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微小的笑容並未被郁澧的師尊發現, 他繼續滔滔不絕，想——讓郁澧——道這一次是犯下了多大的失誤。
但這貶低的聲音都被隔絕，取而代之的, 是光讓人听著，就心頭微微發燙的聲音——話語。
相比之下, 那打著「為他好」旗號的教訓, 顯得那樣的不堪入耳。
「師尊，」郁澧突然開口, 打斷了白發老——的話，「我——行回去進行反。」
老——其實也說得差不多了, 他喝一口茶潤潤嗓子, 一揮衣袖, 讓郁澧離開。
郁澧步履如常，面——表——的離開，前往——己的居室。
行走途中，那蒙在他耳朵上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直到他回到屬于——己的院子內關上——，那雙手——開始撤離。
郁澧眼疾手快，一把將那只手握住, 捏緊了。
「你是何人, 跟著我的目的又是什麼？」
少年語氣——中是強裝出來的強硬與凶惡, 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身旁的虛空。
「輕一點, 你都把我捏疼了。」那個聲音再次出現，他的語調——聲音都是軟的，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被他說出來，那就是最頂級的撒嬌
郁澧——認為軟硬不吃，可在听完這一句話後, 還是下意識松了手。
那只手離開，郁澧暗道不好，重新伸手一抓，這次抓到了冰涼爽滑的衣袖。
「別想跑，你到底是誰？」郁澧冷聲問。
那個人沒有說話，但從郁澧抓住的地方開始，慢慢浮現出一個輪廓。
修長白皙的手指，縴細的手腕，在往上，浮現出整個人的全部形狀。
那一張比春日里的陽光——明媚的臉龐上帶著笑意，嫣紅的唇勾著，像是在誘惑——見的人前來親吻。
郁澧一愣，將手中人抓得——緊。
「是你？」
這樣一張臉，見過一次就不可——忘，可這個人明明——經被他以惡劣的態度趕走，怎麼會還跟著他？
種種疑問浮現在心頭，郁澧的唇微微張開又閉上，最終只問出了一句話︰「你為什麼——跟著我？」
寧耀——著這個還不——很好的掩蓋——己——緒的郁澧，——著他眼底的緊張，笑道︰「喜歡你——會跟著你呀。」
這句話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里投下一顆深水魚雷，黑發的桀驁少年偽裝的平靜被炸開，顯露出被掩埋在深處的真實——緒。
郁澧將——己薄薄的唇抿了又抿，繃成一道再筆直不過的線，想——盡力表現得若——其事，可開始充血的耳朵尖，還是出賣了他。
少年人不曾——竇初開，又一直身處于種種否定——中。突然得到的一句喜歡，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郁澧盡量讓——己保持著基本的警惕之心，他後退一步，質問道︰「你以為我會相信？如此大膽地跟著我潛入師——領地——中，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有什麼目的呀，——然是見你長得好——，一表人——，心性堅韌，所以欣賞你呀。」寧耀說著說著彎下腰，讓——己跟只到他胸前的郁澧平行，「難道……你不覺得——己很優秀嗎？」
身前人漆黑的眼楮里是不僅沒有惡意，滿滿的都是可以溢出來的喜愛，他這樣專注的——著他，就像是在——著——己最心愛之人。
所以會義——反顧的沖進危險里將他救出，所以會對他說出那麼多的贊美之詞。
……原來他也是會被喜愛的。
郁澧這時候在不——不覺中攥緊成拳，他僵硬著一張臉，最終吐出兩個字︰「荒謬！」
寧耀樂了︰「哪里荒謬，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不然跟著你干什麼啊，我閑得沒事做嗎。」
郁澧不理寧耀，他像是不——道該如何應對，也不——道該說些什麼話，做出什麼反應，只是僵著一張臉，坐到桌子前給——己處理傷口。
郁澧在宗——大比——中還是受傷了，與妖獸戰斗時受到的抓傷，還有被信任的朋友陷害時所留下的傷口。這些傷口不至于致命，但是數量頗多。
郁澧將袖子拉到手肘處，然後停下動作。
處理傷口——然不可——還穿得規規矩矩，而是需——把外袍——里衣月兌下上藥。正常——況下，外來陌生訪客在這時都應該離開，可是旁邊這個人，不僅沒有半點離開的意——，還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但凡換一個人，郁澧都會不留——面直白的把人趕出去，可現在，這句話卻是卡在嗓子里，怎麼也——法說出口。
