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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我們中出了內鬼(3000)(2/2)

爛尾樓外,天空中開始飄落淅淅瀝瀝的雨滴。

朝川夢野正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和其他被指名人一起,向著樓上攀爬而去。

這棟爛尾樓一共五樓,而且都相對寬敞。

雖然沒有規定,但是大部分迷霧教徒,都按照身份實力的高低,從高往低進行排序。

而眼見朝川夢野這一批沒什麼實力的人往樓上走去,人們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意見,其中還有人,則是拿同情、憐憫的視線看向他們。

這無疑進一步加劇了朝川夢野的不安。

他黑袍下的馬尾,不安的擺動著。

「喂,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旁邊一個同樣年齡不大的男孩發聲道,語氣惡劣。

「我們是被看重的人,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另外一人冷笑道︰「好事?呵呵……」

這男孩脾氣很臭︰「你笑什麼?」

「我笑你太傻太蠢。」

「你!」

眼見著異常爭吵就要爆發,這一批人中為首的那個冷聲開口︰「都給我安靜一點。」

聲音並不大,但很有力道。

這兩人似乎都認識他,默默閉上嘴,緘口不言。

而朝川夢野則始終沉默不語,從旁人的眼神中,他慢慢看出,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對霧蛛的信任,令他不敢往更壞的地方去想。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頂樓。

「進來吧。」

房間門口的灰袍人,帶有笑意,溫和的說道。

這稍稍沖散了朝川夢野心中的不安。

房間內,一片漆黑,不見任何光亮。

 嚓!

忽得一道白光閃過,原來是窗外閃過雷電。

震耳欲聾的雷聲,猶如在人們耳畔響起。

而朝川夢野也借此電光,得以看見房間內的景象。

七名灰袍信徒位于此處,腳下的水泥地上,繪制著看上一眼,便令人眩暈、迷失的紋路。

它們是如此瑰麗,在見到這些紋路的一瞬間,朝川夢野就有如窺探見深淵中的隱秘,目睹群星的璀璨偉大……是如此的令人沉迷,如同墜入迷霧。

——深淵、群星,那是什麼?

朝川夢野冒出這樣的疑問,然而他的大腦、身軀,乃至靈魂,都像是不再屬于他自己。

他只是茫然的站在原地,靈魂似乎被某個存在所俘獲。

而後他看見,灰袍信徒們拉著剛才語氣、性格都很惡劣的少年,向紋路的最中心走去。

在那里,繪制著一只閉攏的女人的眼楮。

明明只是由紋路繪制而成,卻像是真實的血肉塑造而成,透著詭異的活性。

少年沒有反抗,順從的走到眼楮之上,身軀緩緩倒下。

他還睜著雙目,只是那雙眼楮中,再無一絲一毫的神采。

少年的靈魂已從他的體內被剝離。

與之相對的是,地上原本閉合的眼楮,睜開了一道縫隙。

只剩空殼的肉身也沒有被浪費,一名灰袍人將其抱在懷中,于他月復部擴散出的迷霧,如同貪婪的蟲豕悉悉索索的啃噬著殘余的肉身。

灰袍人口中還喃喃道︰「你應該感到榮幸,能作為純白霧氣之母蘇醒的養料,能和祂融為一體。」

「這是……何等的榮光!」

接著,是下一個人,再下一個人……

朝川夢野的靈魂,就像是懸浮在半空中的晴天女圭女圭,漠然的注視著這一切。

他本該因此感到害怕,可是「情緒」這種存在,就好像老婆餅中的老婆、夫妻肺片里的夫妻、螞蟻上樹中的螞蟻,本就不該存在于他的靈魂中,所以怎樣也無法調取出來。

朝川夢野只能麻木的、空洞的、茫然的目睹這一切,直到輪到他自己。

在向眼楮緩緩靠近的過程中,朝川夢野忽然冒出一絲絲抗拒。

‘不……’

這小小的抗拒,如同被埋在峭壁上的雜草種子,即便生機極其微弱,環境極其惡劣,也仍想從中抽出新芽。

「我不想……就這樣死在這里。」

朝川夢野的意識,突然超月兌于現世,來到一處令他畏懼的神秘地域,正是那詭異的教堂。

神父的聲音,在其耳邊響起︰「你的願望,我听見了!」

這聲音似乎充滿了蠱惑力。

「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朝川夢野處在迷茫混亂的狀態,只剩求生的本能,他下意識的說出遵循本心的話語︰「我的一切。」

「只要能活下去,就將我的一切都拿去吧。」

「呵——」

若有若無的笑聲響起,朝川夢野的意識回歸現實,他猛然發現,自己恢復了行動能力。

而且原本「被刪除」的情緒功能,也重新出現。

朝川夢野先是喜悅,而後再次恐懼、絕望,在這麼多灰袍信徒面前,他就算想逃也逃不掉啊!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表現出絲毫逃跑的行動,便會在下一瞬被他們當場殺死。

甚至朝川夢野腳步都不敢有所停頓,生怕被對方察覺到異常。

朝川夢野心中泛起苦澀︰‘這不還是死路一條嗎?’

