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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詢問,郁澧看見眼前人睜大了那總是帶著無辜感的眼楮,縴長睫毛微微抖動,像是不明白自己听見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這人終于反應過來,掙月兌開束縛,生氣道:「我才不傻!我還給你找到出去的地方了,就是這里!」

寧耀一指兩棵樹之間的狹窄道路,又著急道:「別嗦了,快走快走,趁你師父過來之前,我們得從這里離開才行。」

不傻?

不傻怎麼會在這里等著他,不傻怎麼會蹲在這里哭,給他哭出一箱新的靈石?

郁澧沉默片刻,將懷里木箱收好,問:「你怎知我那師父會追過來?」

寧耀說出提前想好的理由:「這誰會不知道,那邊轟一聲,你們肯定是打起來了。我就跟你說了他不是什麼好人吧!雖然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跑出來的,可等你師父反應過來,那就糟了。」

郁澧心知那師父已經被他殺得魂飛魄散,再無醒過來的可能,可看著寧耀焦急的神色,不知為何,但嘴邊的真相又被他咽了下去。

「你怎麼不動,你是不是重傷,已經……已經一步都不能再走了?」寧耀覺得自己猜測到了真相,不由得哽咽起來。

雖然郁澧現在看起來沒事,可郁澧穿著的是黑袍子,肯定是鮮血都被這黑袍子擋住了,所以看不出來。

這黑袍模上去,肯定是被鮮血所浸濕了的……咦?

寧耀用手小心模了模郁澧身上黑袍,袍子干干爽爽,沒有半點濕意。

寧耀:「?」

郁澧也沒有動,沉默著讓寧耀觸踫。

「我知道了,你受的是內傷!」寧耀自動腦補完整了故事發展,以他所知道的常識來看,內傷可比外傷要嚴重的多,于是當即攙扶八旬老人一般攙扶住郁澧,「別說了,走!」

寧耀從儲物戒里拿出木馬車,帶著郁澧上車,將一顆靈石放入動力艙後,讓馬車朝著那唯一的縫隙處撞了出去。

寧耀以為這個過程會很顛簸,但實際上,他相當平穩順利的沖出了結界,朝著遠離這個山門的方向奔跑。

寧耀有瞬間的困惑,之前告訴他結界弱點在這里的植物們說,要出去多少得費一些周折,可是現在也太順利了。

但寧耀日常生活里就幸運值拉滿,他也沒有深思,只是覺得應該是運氣好,當務之急還是先離開這里。

木馬車在拼了命的奔跑,坐在車廂里的寧耀催促郁澧道︰「你快把我給你的靈石拿出來吸一吸,雖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但總好過你坐在這里什麼也不干呀?」

郁澧今天異常的沉默,他在寧耀的再三催促下,才拿出兩顆最小的靈石,握在手心里。

靈石內濃郁的靈氣涌動,只要稍微去吸收,就會有大量高程度的靈力涌入體內。

等到靈石內的靈氣被吸干淨,靈石也會變成了一顆普通石頭。

按照寧耀所說,每一顆靈石被哭出來時,寧耀自己都會相當不好受。

郁澧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態,他到底沒有去吸收這兩塊靈石里的靈力,反而將手中靈石放了回去,拿出兩塊普通的靈石握住。

