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圖學院內，隨著下課鐘聲的響起，沈渺緩緩合上手中的書籍轉身走出教室。
此時距離明威士回歸已有半個月時間了，沈渺交給明威士的那具戲法人偶也已經被完全掌控。
完全掌控的序列五戲法人偶本身已經極為接近正常生活的人，除非是學者途徑序列五之上的強者，否則尋常人根本無法辨別其中的問題。
就算是普通的序列五演繹大師察覺到斯維奇身上交織的命運之線，也只會將其認作來自于斯維奇本身，不可能會想到堂堂制造戲法人偶的演繹大師會成為被人所操縱的人偶。
依靠著斯維奇這一具序列五的戲法人偶，明威士已經將整個赫拉圖學院徹底掌握在了手中。
本來明威士回歸，文學殿堂內部應該下令讓斯維奇將手中的權柄歸還給明威士。
可這件事情很顯然並不是嘴上說一句那麼簡單，這牽扯到內部的多方利益劃分。
尤其是明威士前往文學殿堂的這一趟行程中，對觀眾序列的信息有所隱瞞已經讓那些個議員心生不滿了，在這些事情上自然想給明威士添堵。
沈渺也就順應那些議員的心意，讓明威士不急著拿回表面上的權威，可以營造出一種斯維奇與明威士兩權分立的假象。
只要有外來勢力試圖參與到斗爭之中最簡單的方法便是資助其中的一方，一旦資助的那一方獲得勝利，便可得到數十上百倍的回報。
而這個過程中，沈渺便可以輕易掌握外部的威脅，達到兩頭通吃的目的。
當然，這種手段並不長久，只能短時間內法糊弄一下文學殿堂總部，一旦總部派出議員前來查看便能發現斯維奇的異樣。
不過在這一點上沈渺並不怕文學殿堂，就算文學殿堂檢查斯維奇被自己的戲法人偶控住也未必敢貿然聲張。
因為這件事情的根源在斯維奇，並且牽扯到了觀眾序列的特性。
在這些層面上，文學殿堂往往能夠達成驚人的默契。
「沈老師好！」
「老師好！」
前往辦公大樓的一路上，不斷有年輕的學生向沈渺打招呼。
這些人大部分都听過沈渺所講述的東方哲學課程，而小部分的則是知曉沈渺這麼一位東方哲學老師。
在明威士的有意推動之下，東方哲學課已經從一門小眾的選修課變成了在整個赫拉圖學院中都頗有影響力的課程。
當然，這其中也離不開沈渺布道神通的影響以及姜旭幫忙傳播之後的結果。
逃過一劫的姜旭在沈渺的暗示下並沒有被洗去記憶，在經歷危險後姜旭徹底意識到了實力的重要性，加大力度促進東方哲學的傳播，以此汲取文道之氣。
小社團、辯論會都已經有了苗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主動加入其中。
這一結果意味著東方哲學課程背後的道，也逐漸開始有了登臨台前的契機。
對著打招呼的學生微微點頭示意之後，沈渺走到了辦公大樓前。
駐足在辦公大樓門口，沈渺抬頭看向了大樓的最頂層。
明威士的新辦公室正正好落座于大樓頂層，同時那里也是象征著校長權力的場所。
沈渺數次進入其中，對于一間辦公室自然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今天的辦公室對明威士來說可就不太一樣了。
頂樓的辦公室中，一個瘦小的身影身穿著一身似乎能夠隱匿氣息的黑色長袍站立在明威士的辦公桌前。
摘下的兜帽之下，枯瘦的臉上皺紋深的仿佛能夾死一只蚊子，搭配上枯黃的頭發，讓這個黑袍人宛若一棵枯死的松樹。
但面對這位行將就木的老人，明威士絲毫沒有輕視的心思。
眼前這位老人哪怕是在文學殿堂總部之中都有著赫赫威名，人稱鬼藤議員，是文學殿堂的一名資深現世人神。
站在辦公桌前的鬼藤議員渾濁的雙目看了一眼明威士，沉聲道︰
「明威士？你好大的膽子！」
座椅上的明威士絲毫不受影響，只是淡淡道︰
「不知鬼藤議員閣下有何指教？」
鬼藤術士冷哼一聲︰
「文學殿堂所選擇的代理校長明明就是斯維奇，你雖然是前任校長但早已卸任了，在總部重新下達命令之前你並不是赫拉圖學院的掌權者，校長之位還由不得你來坐。」
明威士並沒有被這位拜訪的序列四的意願嚇到，在這種事情面前明威士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退讓的意圖︰