郁澧緩緩呼出一口氣，起身走出了房間。
寧耀跟著走出去，發現郁澧不是被他嚇跑了，而是在院子的角落里，到處拔某種植物。
這是在干什麼啊？
寧耀疑惑的觀察郁澧的動作，郁澧收集到了足夠的植物，又回到了房間內。他將采摘下來的草藥嚼爛了，敷在傷口上。
原來郁澧是在用草藥給——己療傷！
可不是嗎！郁澧之前把所有的財產都送給他，用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了，現在可以說是什麼也沒有，從零起步。
寧耀在一旁——得著急，他想把郁澧之前給他的東西還回去，但被郁澧冷著一張臉拒絕。
「我之前說過，這些東西給你，報答你對我的救命之恩。如果你也不想——，那便毀了它。」郁澧拒絕得絲毫不留——面，繼續給——己敷上最低等的止血草。
只是往常——經做習慣了的動作，在這個人的注目下，似乎哪里都做不對。
他嚼碎草藥時的動作是否太過不雅，他上藥的動作是否太過粗魯？
種種以前從來不會——考的問題如今涌現在郁澧腦海——中，讓他連手腳的擺放都變得不——然。
而那人在旁邊——了半晌，突然挪動到了他的身邊。
「那好吧，不還給你，這些都是我的。」寧耀說道，然後迅如閃電的挑選出最好的傷藥，撒到郁澧受傷的手臂上，得意道，「我就——用我的傷藥，來治療我喜歡的人身上的傷口，你管得著嗎？」
「你——」郁澧一愣，正想說什麼，突然一皺眉，上前捂住了寧耀的嘴。
下一刻，一個人形陰影出現窗外。
「師兄，你心——可還好？」窗外那個人開口說話，正是郁澧師弟的聲音。
「滾。」郁澧面色陰沉，「別以為我沒听見你——師尊說的話，得了便宜還賣乖，再煩我就砍了你。」
外面的師弟嗤笑一聲:「哎呀，師尊說給我隨便挑一件寶貝，那我就先回去想一想挑什麼好了。哦，對了，師尊說他有空會來考察你的功課，讓你做好準備。」
師弟的身影從窗邊消失，郁澧這——慢慢的將捂住寧耀嘴巴的手松開。
師弟的突然到來就像一把鋒利的刀，撕開這只有二人相處的世界，讓郁澧從這一場美夢——中清醒過來。
他目光沉沉的——寧耀︰「你是如何瞞過我師尊，跟著我進來的？」
「就這麼隱身跟著呀，」寧耀眨眨眼，「我有獨特的隱身秘訣。」
「對哦，你得了第一，我還沒有給你慶祝的禮物！怎麼可以他有你沒有！」寧耀想起來師弟說的話，義憤填膺，他轉過身去揉揉眼楮，揉出來一粒靈石。
寧耀把這粒靈石捧在手心，轉回去面對郁澧，把靈石遞到郁澧身前，笑著說道:「身上沒有其他好東西了，就先送給你這個吧。恭喜拿下第一！」
說著這話的人一副——憂——慮的模樣，他的容貌是頂級的，肌膚吹彈可破，頭發是最上等的絲綢，讓人一——就——道他是沒有吃過苦頭的少爺。
郁澧沒有去——那一顆對于現在的他而言昂貴——比的頂級靈石，他凝視著寧耀的臉龐，像是——把這一張臉細細描繪，牢牢記在心里。
他們之間的差距是如此的大，就像是天上飄浮的白雲與地上的淤泥，短暫的交觸就——經是上天的仁慈。
他身邊永遠危機四伏，充滿危險，明面上——暗地里的敵人源源不斷的出現。而他太過弱小，沒有——力去保護好這樣的一個人。
這樣一個人，不適合待在他身邊，會受到傷害。
美夢終究有結束之時。
「你走吧，待這麼久也夠了。」郁澧抽身而退，——寧耀的眼角眉梢之中具是冷意，「別白費力氣跟著我，我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樣什麼都不用多想，想做什麼都行，永遠有人幫你們鋪好路的嬌慣大少爺。怎麼，是生活過得太順心，所以來——我這種泥蟲怎樣掙扎求生？」
在郁澧的注視之中，眼前人那一張漂亮的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他像是不敢相信——己听到了什麼，呆呆的——著郁澧。
「走吧，別在這礙眼，再怎麼跟著我，我也不會對你產生好感。」郁澧狠下心，轉身背對著寧耀，「不送。」
沒有人回答，一室的安靜——
被打開又關上，郁澧回過頭，身後——經空——一人。
桌面上放著兩個儲物袋，正是之前郁澧交給寧耀的那兩個。
身上還有很多傷口沒有處理，但傷口的主人——經沒有心——再給——己上藥。
郁澧面朝下，慢慢的趴在桌面上。過了半晌，他伸手將桌上的儲物袋拿下，緊緊握在手中，揣在懷里。
上面仿佛還殘留著那個人的體溫，這份體溫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流逝，最終全部消失，被他體溫完全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