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荊無度敘說案情,劉章果真生出了極大興趣。
他打量著牢房,與大理寺牢房一般無二,潮濕、陰暗,處處充斥著發霉惡臭的味道。
關押金不勸的牢房,與其余牢房毫無兩樣,小腿粗細的木柵欄,將兩丈寬窄的牢房禁錮的毫無漏洞。大門鎖著粗大的鐵鏈,牢房內還端端正正擺著一副鐵鐐銬。
「金不勸逃走,牢內就是這個樣子,門照樣鎖著,鎖他手腳的鐐銬就這麼好端端擺在牢內,——只有人,憑空消失不見了,就跟鬧鬼一樣。」荊無度道。
孟戶敲著監牢牆壁,又用腳跺了跺地牢地面,道︰「會不會是破牆、或者挖地道而逃?」
荊無度一聲苦笑︰「大人身份高貴,不知地牢這等低賤場所的勾當,被關進來的賊子不乏懷有各種匪夷所思的技能,因此為了杜絕他們越獄,監牢也是煞費苦心。
比如我們這萬安縣地牢,那怕沒有大理寺地牢堅固牢靠、萬無一失,但是牆壁也是特殊建造,用一水的青石條砌成不說,牆內更含有夾層,裝滿了炒干的流沙,犯人那怕能破開青石條,流沙像水一樣流淌不止,犯人也堵不住,輕而易舉就會被獄卒發現。至于挖地道,每一間地牢內的地面,全部是用一丈見方的整石塊鋪成,犯人還戴著鐐銬,根本不可能挖開。」
孫科弓上前一步,輕聲對孟戶嘀咕了幾句。孟戶這才明白,自家大理寺的地牢,建造與萬安縣的地牢,結構用料都是一般無二,輕輕點了點,算是認同了荊無度的話語。
頓了頓,荊無度又道,「即使退一步說,那廝是挖地道跑了,——可鐐銬好端端擺放這兒,卻是怎麼說?」
無論荊無度還是孟戶,都將眼光投在劉章身上,特別孟戶,听了荊無度的介紹,再看著這間關押金不勸牢房的模樣,也禁不住頭腦發懵,大生匪夷所思之感。
劉章蹲擺弄了一番端端正正擺放在地牢一角的手腳鐐銬,又站起身仔細看了看牢門上系著的鐵鏈以及鐵鏈上掛著的拳頭大小的鎖頭,道︰「這兩道鎖具的鑰匙,在誰的手中?」
「大人,小人獄頭王老九,與獄卒萬小錢,這幾日負責看守大牢。金不勸失蹤的那一晚,我們像往常一樣,守在牢內過道盡頭。金不勸監牢的鑰匙、身上鐐銬的鑰匙,那一晚都好端端一直在我們腰上,金不勸根本接觸不到。」知道劉章會詢問,同為神捕的荊無度,早將涉案人員召集好了,此時八字眉、黃鼠眼的中年獄頭王老九低肩哈腰,哭喪著臉道。
看管的重刑犯居然不翼而飛了,關鍵是一逃出去,立即一晚上又犯下了兩件驚天大案,這王老九與萬小錢戰戰兢兢,惴惴不安。
劉章審視了一番,道︰「那一晚,可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王老九與萬小錢對望一眼,一臉迷糊。
荊無度喝罵道︰「快回答!劉大人問你們話呢,有什麼趕緊說,一點兒也不得隱瞞。」
王老九哭喪著臉道︰「我們、我們委實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事兒,一切如常!」
「你們值夜,按理說不能睡覺。那一晚,你們可一直瞪大雙眼,絲毫沒有睡去?」劉章冷冷道。
「我們、我們的確睡了、睡了一小覺……」王老九低聲怯怯道。
荊無度在旁恨得差點沒有一巴掌抽死他們倆!
「而且,你們倆還是同時睡著了吧?」
「是、是的。大人,以往雖然會困乏之極,我們也會睡著,但那也是兩人輪流。但那一晚,不知怎麼回事,我們倆居然同時睡著了。」王老九道。
「大人,可看出了什麼古怪?」荊無度忙道。
劉章擺擺手,繼續盤問王老九道︰「這金不勸平時坐牢,可是老實?」
「老實、老實,簡直堪稱模範罪犯,天天不哭不鬧,不嚎不叫,老老實實坐牢,一點不用我們費……」
王老九話沒有說完,被荊無度一巴掌抽在臉上︰「模範罪犯,你母的憑空飛了?這是哪門子老實?」
劉章看著被抽的一臉憋屈的王老九,冷笑道︰「到現在還在為這金不勸遮掩!人不是鬼,搞憑空消失?呵呵,將你家大人,連同我,都當作傻子了吧?地牢沒有問題,剛才我也查看過,這金不勸的確不是通過挖地道或者破牆而逃。那麼他越獄,自然只剩下一條路,打開監牢的門,像我們進來時一樣,大搖大擺的從大門離開。
要做到這一點也是簡單,連同外面大門,共三重枷鎖,鑰匙都在這兩個家伙手里,所謂重金之下六親不認,只要價錢到了,這兩個家伙擔著風險放走那個混賬,又是什麼新奇事!——還不承認?也簡單,上重刑,然後派人搜索他們的家宅!」
听到最後,原本大聲叫冤喊屈的王老九、金小錢兩人,面色慘白,跪地叫聲哀求!
荊無度臉頰肌肉抽搐,盯著王老九兩人,咬牙道︰「好啊,難得我這麼信任你們,竟然財迷了眼,私通罪犯,你們倆還真是我的好弟兄!」
王老九幾乎嚇得肝膽俱裂,私通金不勸這等重刑犯是什麼罪責,身為牢頭的他可是太清楚了;而一旦罪責確定被投入大牢,將面臨何等恐怖下場,身為牢頭的他同樣無比清楚,淒厲叫道︰「大人、大人,你听我說,我們沒有私通金不勸,我們身為牢卒,那里不知這是什麼罪責?我們只不過、只不過收了他些許好處,幫外面親屬給他送進些許吃食、衣物而已……」
「這還不是什麼罪責?」荊無度飛起一腳將他踹飛出去︰「況且他一個江洋大盜,哪來的親屬?財迷心竅的蠢貨!」
劉章轉過頭,皺眉看了荊無度一眼。
荊無度心頭莫名一緊,一臉慚愧,瞪眼對王老九喝道︰「滾過來,劉大人問你什麼,老實回答,再有隱瞞,我現在就剁了你!」
「他的親屬,都送了什麼進來?」
「不過就是些衣物,蒸雞蒸鵝,以及、以及酒。」見荊無度臉色越發難看,王老九又忙忙道,「那酒我嘗過,其實是醋,他的親屬也是糊弄他而已。」
「真送美酒,怕是要被你們給喝了吧?」孫科弓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