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彌子的弟弟石原志明,又在槍響之後才出現,嫌疑應該不大,佐木收回墨傘,緊握在手中。
只是……他的反應怎麼比自己還快?佐木從听到聲音到通過判斷玻璃碎片的位置從而得到事故大概率是發生在石原彌子的房間,這期間僅僅花了半分鐘多點。難道對方也恰好沒睡著並且從碎片的位置發覺是樓下姐姐的房間?單單下個樓梯的功夫,或許的確比自己沖出房間跑過一條走廊要快?
算了,暫且不關心這件事了,比起這個,現場的狀況和彌子小姐的狀態才是最重要的。
金田一已經跑去樓下尋找座機撥打救護車的電話。走廊腳步聲攢動,不斷有人朝彌子的房間奔來,門口的動靜越來越大,數分鐘內,住著的客人和佣人們都身著各自的睡衣或簡單的衣服圍在佐木的身後,將小小的門擠個水泄不通。
「這是發生了什麼?我似乎听到了槍響?」
「是彌子小姐她出事了嗎?」
「那個高中生和石原先生在里面……」
佣人們驚慌失措,小聲議論著。
佐木推開面前的高瘦男子,用余光快速掃了床頭櫃一眼,只見歐式的米色床頭櫃,一座相框隱藏在未打開的台燈後面,隱約可見一男一女兩人摟著肩,旁邊還有一個空空如也的玻璃杯。除此之外,床頭櫃的抽屜也是半開的,一個禮盒般造型的匣子敞開地躺在那里。
平素優雅的石原彌子散亂著頭發,歪倒著半躺在床上,她的頭和肩膀向後斜倚在床頭板,肩膀拱起,臉面朝房間最盡頭的南向窗。佐木用余光掃了眼朝南的窗戶,一個恐怖的彈孔像是刻在上面,夜風和月光從此處灌入屋內,薄紗質感的窗簾隨風而動。
佐木龍太和松下莉拉等人緩緩踱步走上前,穿淡綠色絲質兩件式睡衣的石原彌子的臉蒼白無血色,平整光滑的前額在燈光下泛著汗水,嘴唇緊緊蹦在一起,仿佛是想呼叫卻來不及。乍看她的臉時,幾乎很難分辨出是她。楱色的眼楮半睜,在光線的照射下,眨也不眨,渙散無神。
另外,她的右手抓著一柄槍管銀色、握柄胡桃木色的柯爾特左輪手槍。
這把柯爾特手槍原先應該就在床頭櫃的抽屜匣子中放著。
佐木不知是想到什麼,面部表情變得捉模不透。
其身旁的松下莉拉則一語不發地站在那里,不知是石原彌子淒慘的樣子震撼到了她還是因為看到別的什麼,她縴縴左手抓著右手臂的前臂,整條細膩白皙的手臂控制不住地隨著脈搏跳動而震動,面部因掙扎而顯得異常蒼白。
察覺到莉拉異常的佐木瞥了她一眼,隨後躬身把食指湊到彌子的鼻孔下,眉頭緊緊皺起,正如石原志明所說,彌子的呼吸還在,但時而微弱,時而像是完全沒有,「處境很不妙啊!」
他一籌莫展,論起犯罪案件偵查推理他有一手,可是如今彌子小姐的狀況,除了打救護車的電話外,似乎沒什麼辦法了。
救護車上應該有急救的設備吧?佐木暗自祈禱,希望石原彌子能夠挺到救護車的到來。
「請讓我看看!」眼鏡都戴歪的小林意德匆匆擠了進來,面色蒼白卻還算鎮定的他緊緊盯著石原彌子的臉,鄭重其事道,「我懂一些醫術,我來看看。」
「當然……當然!」佐木忙不迭地讓出身位。
「我去另一頭!」小林教授如貓般輕巧地繞到床的另外一側,俯子拉起彌子軟綿綿的左腕。她整個身體看似沒有生氣,像泄了氣般柔軟無力。
老頭小心翼翼用手壓著她的左胸,向上推移到心髒部位。緊接著,小林教授臉上一陣抽搐,再無一絲別的神情顯現在臉上,他流露出深沉真切的哀痛。
「恐怕……」他說,「彌子……她可能快死了,能活著等到專業醫護救援的可能性不太大。」
「怎麼……」七瀨美雪吞了口口水,退了小半步,話都說不完整,「怎麼會這樣?」
「驚嚇過度。」臉色難看的小林意德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驚嚇過度。您是說……彌子她開槍也是因為看到了窗外的什麼不好的東西?」長崎燻緊張道。
小林模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彌子右手握著的左輪槍和身後的玻璃彈孔,解釋道︰「從醫學的角度而言,是極度驚恐。心髒失去把血液送到腦部的力量。血液淤塞在下月復部的大靜脈里。你有沒有注意到她面無血色、出汗,和肌肉松弛?」
「是的,可是彌子小姐她又會被什麼嚇到而舉起手槍射擊呢?」
「不是的!」佐木的語氣近乎篤定。
「那是?」
「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佐木搖搖頭,擔憂得看向半躺著的石原彌子。
默默在眾人身後看著的島田,堅毅的面容隱藏在鴨舌帽下,他舉起手指縴長的右手手掌,聲音郎朗︰「各位……無關緊要的各位,請暫且退出門外,這里極有可能是犯罪現場,還請不要觸踫以免破壞,另外,彌子小姐也需要一個空氣暢通的環境。那位留著W型胡子的老爺爺,要是能夠有法子刺激彌子的心髒,是不是能讓她撐到救護車到來?」
黑框眼鏡下的渾濁雙目陡然亮起,他大聲叫嚷,發自內心的呼喊加上戲劇化的手勢,「對啊,我怎麼忘了,這種極度驚恐的情況通常會導致心髒衰竭……然後死亡,但在某些情況下……我們可以適當用一些手段刺激衰竭的心髒,激發潛能,保持其活力。」
他的話急促而含糊,「距離這里最近的醫院是在多遠?」
「4公里外……」像是在搶答。經過島田行人的提醒,別的佣人都退到了走廊,只有別墅的管家阪口夕夏還在門內候著,作為彌子的心月復,她雖然只能干巴巴地望著,但只要能夠幫到自家小姐,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