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耀並不太認識路, 但好在他御劍飛行的速度很快,就算飛錯了也能在短時間內重新飛回來,——以沒用多少時間就到達了目的地。
他載著郁澧飛到了城主府的上方, 躲在府里的城主立刻用神識感應到了他們,于是戰戰兢兢地出來迎接。
雖然沒用能親眼目睹發生了什麼,可是那與神跡斗爭時可怖的余威傳到他這里,其中深奧——可探查的力量, 襯得他弱小如蜉蝣, 仿佛只要一口氣就能把他吹死。
這位大人,是當真厲害!
懷著這樣的念頭,城主在面對寧耀時,整個人畢恭畢敬, ——怕引起寧耀的——快。
寧耀繼續保持他世——高人的形象,淡淡道︰「事情已了, 我等想要在此借住一晚, ——知城主是否願意?」
「願意願意!」城主點頭如搗蒜, 「是晚輩的榮幸,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嗯。」寧耀滿意的點點頭,又伸手指指郁澧,「他受了些輕傷,今晚我們可能需要讓你府上的大夫來看一看。」
城主看看跟在厲害龍族後面的英俊男人, 心中有——了悟。
怪不得,龍族在拿了神跡之後還在此地逗留, 原來是為了給身邊弱小的愛侶給療傷。
年紀輕輕就憑借姿色攀上了這等大人物,他怎麼就沒有這麼走運呢!
城主心中嘆息,面上還是畢恭畢敬的說道︰「您盡管放心,我讓他們連夜候著, 您需要的時候喚一聲就行。」
寧耀滿意了,正要帶著郁澧去休息,還沒起飛,又突然想起之前城主特意為他們準備的那間房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如果今晚他和郁澧睡在那兒,估計是睡不了一個好覺了。
寧耀面色微紅,重新叫住城主道︰「你們這里有沒有……咳,正常一點的房間?」
成功更換了正常房間,寧耀心滿意足——過那城主大概是誤解了他和郁澧之間的關系,依然給他們安排的是一間房。
寧耀現在倒也無——謂了,郁澧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他今晚還是在旁邊陪著的好,免得郁澧昏迷了都沒人發現。
「你快點休息吧。我在旁邊看著。」寧耀對郁澧說道。
郁澧看看房間內那唯一的那一張床,又看看搬了一張椅子坐在椅子上的寧耀,悶聲道︰「你——睡?」
「我可能會稍微眯一小會兒吧。」寧耀嘆了一口氣。「陪病人的確是要辛苦一點的,哎,你以後可不要——受傷了,快點變強起來!」
郁澧沉默,最終在寧耀的催促下,躺了下來。
時間靜靜流逝,因為怕黑,寧耀睡覺時不會滅蠟燭。暖黃的燭光照亮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夜深了,一直都未睡著的郁澧睜——眼,看向坐在他床邊的人。
嬌氣的小少爺已經陷入了睡眠當中,他呼吸清淺,似乎睡得很——安穩,稍有風吹草動就能醒來。
郁澧抬起手,在寧耀額頭上方輕輕一點,一道微光閃過,淺眠中的寧耀陷入了沉睡。
郁澧起了身,緩緩踱步到打——的窗前。
月明星稀,半點遮擋月色的雲朵也無。郁澧沉默的看了一會兒今夜的滿月,又返回床前,垂眸凝視熟睡當中的寧耀。
小少爺睡著的時候很安靜,儀態也很好。他低垂著頭,雙手乖乖放在膝蓋上,腿也好好的並攏著,——擠佔旁邊任何一點其他空間。
只是這麼睡到底——太舒服,寧耀眉頭微微皺著,在睡眠中也看起來不太開心的模樣。
郁澧無聲的看著寧耀好一會兒,俯下|身,將那坐在椅子上睡著的人抱起。
只有真正抱起來了,才會發現這人是那麼的輕。
寧耀自動自覺的向著熱源靠去,調整了一個讓自己舒服的姿勢,他找到了可以讓自己靠著的東西,把頭靠在郁澧胸膛上蹭了蹭,心滿意足的松開皺著的眉頭,繼續安靜的沉睡。
郁澧動作緩慢的將人放在床上,蓋好被子,——重新回到窗戶前,讓涼爽的夜風吹拂自己。
郁澧回想起來,——久前偷听到的寧耀與神跡的對話。
寧耀說,如果自己——在,他會被欺負的很慘,——以還——能離。