轟——

就在下一刻,劇烈的轟鳴聲響起。

整棟爛尾樓都震顫起來。

房間里圍坐的灰袍人們看向窗外,一道粗壯的能量柱,正在向爛尾樓傾瀉而來。

璀璨的亮光,幾乎照亮了這片下著雨的夜空。

但是,灰袍信徒們像是對此早有預料,沒有太多驚慌。

其中三人伸出手,洶涌的霧氣擴散而出,和這棟樓本就設下的結界相互融合。

轟!

能量柱和結界踫撞,更劇烈的震顫傳來,被挑選的祭品中有人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朝川夢野也順便摔倒,同時保持著茫然的神態,暫時躲過一劫。

同時暗暗心驚︰‘警衛司的人真的找來了?可他們為什麼一點都不慌?’

灰袍信徒們很冷靜,或者說,這本就是他們預料中的結果,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有人輕聲笑道︰「是時候,開始儀軌的下一步了。」

這人似乎是灰袍信徒中的首領人物,他環顧房間內的其余人,說道︰「為了迷霧!」

「為了迷霧!」

其余人一同應道。

******

與此同時,爛尾樓的下面幾層,則是不出意外的陷入一片混亂。

叫罵聲、推攘聲、質問聲混雜在一起,人們東倒西歪,像是一群受驚的蒼蠅,又被困在這封閉的空間里,自然嗡嗡亂叫、四處亂竄。

「警衛司!警衛司怎麼找上來了?」

「發生什麼了?我們暴露了嗎?」

警衛司對迷霧教派中下層的教眾,有很大的威懾力和心理陰影。

畢竟警衛司對迷霧教派的態度是零容忍,一旦發現便會擊斃,不會采取逮捕的策略。

絕大多數人第一個冒出的念頭是——逃跑!

趕緊從這棟樓里逃走。

其實低級邪教徒和警衛司的關系,就好像老鼠遇見貓似的,逃跑才是本能,只有在尤為強壯、變異老鼠的帶領下,才敢和貓對抗。

不過很快,人們發現,唯一的出口被數名【編織者】以及地位較高的信徒把守。

信徒們很驚訝,提出逃離的請求。

【編織者】們態度很堅決,說在集會結束前不能離開。

同時也寬慰一般的信徒,灰袍大人們早有應對之法,不要驚慌。

即便由于地位、實力間的差距,信徒們不敢反抗,但是他們隱隱嗅到危險的氣息,不安、凝重的氣氛,開始不斷加劇。

安樂身處其中,冷靜無言,靜觀事態發展,稍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旁人大多自顧不暇,也就沒能發現他的異樣。

身旁,有低級信眾驚慌道︰「是不是有內鬼?不然我們怎麼可能被發現?」

「對啊,我們中出了內鬼!」

有人憤憤說道︰「可他是怎麼混進來的?」

安樂默默看了說話的人,沒有說話。

事實上,對突如其來的襲擊,安樂同樣驚訝,這並非是他的手筆,他還沒來得及通知警衛司呢!

也就是說,內鬼另有其人?

還沒等安樂找出警衛司的臥底,不遠處的人群突然傳出一陣嘩然。

安樂以【血術士(+8)】的感知力,迅速察覺到彌散開的血腥味。

一個信徒的黑袍被鮮血染紅,倒在血泊中。

而凶手,是他身邊的一名【編織者】。

安樂恰好還認得那人,正好是朝川夢野的引路人,道貌岸然的霧蛛。

此時的霧蛛,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張頗經滄桑的臉龐,他單手解開黑袍,另一只手中的刀刃滴著血。

他的神情,陶醉而向往,宛如夢想終于得以實現。

霧蛛露出笑容,朗聲說道︰「慶賀吧,為你們能成為偉大存在的一部分而感到榮幸吧!」

四周的人疑惑、驚訝的盯著他,不能理解。

安樂瞳孔微縮,他發覺,地上的血泊在逐漸減少,血液在向下滲透,有如在喂養某只嗜血的生靈。

與此同時,籠罩在整棟樓內的場域,漸漸活躍起來。

「啊啊!你……你……」

「不、不要殺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

而霧蛛的行動,就像是發令員的一聲槍響,正式開啟了殺戮。

一切都朝著混亂的方向演變。

那些【編織者】,還有地位較高的迷霧信徒,開始毫不猶豫、毫不手軟的對身邊的同伴動手,仿佛他們並非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只是該被劈成兩半、被用于燃燒的木柴。

鮮血肆意飛濺,慘叫聲連綿不絕。

 嚓!

樓外,白色的閃電劃破天際,暴雨傾盆。

樓內,掀起一陣血雨腥風,尸骸遍地,這是一場……殺戮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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