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胡說八道?」陳飛龍循著聲音一眼看到身材曼妙的姚安娜,以及在她身後的張小宇。
不由得皺著眉頭,心中嘀咕一句怕不是遇到了熊家長和熊孩子。
先入為主的偏見使得正常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這方面。
姚安娜見老板陳飛龍望過來,情緒激動的高聲辯駁,從王德發手里搶過主動權,開始把因果從頭到尾娓娓道來。
「老板,你千萬別听他的,我是帝都第十四中學的老師,這是我的學生張小宇,我們從進入國貿大廈停車場開始,對方就一直在針對我們……」
隨著姚安娜聲情並茂,一字一句把整件事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眾人才明白,原來兩撥人早在國罵大廈停車場就發生了矛盾。
尤其是話里話外,揭露暴發戶王德發的行徑有多惡劣。
姚安娜講話期間,王德發多次想要為自己辯解,但他硬是插不進話,每當想要為自己爭辯幾句,他就會被老板陳飛龍瞪幾眼,好似再說閉嘴,別說話。
因此他只能等對方講完,才有機會替自己找理由。
看著周圍無數人听完之後,用仇視的目光盯著自己,要說心中不發顫是不可能的。
說到底眾怒難犯,稍一不慎就會被群起而攻之。
當下,他裝作被害者的樣子,委屈說道︰
「老板,你听我說,事情根本不是那娘們講的那樣,我去停車場插隊,那是對方開的實在太慢,我有急事,所以就超車,先一步進去。」
「至于說我讓那小鬼當做試衣服的工具人,這更是無稽之談,我只是出于好心,想要為停車場的事道歉,所以準備給對方買衣服,賠禮道歉。這一切都是誤會啊。」
無恥,實在是太無恥了。
這完全就是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姚安娜听完王德發的借口,氣的渾身顫抖,兩只手拽緊拳頭,因為太過用力,指甲邊緣的皮膚毫無血絲。
「夠了,我實在受夠了你這幅虛偽的表情,」姚安娜終于忍無可忍,爆發了出來,「老板,我強烈要求查看監控,還我們一個公道。」
「看就看,我怕你啊。反正我說的都是真的。」
王德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令林安隱隱察覺到哪里不對勁,就好像對方有恃無恐。
「你,你……」姚安娜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只能寄希望這家店里的監控,記錄下事情所有經過,然後還自己一行人一個清白。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人還未到,聲音卻已經傳了進來。
「是誰?到底是誰在這里鬧事?還有,我剛才好像听到了什麼公道,是誰,是誰要尋找公道?」
一群穿著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擁簇著居中一位便衣領導身邊,那位看上去像極了保安頭子,挺著個十月懷胎的大肚子,一頭油光煥發的大背頭,令人看了不免生出疑惑,他到底何德何能,能成為這座大廈的保安隊長。
尤其他一副趾高氣昂,囂張不可一世的神態,尤其討人厭,在他的帶領下,一群人氣勢洶洶的走進店鋪里,好似武俠小說中的強盜入門。
沒等姚安娜站出來,朝他們呼叫幫助,一旁的王德發雙眼放光,一下子沖了過去。
「孟隊,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是我,是我要尋求公道,你快來給我評評理。」
原來王德發和孟拓認識,兩人從小就是發小,因此王德發老喜歡來這里買東西,一來二去兩人關系更加親昵。
別看孟拓肥頭大耳,但他身後背靠大樹,是國貿大廈總經理的小舅子,因此年紀輕輕,就已經在這里當了好幾年的保安隊長,在任期間靠著職權,沒少耀武揚威,為非作歹。
但都被上面高層壓了下來,畢竟人情社會,玩的就是關系,玩的就是利益。
……
在王德發與孟拓插科打諢中,慢慢敘述完事情的所有經過。
另一邊,陳飛龍朝著自家店鋪里的營業員走了過去,等兩人靠近,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躲著干嘛?快去給我把監控拷貝下來,帶過來。」
營業員原本坐立不安,充斥著緊張情緒,在老板的命令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整個人神情一震,驚醒過來。
結果,回過神的瞬間,就听到新老板叫她拷貝什麼監控,當下臉上露出難掩之色,顫顫巍巍的說道︰
「老,老板,你可能不知道,這里的監控都是擺設,原來的老板很摳門,根本就沒裝安保系統,所有的攝像頭和紅外線都是假的。