……他被保護了。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心里有什麼在不停翻涌著,高懸于天上的明月是那麼的亮,仿佛能破開一切夜晚的黑。
年幼之時,每次遍體鱗傷,遭人背叛,他也曾幻想過被人護在身後,有人替他抵擋風雨,有人詢問他傷口是否會疼。
那些幻想與希望一次次落空,他早已經學會了,——去對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抱有幻想。
在這個幻想被深藏心底的那麼那麼多年,已經要隨著時間的推移化為塵土,徹底消失不見時,迎來了第一道照著它的曙光。
明明是那麼縴細單薄的背影,卻帶著世間少有的勇氣,半點不曾因為恐懼而退縮。
郁澧看著明月許久許久,這才終于從繁雜的思緒當中靜下心來,——始思考之前——疑惑的點。
他那時看的清清楚楚,神跡在離——之時,突然出手對著虛空發起了一次攻擊。
神跡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出手攻擊,在那片虛空里必定有東西在躲藏。
而能讓神跡出手的……
郁澧想到一個可能,頓時皺起眉。
難道天道並未消亡,而是躲在某一個角落?
郁澧眉頭不由得皺的更深。
如果天道沒死,那麼天道日後必定會——次出現報復他。加上信誓旦旦下次一定會將寧耀帶走的神跡,他日後要面臨的對手恐怕——簡單。一個天道他能對付,但兩個加在一起呢?
寧耀的身世顯然不簡單,他——知道那小少爺從何而來,只知道寧耀在某一個時間段之後就想要離開。
他——會讓寧耀離開,——以,他需要變得更強,強到能對付可能一切出現的對手。
寧耀醒過來的時候,震驚的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原本應該臥床休息的郁澧坐在房間一角的書桌前,提著筆,——知道在寫些什麼。
「我怎麼睡在床上啊?」寧耀翻身下床,推測昨晚發——的事情,「是不是我半夜里半睡半醒,把你給趕下床,自己躺上去了!」
肯定的,以郁澧現在的水平,完全不是厲害的他的對手,估計被欺負了也只能敢怒——敢言。
「……」郁澧放下筆,「——曾,我醒得早,就先起來了。床空著也是空著,便讓你上去睡。」
知道自己沒有欺負人後,寧耀了口氣,又有些埋怨︰「你怎麼一點都不乖呢?剛受了傷,——多睡一會兒這麼早就起來,還要動腦子寫東西。難受的時候——能動腦,否則會加重病情,你——知道嗎?」
郁澧︰「是哪個大夫跟你說,動腦會加重病情的?」
這個知識屬于寧耀的日常常識點,他見郁澧連這個都不知道,便當做是他和修仙者的體質差異,也沒有多說,而是走過去,好奇的看一眼郁澧寫東西的那張紙,又很快移——視線。
「你在寫什麼呀,能讓我看看嗎?」寧耀問。
這本來就是要給寧耀看的,郁澧也沒有隱瞞的心思,他直接將紙張拿起,放到寧耀身前的桌面。
上邊寫著一大串寧耀看——懂的東西,什麼天干地支,星辰變化,還有根據這些東西所推斷出的時間地點。
寧耀看了一眼就暈了,他快速的把紙張放下︰「這是什麼?」
「變強的方法。」郁澧似笑非笑地看著寧耀,「你——是想讓我變強麼?」
世人想要奪取道骨,但又害怕——能成功,反而讓變強後的道骨擁有者怨恨,轉頭找他們報復。于是在千萬年之前,第一個道骨擁有者出現之後,各界大能便聯手,在四個最邊緣之地,建立了四個用于壓制道骨力量的封印塔。
大能們在心里計算得一清二楚,有了這四個封印塔,道骨擁有者——怎麼樣也——會太強,也更方便他們成功得到道骨。
而等到奪取道骨成功,他們這些知情者,就能想辦——破壞封印塔,獲得道骨完整的力量。
郁澧在上輩子,也是經歷了許多之後,才發現的這件事情真相。他想辦——破壞了其中三個封印,到達實力巔峰期,成為三界第一人。
而現在,他帶著上一輩子巔峰的實力重——了。那麼現在,——去重新破壞一次尚且完整的封印,是否能又一次獲得力量?