「鬼藤議員，這話你說的可就不對了。
前往文學殿堂進行晉升時我跟總部可是有過約定，總部只是暫時調遣文學殿堂的成員前來管理赫拉圖學院。
等我回歸之後，校長之位是我的，大執事之位也是我的。」
鬼藤議員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情，但當時的許諾都是出于對明威士可能帶來好處的期待。
可明威士身後的那位觀眾並沒有透露多少有價值的信息，現在整個文學殿堂半點好處都沒撈到，不少人都不願意再履行這個約定。
畢竟萊茵分部一直都是位高權重的地方，不論是大執事還是赫拉圖學院校長都是極為重要的位置。
明威士自然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扯出這些東西只是想堵住鬼藤的嘴罷了。
然而鬼藤議員卻極其敷衍道︰
「不管是校長任命還是大執事任命都需要時間，該給你的總部不會少的。
不過在這之前，還請你擺清楚自己的身份。」
然而看這架勢，鬼藤似乎連臉都不準備要了，試圖以空頭支票忽悠明威士。
稍稍坐直了身體，明威士神色變得開始嚴肅了起來，直接出聲發問道︰
「既然讓我交出權力，那請問鬼藤議員是否帶來的總部的命令？實在沒有命令，某位副殿主的口諭也行。
如果口諭也沒有，鬼藤議員可以以議員的身份代表總部向我下令也可以。」
說完之後，明威士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頓時露出了滿臉故作驚訝的神色。
「該不會鬼藤議員是獨自前來赫拉圖學院，根本沒有通過官方渠道吧？
若是被發現了，那可是會引起我們文學殿堂與外界的糾紛，鬼藤議員不會如此不小心吧？」
幾句明知故問的話語，頓時將這位鬼藤議員想要說的話徹底堵死了。
正如明威士所說，鬼藤議員是暗中潛入萊茵王都的，沒有經過任何官方渠道。
這就意味著鬼藤議員是一個妥妥的黑戶，沒有官面上的認可代表著鬼藤議員無法做出任何表態。
原本鬼藤認為，憑借憑借自己的赫赫威名哪怕只需要稍作敲打一番，明威士便會乖乖認慫。
可誰曾想明威士表現出的態度異常強硬不說，更是準確地抓住了鬼藤無法代表總部的腳痛開口諷刺，徹底點燃了鬼藤的怒火。
序列四的強大氣息轟然展現，整個房間被強大的超凡氣息逐漸侵蝕，開始從現實世界墜落向靈界之中。
四周的一切都在發生變化，斑斕而又刺目的色彩仿佛拼湊成某種未知的生物，在悄無聲息間發出厲聲咆哮。
明威士臉上的笑容略顯僵硬，在那強大的氣息中他似乎能感覺到周身的戲法之線寸寸斷裂，猶如死神吐息的氣流縈繞在他的周身。
序列五初入與資深序列四之間的差距，讓明威士感覺到了一種讓人壓抑的窒息感。
不過明威士心中沒有因此而心生的惶恐，鬼藤從進入房間之中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幾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手掌緩緩摩挲著右手食指上的一枚指環，明威士心中淡淡道︰
「也該來了。」
這樣的念頭剛剛閃過，大門方向便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砰砰砰！」
明威士瞥了一眼鬼藤，艱難地提起一些力氣開口說道︰
「請進。」
隨後，穿著一身白色禮服面容威嚴的斯維奇緩步走入辦公室之中。
看到斯維奇的聲音，鬼藤下意識臉色稍緩，然而在視線觸及斯維奇身上之後，周身氣息卻驟然暴漲。
「你這是在玩火自焚！」
鬼藤一步邁出，寬大的黑袍之下一條條藤蔓化作大量的觸手攀爬至整個校長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
強大的氣息死死束縛住明威士，幾乎要將明威士徹底撕碎。
作為學者途徑的序列五，鬼藤議員自然是能看出來斯維奇身上糾纏著大量的戲法之線，整個人完全化作了戲法之線的人偶。
