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規定的每周到了, 秦海樓特地抽出了半天時間,送——手握百億遺產的寶貝回療養所復查。根據其他醫生的回復,——一周聶醫生沒在, 據說去省外出差了。
他的助理小毛,接手了——一復查工作,她按照病歷跟——的習慣,給江宓做了一個全身檢查。江宓很配合, 該張嘴時候就張嘴,該伸舌頭就伸舌頭,對方拿出听診器, 他就掀開t恤露出一截腰,得到的結果當然是人很健康。
然後又開了一周的藥。
秦海樓並不懂藥理,他問︰「——是什麼藥?」
毛助理顯然也不太明白,她辨認道︰「——幾種是穩定精神情緒的藥, 還有一種是能促進智商增長的藥, 其他的藥物是外國產的高級藥, 我學識有限——辨認,——是聶醫生之——就交代下來, 我可以幫您詢問。只是聶醫生目前人在外省, 與一群外國醫者交流學術,一切通訊信息都無——及時回復, 可能要——一段時間。」
智商增長藥物也就罷了, 穩定精神情緒的藥,秦海樓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對方正低頭看自己的鞋子,似乎在看自己左腳和右腳的鞋帶對不對稱,秦海樓並不認為——人需要精神穩定藥物。
「有些病人精神狀態穩定時, 他的表現與常人無異,可當沒有藥物控制時,他可能會發狂,進而傷害到身邊人。如果您還有印象的話,您和家人初來療養院時,就曾見到八號病房的病人,他失去藥物控制,咬爛了我們同事的手掌,直到注射鎮定劑——慢慢安靜下來。」毛助理勉強做了一下解釋。
她在暗示江宓如今安安靜靜、表現——害,以後可能會發狂。
秦海樓听出來了,他眼神很淡,伸出手抬起江宓的臉,仔細端詳了幾秒,「我很好奇,你會發狂咬人嗎?」
話音剛落,他手掌下的臉突然起了變化,像死魚一樣渙散的眼眸抬起,少年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他猛地一口咬在秦海樓的手背上,鼻子噴氣,嘴里也發出像野獸一般吭哧的聲音。
怎麼說來就來?雖然她也是第一次見。毛助理嚇了一跳,大喊——︰「秦先生,你快躲遠點!我去拿鎮靜劑!」
她手忙腳亂。
卻見秦海樓抬了一下另一只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原來傻子只是裝作要咬,實際上殘留在秦海樓手背的,只是一排淺淺的牙印。
少年的眼楮很大,秦海樓幾乎能感受到,那臉頰如白瓷般細膩。隨著一——濡濕的「啾」聲,少年的咬牙,化為了一個親在手背的吻。一如初見時候,那雙黑色眼瞳里,混著一大股嬌憨呆愣和機靈。
「——髒。」秦海樓半天後才抽回手,從襯衣口袋里抽出白手帕,言語之間似乎有些嫌棄。可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自己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
對方果然不需要——幾種藥,秦海樓暫且把——些藥放下。至于智商增長的藥,貌似有點用處。
從醫院回來後,許是他做主停了那幾種藥,少年對他更加親近。
江宓是一個很好養活的人,就是有點粘人,常常跟他寸步不離。幾乎他走到哪里,對方就跟到哪里——是秦海樓在這一周相處內得出的結論。
他在書房里處理文件,江宓就在書房里進行偉大的創作,如果不是白天他要外出去公司,他都覺得對方會要求跟隨。可就算秦海樓白天去了公司,手機里 蹬蹬的短信也沒停過,不是語音就是亂七八糟的表情包,讓秦海樓頗為後悔自己教對方使用智能手機。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朝夕相處一段時間後,——個傻子慢慢滲透到他的生活里。如今公司里已經蔓延起了不少曖昧猜測。
為了遏制這種流言。
秦海樓準備了一個平板,他知道傻孩子愛看動物世界,里面放置了各種五彩斑斕的動物照片,只要輕輕一劃,世界各大地區成千上萬種動物都出現在對方眼前,方便對方消磨自己白天不在的時光。
得到平板的少年黑白眼眸亮晶晶,扯著他的袖子,周身洋溢著誰都能感受到的快活喜悅——讓早已習慣被浮華包圍的秦海樓失笑,心想果然少年是一個傻的,一個小小的禮物而已,總價值還沒超過五千塊,比不上一只表,更比不過一枚鑽戒,卻能輕而易舉俘獲了對方的心。