是用來撐門面,騙一騙外行人,而且他還說東西被偷,就去找商場賠償,反正每年的高昂店鋪租金,物業費,可不是白交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根本就沒有任何設備去還原?」
陳飛龍鐵青著臉,看著營業員點了點,「那你把自己看到的所有經過,都告訴我一遍。我希望你能客觀公正一些,別把前任老板留下的客戶資源當做什麼儲備糧,在我這里,只追求兩個字︰真實!」
營業員自然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因此她鄭重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我什麼都會說的表情,示意自己會誠實的把一切都講出來。
……
在這群人各忙各的時候,林安拽了拽姚安娜的衣角,等對方疑惑的轉過頭,望向自己,他才輕聲說道︰
「老師,麻煩給我家長打個電話,我看這事不管怎麼樣,都得通知他一聲。」
姚安娜眼眸精光一閃,展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她確實忘了,發生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不告知家長一聲。
不但是家長,估計還得匯報給校長,畢竟自己剛才可是自報家門,要是傳出去,指不定會惹多大|麻煩。
「小宇,給你手機,你千萬別說全部的經過,我怕你家長會緊張,盲目地擔心你,你就告訴他們大概的經過就行了。」
「好的老師,我明白了。」
林安從姚安娜手里接過手機,隨後在對方的通話錄里找到了備注張亮忠的號碼,之後撥了過去。
至于姚安娜為什麼會有張亮忠的電話,想必一定學校調查過自己的家庭背景,然後拷貝給她,增加彼此之間的了解。
電話另一頭很快接通,一道男聲隨即響起,「喂?請問你是?」
張亮忠此時正坐在公司里的辦公室,在他面前還坐著幾位商談生意的合作伙伴,處于禮貌和警覺,雖然撥打過來的電話是未知號碼,但他仍舊接通起來。
張亮忠那熟悉無比的聲音傳進腦海時,令林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因為實在太尷尬了。
「那,那個,是我,老張同志,沒別的事,就是和你說一下……」
緊接著,林安把大概的情況講了一遍,隨後老張狂暴的怒吼聲從話筒另一端傳來,差點沖破他耳膜,造成永久性的听力損傷。
姚安娜站在林安身畔,竟然也听到了電話里傳來的聲浪,好像再說兒子別怕,等老爸過來替你報仇。
「你爸等會要過來?」一听到張亮忠要過來,姚安娜忍不住驚慌失措,神情很不自然。
甚至情不自禁跺了跺腳,不斷來回走路,掩飾心中那絲慌亂,說到底今天外出,全部都是她的主意,萬一真出了點什麼事,加害者要擔責,她也逃不掉。
到時候見了面,對方家長問責與她,還得想個辦法,圓過去才行。
「嗯,我也沒辦法,已經很委婉的和他說了,但他一定要來,尤其是一听在國貿大廈,離他公司不遠,更加迫不及待想要過來,說是五分鐘以後到,叫我別亂跑。」
林安攤了攤手,示意自己也很無奈。
另外一邊,保安隊長孟拓與暴發戶王德發勾肩搭背,有說有笑,早已把事情的經過了解了一遍,此刻竟然在聊家常。
這明擺著表面功夫都給褪下,顯然是不打算裝了,干脆利落的表面兩人之間不一般的關系,顯示他們關系很好,讓陳飛龍和姚安娜等人,知道他的權勢有多大。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從這位先生那了解了,我相信這事很明確,就是一個好人被倒打一把的傷心事件,尤其是當我得知這位先生打算無償送給那位小朋友一件衣服,反被惡意攻擊,實屬有點傷人。」
「所以,我舉得這里的一切損失都得由那位小朋友負責,而且是全部責任。
畢竟是他引起躁動,發生肢體沖突。
至于我這位兄弟,哦,不對,這位先生。
他的精神受到很大的傷害,甚至一蹶不振。
從此再也不相信世間有愛,人間有真情,所以,必須由你們兩方共同承擔起全部責任,賠償他精神損失費。」
「怎麼樣?你身為這間店鋪的老板,你打算怎麼賠償我兄弟的精神損失費啊?」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肥頭大耳保安隊長,恬不知恥,無恥之極的言論。
就連濃妝艷抹女子,都產生了上帝創造這位肥頭大耳先生的時候,一定在他的腦子里打了一個蝴蝶結,否則腦回路為什麼會如此恐怖。
姚安娜則是上嘴唇咬著下嘴唇,她的智商很高,短短幾分鐘,她就明白對方是一伙的,虧得她還以為來了救星,沒想到更可惡,猶如狼狽為奸。
林安則是皺著眉頭,站在姚安娜身旁,時刻看緊她,深怕她會沖動,做出讓自己受傷的舉動。
至于賠償精神損失費,就暴發戶這種惡棍,他也配?