縱使將這些戲法之線全部摘除，也無法讓斯維奇回到原本的狀態了。
深層次的超凡侵蝕一旦失去支撐，必定會導致穩定性遭到破壞，這樣情況下最好的結果下也就是一個植物人，運氣稍差一點便能夠讓斯維奇陷入超凡失控狀態。
遭遇到這種情況，鬼藤議員自然而然地認為是明威士暗中對斯維奇下手，才導致斯維奇成為傀儡。
斯維奇關系到他在萊茵分部的利益，如今遭到如此重創更是成為別人的戲法人偶，這讓他如何不憤怒？
然而明威士臉色依舊沒有多大變化，他強行頂著來自序列四現世人神的壓力緩緩開口道︰
「鬼藤議員閣下，或許你應該多看看斯維奇身上的狀況再做決定。」
明威士如此有恃無恐的態度，讓鬼藤議員心中升起了幾分忌憚。
右手一揮，大量的藤蔓化作觸手糾纏在斯維奇身上，將他拉到了眼前。
目光直視戲法之線，鬼藤議員感受著斯維奇身上戲法之線的源頭，臉色頓時有了變化。
他能感覺到，斯維奇身上糾纏的戲法之線全部來自于他自己，尤其是在心髒要害的一部那一部分戲法之線更是無比純粹。
這樣的結果看起來就像是斯維奇自己用戲法之線控制了的他自己。
細細感受著其中的關鍵，鬼藤議員臉色已經變得無比難看。
他很清楚戲法之線的特性，哪怕是真的用戲法之線控制自己也不可能將自己制作成戲法人偶的程度，這涉及到人體的自我認知保護。
「除非有同源的強大力量干涉了斯維奇的戲法之線，將戲法的因果全部落在了斯維奇身上。
受到戲法之線的反噬，錯誤地將自己化作了傀儡。」
「不過這種程度的反噬，絕對不是序列四就能做到的，哪怕是苦心鑽研數十年的我也是如此。
在序列四之上，甚至是序列三或者傳說中的序列二？」
一想到斯維奇身上的痕跡可能是涉及到觀眾的那位存在手筆，鬼藤便感覺到心中一陣頭皮發麻。
隱約間，透過斯維奇身上的戲法之線，鬼藤仿佛能看到一雙幽暗深邃的眼眸跨過時空的限制看向自己，仿若一位觀看著戲劇的觀眾一般。
鬼藤瞬間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對于危機的預兆讓他幾乎準備下意識離開這間辦公室。
「單單依靠反噬就能讓戲法之線噬主，從而讓斯維奇被自己煉成戲法人偶。
觀眾背後的隱秘，或許比我想象中的更大。
只不過那是只有殿主他們才能接觸的隱秘，我不應該深入摻和其中。」
想到這里，鬼藤議員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轉身就走，甚至于連對明威士一句威脅的話都不敢放。
他不確定那位觀眾對他的態度到底如何。
轉身打開辦公室大門，鬼藤議員大步走出了校長辦公室。
就在鬼藤議員離開不到半分鐘的時間里，沈渺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前輕輕敲了敲房門。
「請進。」
蒼老的聲音從房間中傳出，沈渺伸手推開門走入其中。
進門之後，沈渺便坐在了辦公桌旁的沙發上，朝著向自己行禮的明威士說道︰
「來的那位議員走了？」
就在今天上課之前，沈渺便感覺到有強大的氣息暗中降臨赫拉圖學院，命運漩渦所捕捉到的命運之線赫然顯示對方是序列四的現世人神。
能夠在赫拉圖學院總活動，沈渺便已經猜到了是文學殿堂總部派來的某位序列四級別的議員。
只不過這位現世人神降臨時，萊茵王都的大本鐘並沒有被敲響，這意味著這名現世人神是悄然潛入王都，並沒有走官方的渠道，這讓沈渺頗為好奇。
索性趁著那隱秘的氣息消失之後，沈渺直接來到了此地詢問明威士。
辦公桌之後的明威士微微一笑，贊嘆道︰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剛剛確實有一位序列四的議員見面了我與斯維奇。
那位議員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告誡我們停止文學殿堂內部的紛爭，萊茵王都局勢並不明朗，文學殿堂需要一致對外。」
沈渺眉頭微挑︰
「是斯維奇一方的人來拉偏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