他——確定,但總得嘗試一番。
寧耀听郁澧大概的解釋了一番,這是破壞就能獲得力量的封印塔之後,想起來什麼,震驚了——
是吧不是吧,這——是大後期的劇情了嗎,為什麼現在的郁澧能通過推算知道這些東西啊?
他懂了,一定是來找他的神跡跟郁澧打起來的時候,給郁澧帶來的靈感!
祂肯定給郁澧劇透了!
寧耀盡量委婉的提示:「這地方看起來就——簡單,是不是提升實力之後再去比較好?」
這里得變得很厲害之後才能去,否則——就是給大佬送菜嗎?道骨擁有者自動送上門,大佬知道這個消息,牙都能笑掉了吧。
郁澧看了過來。
自從知道寧耀是因為擔心他——夠強大,會被別人欺負,——以才——打算現在離——的之後,郁澧已經決定暫時隱瞞自己的實力。
假扮弱小或許很可笑,也為過去的他自己——齒,但如果能讓寧耀心甘情願的留下來,假扮弱小又有什麼——可以?
郁澧垂下漆黑的眼睫,淡淡道︰「我的實力或許不夠,但你的夠了。我能看得出,你如今的實力深不可測,至少是我——敵。」
一番話,直接將寧耀點醒。
是啊,神跡已經讓他變強了,他擁有來自神跡的力量,現在的他和過去的他——可同日而語,是完全不一樣的!
寧耀心中豪氣萬千,但事關重大,他還是謹慎地思考了一番,最後才點點頭︰「好,那我們就先去看看,到了地方之後,看情況行事。」
四個封印塔位置隱秘,它們並非固定——變,而是以某種運動軌跡消失或出現。
沒有到特定的時間,是無——找到封印塔並解除封印的。
根據郁澧的推算,最近會現于世間的封印塔,是處于妖族神祭壇之內的封印塔——
以,他們接下來的行程,便是前往妖族。
寧耀跟郁澧坐上馬車,朝著妖族與人族地盤交界處方向前進。
坐在馬車上,寧耀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這麼隨隨便便進去真的好嗎,妖族是允許人族修士進入它們地盤的嗎?」
郁澧看寧耀一眼,還是實話實說道︰「——可以。」
一般人是沒辦——去到妖族內部的,私闖妖族領域的人族,被妖族抓住之後,會被毫——留情殺死。
上輩子,郁澧是殺了一個想要埋伏奪取他性命的妖之後,偽裝了那個妖的身份,混入妖城。
這輩子當然也可以用這個方法,但因為時間點的提前,這次不一定能踫到上輩子那個想要奪取他性命的妖。而如果隨便找一個路過的妖殺了,以寧耀的性子,——一定會樂意。
寧耀思索一番後說道︰「那我們先在去妖族的路邊上觀察觀察,看看有沒有妖族想要帶人類進妖城。如果有的話,我們可以學習一下他們的操。」
郁澧沒有反對,于是兩人繼續順著道路前進,——到達一個進入妖族領域的必經之地時停下。
郁澧施了一個咒術,讓他們的馬車與四周環境融為一體,這樣路過的人也——會發現他們。
寧耀和郁澧在車里等待,這一次等待一點都不無聊,在出發之前,寧耀往儲物戒指里面裝了很多自己喜歡吃的零食,還在書店里購買了和妖族有關的書籍。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寧耀從儲物戒指里掏出果干零食放在小桌面上,又把幾本書拿出來,同時招呼郁澧道︰「快來,跟我一起學習。」
寧耀給自己旁邊的位置也鋪了墊子,在郁澧坐下之後,他隨手拿起一本書翻開。
這里面的書,基本都是寧耀讓書店老板幫忙挑選的妖族相關書籍,他也還沒來得及看,——知道里邊是什麼內容。
書的封面被打——,第一頁上,畫著一幅畫。
畫面上是一位貌美的青年,他被一只一人高,站立著的狐狸抱在懷里,一人一狐正在接吻,看起來還十分陶醉。
寧耀︰「???」
寧耀啪的一聲把書蓋上,然後又翻——,發現還是那幅離譜的圖畫,居然不是他眼花。
這是什麼東西啊!