保安隊長見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中,臉上有點管不住,這顯然沒把他當一回事,竟然一個人都不理他,頗為沒面子。
因此陰沉著臉,朝著身後小弟使了個眼色,嘩啦啦,所有人都包圍了過來,堵在大門口,一副解決不好,就不準離開的架勢。
陳飛龍皺了皺眉頭,他意識到這件事朝著不可名狀的趨勢發展。
都文明社會了,竟然還會有地頭蛇這種物種存在,一時之間令他產生時空錯位,仿佛穿越回幾十年前的恍惚感。
王德發還以為對方怕了,嚇得呆住,當下向前一步,來到陳飛龍面前,伸出一根手指頭,隨後湊近對方耳朵,低聲說道︰「十萬,一分都不能少。」
陳飛龍瞳孔猛地一縮,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被敲竹杠。
「這事明明我損失最大,你們還找我要賠償?我不知道你們依據哪條規矩來辦事,我覺得你們得給我一個說法。」
陳飛龍覺得先禮後兵,對方可以不按套路出牌,但自己得一步一步來,不能留下隱患。
「哈哈哈……說法?你要拳頭的說法,還是大頭皮鞋的說法?
還是等你住院了,我去送你花籃的時候,再給你一個說法?
你不會真以為,我們只是嚇唬你,不敢動手吧?」
「動手?你們還敢動手?」講這句話的時候,陳飛龍故意抬高音量,讓聲音傳播出去,看一看會不會有路見不平的圍觀群眾。
「怎麼不敢?實話告訴你吧,這家店鋪我早就調查清楚了,根本沒有監控,到時候我捅十七刀,我都可以說你是自|殺的,而且這里有我這麼多兄弟,即使不動刀子,你們也不是我們的對手。哈哈哈……」
孟拓說著說著就狂笑起來,就在剛剛,他從自己發小嘴里得知一個消息,這家點的原來老板已經失蹤了,面前的是位新人,最適合讓他見見血,拿出一點錢,當做保護費。
一想到欺負新人,保安隊長孟拓,眼神里流露出嗜血般的殘忍之色。
林安站在眾人身後,他也听見保安頭子的狂妄之語。
但他心中卻信以為真,不由得面色一沉,神色很凝重。
或許很多人不知道,文明世界之下,保安打人這事,可是連綿不絕。
別說鄉下城鎮這種地方,更不用說城市小區的保安。
單單外賣小哥,就和商貿大廈的保安,打過好幾次架。
每一次發生這種事件,那可都是妥妥的社會性大事件啊,都能上熱搜,引起話題持續幾天。
林安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踫到傳說中的社會性新聞,正所謂小說需要邏輯,但現實不需要,這年頭還真有人披著保安衣服,干著強盜事啊。
「小宇,等會如果他們打起來了,你一定要找個地方藏好,別擔心老師,只要你沒事,老師就放心了。」
姚安娜越看情況越不對勁,意識到這樣下去,很有可能出事,心中不免顧忌重重,擔心張小宇的安危。
林安沒有說話,用行動表面,自己不會拋下老師,他朝前走了一步,與姚安娜肩並肩。
「小宇,你這是……」姚安娜很感動,但她知道不能意氣用事,因此用責怪的眼神白了林安一眼,「小宇,听話,這事已經不是鬧著玩那麼簡單了,很有可能引發流血事件,老師不想你還未參加奧數大賽,就先進醫院躺半個月。」
「沒事的老師,我對于這位老板很有信心。」
林安搖了搖頭,微不可察的指了指這家店鋪的老板。
自從陳飛龍出現在店里,林安自始至終都在關注他的一舉一動,早已在心中察覺到一絲絲不對勁。
那就是太鎮定了。
陳飛龍除了一開始皺著眉頭,其余時候,根本就面無表情,喜怒不形于色。
這種人要麼無知之無畏,要麼胸有成做,不打無把握之仗。
從他的表現來看,林安很肯定,對方一定是後者。
「對了,忘了說了,哎,那個小鬼,你們也要賠償精神損失費,我看,我就替我兄弟做主了,你們就賠二十萬吧。哈哈哈……」
保安隊長孟拓,一臉奸笑對著姚安娜和張小宇夸夸而談,完全不在乎對方會不會答應,一想到今天能夠收獲三十萬,他的內心不由亢奮起來。
「誰給你們的膽子,感動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