他哪里知道。
只要是他送的,江宓都會喜歡,至于讓他不粘人,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就在昨日白晝,他——與死亡擦肩而過,事情就這樣平平無奇的發生了。他當時在三樓畫畫,坐在一塊畫板前,手里握著幾根蠟筆,窗外是綠草如茵繁花似錦的噴泉庭院,在這難得悠閑的下午,幾名佣人忙碌完都休息去了。
江宓腦子在回想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想記憶重現,把原主看到的原原本本案發經過畫下來。
三樓的木質樓梯傳來一——腳步聲,听聲音屬于一名體格高大的男性,江宓原本以為是邁克或其他男僕,便沒有多想。
直到邁克的聲音在二樓響起︰「——生,壞掉的門把手在二樓,你上三樓做什麼?」聞言那道走到一半的腳步聲頓了兩秒,——重新往下,緊接著,一個憨厚——陌生的男性聲音響起︰「啊哈哈對不起,——棟房子太大了,一不小心就迷路了。」
江宓後知後覺,出了一身冷汗,當下也沒了作畫的心情。他連連給秦海樓發了n條短信,希望對方早點回來。
秦海樓是回來了,他能夠應付粘人的男孩,但他總有要出門的時候,尤其是在一個燈紅酒綠的夜晚。
他月兌去了白日束縛人的三件套,外套懶懶搭在胳膊肘,身上僅著一件純黑襯衣,手腕換了一塊水藍色新表,因他身材高挑、肩寬腿長,——一身打扮不輸給電影明星。最上面一顆襯衣扣子還解開了,透著一股迷人的禁欲氣息,仿佛從精心拍攝的畫報上走出來的人物。
江宓穿的是睡衣,看到男人——副模樣,表情微微一愣,面上當然還是一副傻傻的樣子。他湊——幾步一聞,驚覺男人居然還噴香水了。
原主似乎是敏感體質,不適應過于強烈的氣味,江宓鼻腔嗅到這股香味,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打完噴嚏後,他問。
「哥哥,你要去哪里?」
「晚上有人生日,去慶生。」秦海樓回答了他,長腿一伸,繞開了他,江宓問︰「我也要去。」他把睡衣月兌了,準備給自己換一身衣服。
「你知道,那里大人晚上是要干什麼的嗎?」秦海樓目光奇異地盯著他,嘴角有幾——好笑,仿佛玩世不恭的大少爺。江宓——不傻,听這口氣,八成是一個未成年止步、成年人打發寂寞的地方。
江宓有一瞬間懊惱,自己——個未成年人加傻子的人設,不然他絕對寸步不離。他裝作自己听不懂,拽著男人的襯衫袖子——,「哥哥陪我看電視,不要去。」
他的房間就在旁邊,里面有一個巨大的電視機,他拽著人,想讓對方去自己房間——
一個簡單拉袖子的動作,秦海樓有瞬間失序,隨即他覺得荒唐,硬起心腸扯開了袖子,低聲說了句,「別鬧,回去睡覺。」
他覺得——傻子過于粘人了。有好幾次,他都在想秦嚴崇曾經到底是多放任江宓,——會讓他——個秦老爺子的代替品出現後,——傻子繼續習以為常的賴上他。
因為無——阻止——個男人出去花天酒地,江宓心有點堵,他月兌口而出道︰「我討厭你!」
教育心理學里講過,父母一味的溺愛會慣壞孩子,當對方要求得不到滿足後,對方會對監護人升起討厭、幽怨甚至仇恨等情緒。
秦海樓不以為意,反笑——︰「很多女人都討厭我。」尤其是知道他性取向之後。他想表達的是,討厭他的人多如牛毛,少年這句賭氣話,他不會放在心上。
話音剛落,他月復部就挨了一拳,誠然,——一拳並不痛,像是怒氣騰騰的小孩在對家長鬧別扭,卻讓秦海樓感到意外,心生一種莫名其妙的異樣。
仿佛——孩子听懂了,還為此心生了醋意——
一個晚上,秦海樓魂不守舍,他——往聚會地點,抽了一根香煙,給了喜氣洋洋的壽星一個禮物之後沒有逗留,驅車回來了——後不超過——十——鐘,已經破了他在會——流連的最短記錄。
以往听到他的車引擎聲,少年的身影就出現在二樓落地窗,一開始秦海樓還不適應,後來三番兩次下來,便也習慣了。可這一次他驅車回來了,還特地按了兩三下喇叭,——樓都沒有出現身影。
換做其他人,可能會以為傻子去洗澡,去畫畫或——去睡覺了。
但不知為何,秦海樓下意識卻篤定,對方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