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英語考試還算順利,畢竟選個ABCD怎麼也比寫字快,總共那麼多題,一大半都是選擇,也就英語作文稍微耽擱了點時間。
就是有一點,如果說左手寫的漢字還湊合的話,那寫英文字母就徹底成了爬蟲體了,尤其S,寫出來真就越看越像蟲子。
考試結束,周尋才跟著人潮走出了考場。
仰頭看著天空,天有點藍,風有點烈。心里像有團火在燃燒,炙烤著他,幾乎壓抑不住。
周尋才握著拳頭,弓著背低頭喊了一聲,這才算舒緩了些。
走出考場也才不到五點,周尋才卻不想在這逗留了,急匆匆的想回去。
周志平卻不急,一定要去街上買雙鞋子,好把兒子腳上的那雙布鞋換掉。
就這麼又折騰了半個小時,等回到村里,已經是傍晚了。遠遠的,就看到門口等著的楊秀娟。
「媽!」周尋才喊了一聲。
「還沒吃吧?快點,洗洗手吃飯了。」楊秀娟喊道。
到了跟前,看著喜氣洋洋的兒子以及心事重重的丈夫,楊秀娟有些鬧不清狀況。
接過兒子手里的包,瞥了眼自顧自回屋的丈夫,小聲說道︰「你爸咋了?拉著個臉。」
「我哪知道,一路上都這樣。」
「那你笑啥啊?跟抹了蜜似的。」
「我這回考的挺好!」
「吹牛吧你!?」楊秀娟嘟囔了一句。
她就算再沒學問,那也知道左手寫字的難處。跟周志平一樣,她這些天是看著兒子怎麼練左手字,又怎麼苦惱的,哪會相信突然就好了?
……
白天還能看到太陽,結果到傍晚,風就吹起來了。門口的楊樹葉子吹的嘩啦嘩啦響,幾只塑料袋隨著風打著卷,在空中漫無目的飛著。
借著太陽還沒消散的余光,能看到厚厚的雲層,要下雨了。村里的大喇叭後知後覺的響了起來,通知已經忙完的大家去收東西。
「這喇叭早晚該拆了,啥用沒有。」
把院里最後一袋晾的麥子堆到屋里,周志平嘀咕了一句。他的眼楮卻看著後院,兒子剛才一回來就往那跑了。
吃晚飯的時候,只听 嚓一聲,外面一道閃電劃過,接著雨就嘩啦的落了下來。
風卷著雨滴胡亂的落著,坐在屋里都能感覺到水汽,楊秀娟連忙過去把門簾放下了。
嘟嘟嘟……
這時,臥室電話突然響了,楊秀娟手里還拿著饅頭就過去接了電話。
「喂!……志遠啊,啥事?」
打電話的來是周尋才的叔叔,周志遠。
周志平喊了一聲︰「志遠打的電話?」
「說是後天回來,看看咱媽!你跟他說吧。」楊秀娟遞了遞話筒。
周志平放下碗筷,過去接過了。
周志平接過電話說了會,大概意思就是周志遠後天回來,還有就是之前幫周尋才找工作的事,問還去不去。
「尋才這邊還不確定,等等吧,咱媽這邊身體還好,你不用擔心。這次就你自己回來?……嗯,好,我知道了。就這樣吧!掛了。」
掛斷了電話,旁邊的楊秀娟連忙說道︰「他咋說的?」
「說他們廠效益不好,他也不好安排人,食堂那邊有個崗位,沒有編制,尋才要是去就幫忙留著。」
「去食堂?那也不靠譜啊。」
「這個再說吧。」周志平揚了揚手,像把不重要的事都掃到了一邊。他看了眼堂屋,小聲說道︰「你覺著,兒子有點奇怪沒?」
「哪奇怪了?」
「他今個淨往後院跑呢!你看看他現在,吃著吃著就坐那發愣了。我就怕他受打擊了,也不說,就悶在心里。」
楊秀娟有些慌了,說道︰「真的假的?我看他今天挺高興啊。」
「誰知道呢,這兩天注意著他點吧。」周志平使勁抹了抹額頭,試圖趕走心里的焦躁。
吃過晚飯,周尋才就坐在自己房間,靜靜的等著時間。
按他的估計,那個聲音基本都是九點左右出現,現在還有半個小時左右。
外面的風雨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周尋才有點擔心,這天氣還能去嗎?
不過很快,當時針指向九點,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了。
周尋才連忙跳下床,趿拉著鞋就往外走。
「尋才!」
還沒打開門呢,周志平突然匆匆從屋里出來了,說道︰「你干嘛去?」
「去廁所。」周尋才心里一驚。
「這麼大雨,你胳膊又不方便,我幫你打著傘。」
「不用,真不用。」周尋才心里急的很,但還是得耐著脾氣。
很快,楊秀娟也來了,夫妻倆看著周志平,一臉擔憂。
周尋才急得額頭直冒汗,瞧這樣,他今天一時半會別想去了,又怕突然消失嚇著父母,不知怎麼才好了。
過了大概一分鐘,那個聲音突然停了,周尋才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倚著門框,說不出來的感覺。
錯過了。
下次,還會再出現嗎?
唯一的收獲是知道了,那個聲音響起,他是可以選擇去或者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