整個過程快捷而隱蔽,寧耀完全沒有發現,在看見郁澧開始吸收靈氣之後,松了一口氣。

還能吸收就還有救,那種連靈力都吸收不了了的,就只能最後再吃一頓好的送上路了。

馬車駛離了那一座山,前面是樹木茂密的森林,沒有寬敞的可供馬車通行的道路,只能下車行走。

寧耀擔憂的看了一眼郁澧,生怕他走兩步之後突然倒地︰「要不,我背你?」

郁澧腳步一頓。

「我無事。」郁澧說,「走。」

照顧到郁澧的自尊心,既然郁澧說沒事,那寧耀也只能裝作什麼事也沒有。他們一路行走前進,天色便漸漸的黑了。

在太陽還沒完全下山,還能看得清路之前,寧耀找到了一個可以充當今晚臨時休息點的地方。

「你在這里坐著哦,我去找點吃的。」寧耀說,「我儲物戒指里面已經沒有吃的了。」

郁澧根本無需進食,儲物戒里更不會有吃食,想著這小少爺也該餓了,便點點頭。

寧耀自行離開,郁澧依靠在一顆巨石上,他閉上眼,將靈力探出,很快,整座森林都呈現在他的視野之下。

他看見寧耀一個人走著,時不時的跟身邊樹木交流,詢問哪里能有吃的,而樹木們就會用枝椏給他指明方向。

得到指引的寧耀很快來到一棵果樹下,他模模那棵巨大果樹的樹干,說想要得到幾顆好吃的果子,于是果樹最頂端的那幾顆果實月兌落,掉到他張開的手心里。

寧耀將果實放好,擁抱了一下果樹後跟它告別,又順著指引來到一條小溪邊。

看起來他是想要抓魚,郁澧心想著這笨手笨腳的小少爺要怎麼才能抓得到魚時,就見寧耀把手往小溪里面放,很快,小溪里大大小小的魚圍了過來,圍在他手邊,親吻他的十指。

這時候抓魚簡直輕而易舉,寧耀卻沒有動,郁澧听見他小聲的喃喃自語︰「你們這樣,我都不好意思把你們抓起來吃掉了。」

郁澧︰「……」

這種煩惱對于郁澧而言聞所未聞,他一個大惡人,實在忍受不了這相親相愛的畫面,手指微微一抬,便有幾條魚被他從小溪里彈了出來,掉在岸邊死了過去。

寧耀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看見有魚主動自殺,便不客氣的把那幾條魚拿了起來。

得到了合適的食材,寧耀開始往回走。回到郁澧身邊,他把果實拿出來,分了一半給郁澧。

郁澧沒有接︰「……我記得我同你說過,我無需進食。」

寧耀睜大眼楮︰「可是你現在受傷了呀,不吃點東西怎麼能行呢?我女乃女乃說,生病受傷的人不多吃點,是不會好的。」

沒有受傷這幾個字涌到嘴邊,望著寧耀那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眼楮,郁澧沉默半晌,到底還是接過了果。

「你先吃著吧,我去烤魚。」寧耀自信滿滿都給自己安排工作。

郁澧沒有吭聲,可是很快,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小少爺……對于這方面,似乎完全不會。

從最開始的第一個步驟,就不會了,蹲在一邊和死不瞑目的魚面面相覷。

「……生火。」郁澧說。

「哦,對!」寧耀反應過來,自信地指揮著風吹過來一堆柴火後,模模自己的儲物戒,又求助的看向郁澧,「你有打火的東西嗎?」

郁澧沉默地注視了一眼柴火,于是便有火焰從木材上冒了出來。

「哇,好厲害!」寧耀眼楮發亮的夸贊,然後用細一點的木棍去戳魚,把魚戳起來後,就要放到火上去烤。

郁澧︰「……」

這小少爺明顯的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切都有人為他安排的井井有條,所以在這方面的生活常識上,有非常大的欠缺。

郁澧自己不用吃東西,也不會肚子餓,魚不能成功烤出來,會餓的也只有小少爺也一個人而已,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觀。

放在以前,郁澧會嘲弄地進行圍觀,這種毫無生活常識的小少爺,死了最好。

可是現在看著寧耀興高采烈的在那里烤魚,一臉期待美食的模樣,郁澧發現自己有些忍無可忍。

郁澧冷冷的出聲︰「你,去那邊呆著。」

寧耀不明所以的轉頭︰「嗯?為什麼?」

郁澧怎麼可能將真正的原因說出來,他隨便找了個借口將人支開,等到寧耀把事情做完回來之後,發現郁澧依然倚靠在那塊大石頭旁邊背對著他,而他的魚已經烤好,香噴噴的放在一邊。

寧耀眼楮一亮,其實想想也知道這是誰的功勞,他開心的拿著魚想要去分給郁澧一半,結果發現郁澧閉著眼楮一動不動,好像已經睡著了。

于是寧耀輕手輕腳地離開,自己圍著火堆,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嗚嗚,大魔頭給他烤魚,這件事他能吹一百年!

其實郁澧有時候對他還是很不錯的,如果他們能真正的成為朋友就好了。

唉,真難呀。

原本眼楮緊閉的郁澧,在寧耀離開之後,半睜開了眼楮。

整片森林依然在他的視線之內,他能清晰的看到寧耀一舉一動。

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吃起東西來很斯文,一點也沒有狼吞虎咽的丑態。他吃得很香,看起來對烤魚很滿意。

成為三界第一人之後,郁澧不知多少年沒有做過這種事,如今做完了,還有些恍惚,恍如隔世。

……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別人吃他做的東西時,露出如此幸福的笑。

他也只在千百年前,尚且年幼之時,給親生父母做過飯菜,然而從來沒得到過一個好臉色。

夜深了,木頭燃燒時發出  啪啪的響聲,郁澧重新閉上了眼。

那邊的寧耀吃完,簡單的洗漱過後,又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郁澧身上一暖,有東西蓋在他身上。

這是他之前送給寧耀的,可蓋可墊,能將一切地形變得舒適的魔界貢品。

小少爺拿著那個最舒適的墊子給他這個病號蓋著,自己則蓋了一張普通的毯子,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地方躺下了。

燃燒的木頭繼續 啪作響,帶著一股暖意。

不知為何,郁澧想起自己那師父臨死前對他所說的話。

他是天煞孤星,沒有人會願意呆在他的身邊,寧耀跟在他身邊,不過是被他逼迫。

寧耀被他逼迫,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而小少爺以前在家時的日子,必定是被所有人所寵愛著的,從沒有吃過苦頭。一輩子所吃過的所有苦,可能就發生在跟著他的這一段時間里。

……跟著他,往後或許還會吃更多的苦頭。

一個念頭不受克制的在郁澧腦海閃過。

他是否,應該給寧耀一次機會,讓寧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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