南天門前的一處回廊。

前方,隱隱約約,能看到南天門外的雲霧。

後方,無數仙闕,若隱若現。

方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幻夢一般。

卻無比清晰,無比清楚!

「到底……是怎麼回事?」天蓬瑟瑟發抖,只覺渾身雞皮疙瘩起了無數。

他明白,方才的幻夢,恐怕不是幻夢。

而是真實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兩位大能,在以他為戰場,做過了一場。

一者,是那灰衣灰袍的僧人,以無上佛法,化身木偶,拉他入夢,欲強行將他度化!

另外一位,則似乎是一位妖族大聖,神通無敵,在發覺了僧人的企圖後。

便隔空出手,直接打斷了那僧人的佛法。

從那模樣來看,恐怕,乃是那位如今盤踞著北俱蘆洲,于那狂風嶺上稱王稱霸的截天大聖!

截教聖人坐騎奎牛!

這讓天蓬忍不住想起了太白金星與他說過的他的前任的下場。

「于仙邸之內,以自身靈寶自裁而死……」

「據說,其尸首為自身寶劍,自背後洞穿三十三次……」

「神魂俱滅!」

太白金星的話,猶在耳畔。

天蓬已經瑟瑟發抖,渾身冰冷。

他感覺,自己要是稍有行差踏錯,便要步了那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前輩後轍。

甚至可能更慘!

他這次,僥幸能因為事涉聖人,驚動了那截天大聖。

下次呢?

他下次還有這麼好的命,得到大能出手相救嗎?

所以,天蓬知道。

此去碧游宮,將決定他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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