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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心靈破綻

周興失了一半的官氣與文氣,就覺心里被掏空了一半,說不出的空落落,精神也恍恍惚惚,不過好歹留下一半,比索元禮強了太多,可以勉強撐起御史中丞的位業。

「這……」

結界中的變化,旁人看的清清楚楚,連衛鞅出手,都未完全救回周興,御史台單論文氣,還有哪個是蕭業之敵?心里不禁忌憚萬分。

同時又有些惋惜蕭業沒把周興給全廢掉,否則,御史中丞就不是空出一個位置,而是兩個了。

索元禮在家養病,太後或許念及過往功勞,暫時空他,但如果周興也被廢了,更換御史中丞,肯定會連索元禮一起換。

「可惜,可惜啊!」

來俊臣等人暗暗搖頭。

蕭業拱手笑道︰「周大人,可要再戰否?」

「哼!」

周興哼了聲,眼里射出憎恨之色。

蕭業又道︰「既然周大人不願再戰,下官就當周大人輸了,先前應允之事,可否辦了?」

「隨本官來!」

周興神色一陣變幻,袖子一揮,向外走去。

不管怎麼說,戰敗是技不如人,並不是他屈服于蕭業,在下屬面前不算丟臉。

周興也沒再出妖蛾子了,他擔心蕭業向三省申訴,回了大堂之後,老老實實在卷宗上簽名蓋印。

蕭業拿著卷宗,去台獄吩咐獄卒放人,不片刻,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華家父子被釋放出來。

「嗯?」

守門的羽林衛均是現出了詫異之色,看向蕭業的目光也柔和了些,其中一人嘿的一笑︰「凡進台獄者,不說沒有放釋放的前例,可那些均為手眼通天之輩,又付出了巨大代價,而這三人不過平民百姓,卻能活著出來,蕭大人可謂盡心了。」

「只是應盡之責罷了。」

蕭業淡淡一笑。

「恩公,拜見恩公!」

華家父子也回過神來,紛紛跪地磕頭。

蕭業看著感恩戴德的父子三人,暗暗嘆了口氣,整個台獄,約有幾百名犯人,他敢斷言,九成九都是冤案,可惜他沒有能力為其他人平反,他已經做到自己能做的極限了。

「好了,起來罷,隨本官回衙門,還有些手續要辦!」

蕭業擺手道。

「是,是,恩公!」

父子三人踉踉蹌嚙起身,互相攙扶著,隨蕭業回了小院。

「你們先坐,月兒,給他們倒點熱茶!」

蕭業吩咐了句,就伏案書寫。

蘇月兒也端來熱茶,父子三人稱了聲謝,忙不迭的接過,大口往嘴里灌。

牢里不僅吃不飽,給的水也極其有限,只能維持一個人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很多犯人渴急了,就喝自己的尿,總之,台獄大牢,哪怕不嚴刑拷打,也變著一切法子折磨犯人。

「過來簽個名,此案就結了,然後我帶你們去個地方。」

蕭業笑著招了招手。

「誒!」

華家父子粗通文墨,各自簽了名,案子終于徹底結了,隨即蕭業與蘇月兒帶著父子三人出了衙門,又雇了輛車,去往華家女眷租住的小院。

這幾日來,四個女子終日擔驚受怕,既擔心教坊司來人,把她們再度帶走,又害怕听得不好的消息,每日除了買些食物,幾乎不敢出門。

「咚咚咚~~」

突然外面傳來了叩門聲。

「不好,肯定是教坊司的人來了!」

華家小妹尖叫一聲。

「怎麼辦啊?」

大妹都要哭了。

「哎~~去開門罷,是禍躲不掉!」

大嫂嘆了口氣,把懷里的孩子交給二嫂,猛一咬牙,打開屋門。

「這……」

瞬間,她怔住了,眼里的三人,雖難身髒臭,披頭散發,可是卻能認出,一個是她的公公,一個是她的丈夫,另一個是她的小叔。

「公公,你們……回來了?」

大嫂眼里流出了淚水。

「多虧了蕭大人斷案公正啊,先讓我們進來吧!」

華老感慨道。

「回來了,都回來了!」

大嫂突然歇斯底里的向後尖叫。

三個女人飛奔而出。

莫名的,蘇月兒的眼角竟有些濕潤,以往她高高在上,從不關心底層百姓的死活,她的眼里,只有修行與大道,她也很不理解,蕭業不惜成為右御史台公敵,非得搭救華家父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側隱?

公義?

正直?

開什麼玩笑?

那都是凡人心底無謂的執念,她也一直不理解,蕭業身為修士,為何會有凡人的執念,修士不都是自私自利,以提升修為作為終級目標嗎?

可是今日,看著一家人抱頭痛哭的樣子,她的心靈莫名被觸動了下,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下,卻足以讓她的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要知道,修煉素心宗的心法,時間越久,修為越高深,就越是絕情絕性,她只是因劫數才對蕭業生出愛意,一旦劫數過去,會立刻變得冷酷無情,眼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蕭業,實則內心毫無波瀾。

自己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與蕭業呆久受了影響?

這種狀態很危險,意味她的心靈出現了破綻,如果心靈有破綻,那就不是她征服蕭業的問題了,而是會臣服于蕭業,終生死心塌地,這是她萬難接受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月兒微擰著秀眉,甚至她都有了轉身就走的沖動,回到山門,閉關十年,把蕭業的影響從腦海中抹除,再重新選擇渡劫對象。

不過這念頭只是一閃就被按下去,畢竟躲避並不能解決問題,只會形成她的心魔。

「恩公!」

這時,華家眾人互訴過衷情,又朝蕭業跪下,大哭著磕頭。

「好了,好了!」

蕭業擺手道︰「都起來罷,既然案件了結,你們也早點回去家鄉,好好過日子罷。」

華老哽咽道︰「恩公,我家願與恩公為奴,永生永世侍奉恩公,求恩公收留。」

「這怎麼行?」

蕭業剛剛拒絕,蘇月兒就如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笑道︰「蕭郎,恐怕他們家的田宅已經被官府沒收了,就算月兌了罪,官府又怎麼可能交還,你讓他們回到義烏如何渡日?剛好你的宅子也應該快了,總要有人打理吧,與其找外人,不如用自己人,妾相信,華家必會感恩戴德,至于些許流言,蕭郎不必在乎。」

「是啊,恩公,我們只要有一口飯吃就可以了。」

華老大哭著道。

蕭業想想也是,能從牢里釋放,月兌了罪,已是天恩,這年頭可沒什麼國家賠償的說法,自己如放任不管,這一家子的唯一出路,依然是賣身為奴,與其賣給別人,不如賣給自己,就算有人趁機中傷自己掠民為奴,自己得的正,坐的直,怕什麼?

「那行,你們先住在這兒,等我把神都的居所弄好了,再過來找你們,我先回去了。」

蕭業點了點頭。

「恩公慢走!」

華家眾人連聲相送。

出了華家,蕭業與蘇月兒回了衙門,他隱隱感覺到,蘇月兒的狀態有些奇怪,似乎心事重重,他知道蘇月兒身上的秘密太多,因此並未詢問。

蘇月兒也不再說話,二人枯坐一個下午,差不多到點了,點了卯回到會館,吃過飯後,蘇月兒獨自回了屋,殷殷仿佛也沒了精神,匆匆服侍蕭業洗浴過後,便來到蘇月兒屋中,問道︰「師姐,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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