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又沉默了一會兒。
在楊磊吃掉小半盤手切牛肉之後才開口，「有一百萬就夠了。」
「一百萬？」
「嗯，少了嗎」
楊磊搖搖頭，「倒也不少，不過我沒想到你這麼務實。」
徐靜沒有別的表情，而是認真解釋道︰「一百萬已經相當不少了，裝修公司和其他公司不一樣，沒有額外的開銷，工人只要工資和一點點獎金就行，這一百萬中的九十萬可以用在購買設備和打廣告上，有設備就有工人，有廣告就有顧客，直接就能形成良性循環，回本速度雖然不算快，但勝在穩定，各項費用基本上都能在完工的兩三個月後結清，當然，公家以及某些大工程不算在內。」
嗯，這年頭，給公家單位施工真不容易。
數據上看能賺不少，但上下打點之後其實也沒太多，而且喜歡拖欠，一拖就是好幾年甚至不了了之，沒有過硬的實力和背景，真不能踫。
一些大的工程也一樣，工程越大，參與其中的中間人越多，除非可以確定真能拿到錢，否則中間一層一層地卡下來，最後到手的估計也就一半左右。
這年頭，各行各業真的很難。
這種狀況要到一零年後才會有所改善，並且在之後的若干年里持續好轉。
當然，楊磊也沒打算做公家的活兒。
家裝嘛。
主要客戶肯定是普通家庭。
所以楊磊點頭，「靜靜姐，你很務實，但是，想要提升在行業內的競爭力，就必須打破常規，不能隨大流，你說一百萬中的九十萬要拿去購買設備和打廣告，我不贊同，我覺得，你至少需要拿出五十萬來提升員工的居住、用餐、通勤以及技術等水平。」
「為什麼？」
「家裝這種生意，工人的技術水平和態度直接決定著產品的質量好壞，如果工人們不好好做，只要在裝修過程中隨便搞點小貓膩，就會導致全場返工，不但直接影響到公司的收益，還破壞了脆弱的口碑和信譽，所以，咱們這種單位更要注重以人為本，對工人好一點，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可，那成本將會大幅提升。」
「只要有人，就有得賺，否則，只會人錢兩失，」楊磊認真道︰「靜靜姐，傳統的小作坊思維得變一變了，不能再抱著那種能壓縮一點就賺一點的想法，你得學會從大局層面去計算成本和收益，把眼光放長遠一點，不要想著這一單賺多少錢，這個月賺多少錢，今年賺多少錢，你要想著五年後能賺多少錢，十年後甚至二十年後能賺多少錢，這才是干大事兒應有的思維。」
「……可是，生存依然是第一要務。」
「那是以前，」楊磊手肘撐著桌面，直勾勾地盯著徐靜，「靜靜姐，有我在，生存根本不是問題。」
徐靜下意識地避開楊磊的目光，想了想，還是有些擔心地說道︰「可如果遲遲沒有收入……」
楊磊要頭，「還是那個問題，靜靜姐，你要學會看大局，如果只是你一家公司，我好幾年沒收入，確實難以持久，但我投資的可不止一家公司，投資你也不只是為了賺錢和報恩，更是我規劃中商業帝國的一環，所以，在我眼里，賺錢重要，你也很重要，但你領導的家裝公司更重要。」
「什麼意思？」
「知道生態圈嗎？」
「嗯。」
「商業生態圈和生物生態圈一樣，一環套一環，缺了哪一環都會運轉不開，所以，有你才最重要。」
徐靜懂了，「你的意思是，只要徐靜家裝不倒閉，賺不賺錢都無所謂，能做到收支平衡就行。」
「對，就是這個道理，不過要是能賺錢，那是最好的，事實上我覺得就算投資再大，只要你用心，一定可以實現盈利，畢竟這塊的市場很大，利潤也很高，你我攜手，不說統治這個行業，至少可以佔據半壁江山。」
畫餅麼，誰不會？
至于這大餅能不能真的充饑，那都是以後的事情。
反正有他的摻和，徐靜的未來只會更好而不會比現在更差。
當然，這也不算是純粹的畫餅，他是真的想投資這個行業，也確實是奔著佔據家裝行業半壁江山去的。
但結果能不能如他所願，他真控制不了。
做生意這碼事兒，七分看實力，三分看打拼，剩下的九十分純看運氣。
徐靜又沉默了一小會兒，「所以，你打算投多少錢？」
「至少五十萬。」
楊磊揮斥方遒，「首先，咱們要在二三環內弄個上檔次點的門店，得讓人一看就覺得高大上，然後解決員工的住宿、餐飲和通勤這三個問題，讓員工可以全心全意地為公司服務，最後才是設備和推廣。」
「第一條我能理解，可住宿餐飲和通勤這塊……」
「在首都住宿有多難，你應該有體會，多少農民工為了省錢而住在施工場所甚至橋洞底下？這種住宿條件，怎麼能讓工人全心全意地干活兒？」楊磊不給徐靜解釋的機會，「听我的，弄個員工宿舍，這塊我來負責，你要做的就是把需求講清楚。」
「好，餐飲呢？」
「住宿的地方有了，安排個員工食堂不難吧？中午的工作餐可以訂外賣，甚至可以自己制作成盒飯再分別送到工人手中，這個你自己衡量。」
「通勤買車？」
「當然，記在公司名下，面包車四到五輛，貨車至少兩輛，有需求的話還能買一輛中巴，反正花不了多少錢，也就一百來萬。」
徐靜望著楊磊，忽然問︰「你有多少錢？」
「不多，也就幾個億而已。」
「……不多，而已，」徐靜笑笑，「我一輩子都賺不到那麼多。」
楊磊也笑，「以前確實難，但有我在，用不了多久你也會躋身億萬富翁序列。」
徐靜沒接這個話茬，「那，我們簽約？」
楊磊擺了擺手，「不用著急，你回去後好好琢磨琢磨，雖然你能做主，但至少要跟你爸爸商量商量，做好心理準備和手續變更準備。」
「好，那我走了。」
「哎，吃了再走啊。」
「不了，等正式簽約那天再吃也並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