寧耀目瞪口呆,他嘩嘩嘩的多翻了幾頁,後面終于不是圖畫了,而是文字。
【那玉面郎君好生俊俏!縱然他是妖族,見了這人的第一面,竟也忍——住心撲通撲通的狂跳!想要親吻他,和他一起放縱,想要把尾巴纏在這個人的腰上,等到這人忍——住了,他——把他的尾巴尖尖,插進這個人的——】
寧耀把書又合上了。
寧耀︰「……」
啊,好雷啊,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小說!
這就是老板給他挑選的,和妖族有關的書籍嗎?
好吧,的確和妖族有關,但他想要看的,根本就——是這種話本啊!
寧耀——無可戀的趴在了桌面上,——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听見郁澧笑了一聲。
「你還笑!」寧耀——氣道,「還——快找找剩下的那些書里面,有沒有有用的知識!」
郁澧挑了挑眉,隨手拿過一本正要翻開,神識就探測到了什麼。
有人靠近了。
索性在咒術的隱藏下,別人看——見這馬車,寧耀把車簾子打——,趴在車窗上看即將路過的是人還是妖。
隨著馬蹄噠噠噠的聲音越來越近,寧耀看見了過來的馬車。
馬車的主人顯然相當豪放,整個馬車沒有車頂,也沒有四面車廂,整一個四面通風,只有一個可以坐著的板子。
一個女性坐在板子正中間,一頭紫色長發彰顯著她的妖族身份。她的左手和右手,一手摟著一個男人,兩個男人都依偎在她的懷里。
「我、我們真的可以去妖族嗎?」被抱在左邊,相貌較為清純的男人小聲說道,「我听說,那個地方是不能隨便進的……」
「哈哈哈,你們怕什麼?膽子真小。」紫發女妖大笑三聲,低下頭去,對著左邊的男人一個深吻。
這場面著實有些——適合——人觀看了,寧耀尷尬的移開視線,耳朵尖——始變紅。
等到那曖/昧的聲響結束,寧耀听見女妖說了話。
「你就帶著這個印記,誰——知道你是我的人,嗯?守城門的妖看見了,都懶得管你。」
印記?什麼印記?
寧耀連忙把視線又移回去,就見那男人脖頸上,印上了好幾個紅紅的,仿佛被蚊蟲叮咬一般的印子。
女妖的馬車繼續前進,離開了這一片地方,留下陷入沉思的寧耀,還有沉默的郁澧。
「就這?這樣就可以了?」寧耀還有些回——過神,他看向郁澧,「我也可以假裝妖族,把你帶進去呀。」
郁澧保持自己的沉默,于是寧耀繼續說︰「然後我們再找一些蟲子,把你咬一咬。守城門的妖族看見了,就會把我們都放進去。」
「那麼,上哪里去找合適的蟲子呢?」寧耀正陷入沉思,就听郁澧嘆了一口氣。
這口氣里面,似乎充滿了萬分的無奈。
「那不是被蚊蟲叮咬後留下的印記。」郁澧說。
寧耀抬起頭,對上了郁澧漆黑的眼楮。
「那是什麼?」寧耀奇怪的問。
郁澧的相貌,並不算是非常正道之人的相貌,英俊當中帶著幾分邪氣與不羈。但這份邪氣並不會讓他顯得放浪,也許是因為個人氣勢太過銳利,加之個人經歷,他看起來是有些冷,看起來很——近人情的。
這樣一個人看著寧耀,一字一句的說道。
「是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