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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良人,情短恨長,何時當歸?(四)

我細細打量著赫連墨的神色,他沉了雙眸,臉上盡是陰霾,低低吼道︰「浣兒,才伺候你家王妃,伯安!備步輦,去太妃寢宮!「

赫連墨匆匆離去,倒未多瞧我一眼,大抵真的心慌意亂了,陳太妃之死對他來說,必然會是重重的一擊,若真是病逝而去,倒也無可厚非。

我掀開了衾被,整理散亂的衣衫,浣兒恰好端了水盆進來換水,問我︰「王妃是要盥洗過再睡下?還是奴婢就伺候你更衣了。」

「盥洗更衣吧!想來後宮要不得安生了。」

早上風雪一直未停,倒有些越發大了,莞寵殿外的積雪堵了道路,那些奴才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清了道路出來。

一早赫連墨走時,硬是叫抬步輦的奴才踏著雪去的,一路上難免顛簸了。

浣兒替我撐了傘,可風雪太大,既是撐傘也難免被風吹的搖擺不定,倒也躲不了多少雪。朝安殿的方向似乎熱鬧起來,此刻許多老臣怕是都進宮來了。

太妃之于赫連墨,一直如同親母,所應一切皆以帝王之母相待,身份地位都不容小覷。此刻,吳安王應也進宮,怕是到了太妃寢宮了。

我到太妃寢宮時,正是有奴才掛白,整個寢宮一片沉重。

宮門大敞著,我叫浣兒侯在殿外,自個走了進去,一旁的侍婢見我來了,只行了禮匆匆進去傳話。

里頭一應跪著的都是宮中女眷,小聲抽泣,前頭倒也看見了彩衣的背影,我未叫侍婢通傳我到了,我也不願同她們一齊跪著哀悼。

床榻上赫然是太妃亡軀,已更了衣,換了妝容。內殿一應女眷,未見赫連墨與陳煜。

問了一旁的奴才,才知他們去了偏殿,說了吳安王也到了,正在偏殿里待著,將奴才們一應趕了出來,我點頭了然,便叫他退到一旁去。

太妃寢宮的偏殿與內殿隔了正殿,旁的也沒人會跑到那邊去,大多數奴才都守在內殿外的正殿上,不大注意偏殿的動向。

我趁著沒人注意,輕步移到殿外,尋了偏殿一處靠外的窗口,正扎了樹,便借著樹上了屋檐,樹枝上積雪有些滑,也許是長久不活動,竟有些費力,我輕扶著小月復,用手仔細掃了一處雪,好不容易蹲穩了,輕手輕腳的挪了一塊屋磚,露出一條細縫來。

正是有風雪,若是挪的大了,難免風雪入侵,便會被察覺了。

用身子微微擋著風雪,透過細縫向下瞧,並未直直看到他三人,隱約听得聲音,偏右些,我挪了挪位置,大約看到兩雙步履,看模樣應都不是赫連墨。

將耳貼近了屋檐,仔細聆听,倒不必看到他們。

「叔父還請節哀,此事實乃天災…」這聲音像是陳煜的,帶著些許嗚咽,卻擲地有聲。

沉寂了好一會兒,一個雄厚的男音響起︰「陛下也以為是天災?」

不慍不火,倒也听不出意思來,只吳安王既這樣問,便一定心存疑慮。

「…叔父!你是說有人…」陳煜的聲音忽然大起來,顯然有些激動,可話未說完又停下,顯然是被攔住了。

「小心隔牆有耳。」

我微微一驚,慌忙將耳離了屋檐,生怕他四處張望,瞧見屋檐上的漏洞,輕手輕腳的將磚移了回去,最後只听見吳安王說了一句︰「還請陛下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我匆匆從房檐上下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將自己站著的地方多踩了幾腳,又踢亂一旁的積雪,匆忙離去。

回到正殿時,赫連墨和吳安王已從偏殿走了出來,坐在正殿大廳榻上。我微微愣住,一時不知該如何行禮,也不知如何面對這位故人。

陳煜許是也進內殿哭著去了,正殿也未留有侍婢。

倒叫我手足無措。

赫連墨瞧了我一眼,微微有些吃驚道︰「怎不休息著,又跑來了?」

我神色戚哀,緩緩道︰「出了這樣大的事兒,臣妾哪兒安生的住。」

輕瞥了吳安王一眼,福了一福,淡淡道︰「吳安王安好。」

他竟就起了身,拱手微微屈身,面色淡然道︰「兮王妃多禮了。」

二人同時抬眸對望,各懷心思,竟這樣看了許久,他深邃的眸以及日漸衰老的面孔,無一不深深印刻在我腦海里,從三年前初見便是。

「吳安王也多禮了,快些坐吧。」赫連墨道,順眼給了我一個眼色,叫我進內殿去。

我施禮道︰「陛下與王爺想必還有要事,臣妾告退。」

隨即便轉身向內殿踏去。

「兮王妃如今可還安分?」

吳安王在我身後淡淡的開口,我並未回頭,只稍稍側臉臉,答︰「妾身安分守己,只想服侍好陛下。」

「如此甚好。」

我唇邊一笑,轉而進了內殿,同女眷一應跪著,只不像她們假惺惺的落了淚罷了。大抵跪了一個時辰,有一些便回去了,先前一直跪著的彩衣也跪得久了,有些跪傷了腿,也有些傷風。

太妃寢殿並未生了火爐,有些生冷,只剩陳煜一直跪著,筆直身桿。

我也跪了許久,擔心傷著月復中孩子,浣兒進來扶我,我便起了身,揉了揉腿

,走到陳煜身邊去,輕聲道︰「陳大人也要注意身子才好。」

說著浣兒將備著的披衣披到陳煜肩上。

他身子微顫,只並未回頭,低低道︰「臣惶恐,您請回吧!」

我微微一笑,笑他的措辭與自稱,我已不是當年女帝,他卻于此刻忌諱三分。倒不知是存心諷刺好,還是真心實意的,我對于他,卻是一向沒有好感。

曾恨之入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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