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外的君喜,一臉機警的掃視著四周,而背負在身後的右手,慢慢在身後牆壁上模索。忽然,右手無比靈巧的摳破了一塊牆皮,輕輕拽出了一小團絲麻,牆壁之上就此出現了一個杏子大小的圓洞。
房內,君遜屏與孟戶三人的交談聲,清晰從小洞中傳了出來,而透過小洞,室內一切景象也顯露無疑。
房舍內,君遜屏一臉肅穆道︰「此事事關重大,諸位聞知,萬望保密,不得外傳。」
得到孟戶等人的鄭重承諾後,君遜屏道︰「那只金碗,是當年我君家擁立先皇登基,先皇賜給我君家的護身至寶。將金碗內雕刻的兩只鴛鴦給揭開,里面有如朕親臨四個金字,這可是先皇親手所書,任何賊子拿著這只金碗,只要不是謀逆大罪,身上一切罪責都可被赦免!那金不勸想必不知怎麼得知了這個消息,特意盜去,為的就是洗清身上罪行!」
「君老大人,你的意思,這只金碗,任何人拿著都管用,而不僅僅你君家人?」
「沒錯!」君遜屏斷然道,「那怕是一個奴僕,拿著這個金碗,也立即可以月兌去奴籍,躋身勛貴。」
「這麼說,金碗眼下落在金不勸手里,即使擒獲了他,他亮出這四個字,我大理寺也奈何不得他?」孟戶忽然臉色一變。
「沒錯!」君遜屏長嘆一聲,「眼下唯有禱告,這廝不知道這個秘密,單單因為金碗外在價值而盜取……」
听到這兒,君喜雙眼中的炙熱再也掩飾不住,將絲帛匆匆向小洞一塞,躡手躡腳離開了臥房,向著臥房西側的一座精巧花園快步走去。
這座花園佔地兩畝許,是君遜屏修心頤養所建,三時有花,四時常綠。眼下正是菊花盛開艷放時節,觸目所及,一片燦燦金黃。
進了小花園,左扭右拐,君喜來到了一盆看著有些發蔫的菊花前,毫不遲疑辣手摧花,粗暴的薅住菊花,一把提了起來。接著他伸手從花盆內掏出了一團麻布,打開後,露出了里面金燦燦的一只金碗,正是君遜屏失竊的——鴛鴦蓮瓣紋金碗!
「好個吃里扒外的賊子,這金碗還真是被你給偷了!」一聲斷喝傳來,驚得君喜魂飛魄散,差點一坐在地上,悄悄一直綴在他身後、密切監視他的大理寺緹騎孫科弓,從菊花叢中飛躍而出,對他撲來!
「你、你住手!這是如朕親臨碗,見了如見皇帝,你還不跪下?」君喜拿著金碗,對著孫科弓一晃,厲聲大叫道。
孫科弓一陣大笑,一刀鞘狠狠抽出,君喜不過一介奴僕,那里是他敵手?正中臉頰,一頭栽倒地上,臉上血肉模糊。而手中金碗,也滴溜溜滾出了老遠。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這可是如朕親臨金碗,你如此無禮,你死定了!」君喜顧不上被抽的腦袋發懵、臉頰劇痛,嚎叫著道。
「你才死定了!你這個吃里扒外、良心狗肺的畜生!」一個熟悉而暴怒的聲音響起,君遜屏快步飛奔而來,一臉肉痛自地上撿起金碗,發現並無破損,才長松了口氣。
回轉身,對著隨後施施然而來的劉章,拱手欽佩道︰「劉大人果真名不虛傳,隨隨便便一道小計,就讓這廝自我暴露!」
劉章搖了搖手中折扇,看了驚怒交集的君喜一眼,不屑道︰「不值一提,對付這等沒文化、沒見識的僕役,勝之不武。」
荊無度嘆聲道︰「沒文化,真可怕!君老爺子的那番話可謂漏洞百出,還如朕親臨金碗?還拿著就能夠罪責全免?怎麼可能是真的,擺明了是糊弄鄉巴佬的故事,這廝居然卻就信了!」
君喜這才明白過來,感情落入了人家特意針對他而設計的陷阱,禁不住一顆心一下沉入了深淵!
「劉大人,你怎麼就認定偷金碗的是這廝?」君遜屏欽佩至極的問道。
劉章提前派人來通知他,給君遜屏這段台詞,讓他配合演一出好戲,他還將信將疑,哪知效果這等神奇,不僅找回了金碗,還揪出了一只潛藏在自己身邊的內鬼。
「金不勸先送信函、然後偷盜的手段,當年審理大理寺積案我見的多了,就是一個故弄玄虛,說破了就是一個套路,買通內鬼,里外勾結。」劉章冷笑道,「既然明白了內鬼作案,也就簡單了,講一個他最為關切、最為渴求得到的故事,他自然而然就會暴露,畢竟無論什麼人,找準其弱點,針對進行攻擊,鮮少有人能夠抵抗。」
「那你怎麼知道,金碗還在他手上?」
劉章高深莫測的一笑,沒有回答,心頭卻暗自道︰老子怎麼知道還在他手上,而沒有移交出去?即使移交出去,听了這個故事,這廝肯定會有所動作,一樣會暴露。
「你這個畜生,我對你恩重如山,給你吃、給你喝、給你穿,天天養著你,竟然還吃里扒外,勾結外賊盜竊主人,你良心被狗吃了!」君遜屏忿聲怒罵!
君喜抬起頭,看著自己的主人,慢慢的道︰「伺候你這些年,我天天起得比雞早,睡的比姬晚,盡心盡力,說是做牛做馬也不為過,可是落下了什麼?至今身無長物,一無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這個主人的。」
「好你這個貪心不足的畜生!給你吃、給你住、給你喝,還想三想四,想天鵝屁吃?你怎麼不想想,當年你老家遭災,流落來聖都街頭,就是一個餓個半死的乞丐,是誰慷慨好心收留的你?」
「那是老爺你看上了我的身強力壯,一同流浪來的族弟瘦弱無力,頭都磕破了的哀求,老爺還不是將他丟棄不理,最後活活餓死?」
「好你這個殺千刀的,當年救你,還救出仇來了……」君遜屏真個暴跳如雷了。
劉章面無表情,一揮手,讓孫科弓將君遜屏老爺扶走,不要耽誤他審案,接下來還要自君喜口中掏出金不勸的下落,繩之以法。
「趕緊說,你是怎麼與金不勸勾結一起的?這廝現在何處?」荊無度上前揪住君喜衣襟,聲色俱厲的喝罵。
「金不勸?我、我不認識他!」君喜一臉發懵。
「還嘴硬?你這是想著嘗嘗我萬安縣大刑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