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寺任職多年,劉章見多了馬步貞這等貨色,一個詞足以形容,色厲內荏!
表面上霸道張狂、橫行無忌、膽大妄為、不可一世,就像被紅布撩撥激怒的公牛,似乎一頭要將山給撞塌;而一旦遇到比之更霸道強橫人物迎頭痛擊,或者遭遇到超出能力控制的事情,又像是公牛遭到了閹割,立即萎了,暴露出虛弱膽怯、蒼白無力的本質。
「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說一說吧,——再警告你一句,休要添油加醋,只要被我們听出一個字的虛假謊言,我們起身就走,別怪不給你兒子面子。」
「是、是,這事,要從那日白天說起,那賤人一直……」
「嗯?你稱呼死者是什麼?」劉章又是一拍幾案,厲聲呵斥道。
「……那馬、馬韓氏,」馬步貞慌忙改口,「自我佷子死後,我看她一人孤苦,因此好心收留她在廚房幫佣。那日我自廚房經過,她忽然湊到我跟前,約我三更天在、在糧倉相見。」
「她約你,你就去?」劉章雙眼如鷹隼,逼視著馬步貞,「你說清楚,是不是你饞那馬韓氏的身子,起了色心,因此收留她在廚房幫佣,以方便勾搭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並且,還是被你所有的吧?」
劉章話語像密不透風的箭矢,對馬步貞激射而去,馬步貞面色倉皇狼狽,如見鬼魅般看著劉章,訥訥道︰「一切、一切瞞不過大人。」
孟戶在旁一听,面頰肌肉抽搐,雙拳握緊。
劉章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冷然道︰「所有這些,都全部說個清楚。」
原來果真去劉章所言,馬步貞垂涎寡居佷媳的美色,將她招進後廚幫佣。開始馬韓氏以為馬步貞是一番好意,大為感激,那知這卻成了她噩夢的開始。此後馬步貞經常到廚房來,見旁近無人,就三番五次調戲于她。
馬韓氏與亡夫感情很好,執意不從,見馬步貞逼迫的緊,就要辭工回家,馬步貞見狀,惱羞成怒,一次趁四下無人,直接將之在廚房給強暴。
馬韓氏悲憤欲絕,威脅要報官,馬步貞卻是毫不在乎,斯里慢條系著腰帶,老臉滿是獸欲發泄的滿足,傲然道︰我兒子是大理寺少卿,用不用我召回他來,你對他報?即使你到萬安縣報官,我還是族長,老爺們是听你的、還是听我的?到時候我反告你一個誣陷,治你一個忤逆罪,你可是要被丟進大牢,——萬安縣的大牢,名聲你也听說過,一個弱女子進入意味著什麼,不用我多說吧?
馬韓氏最終被馬步貞給嚇住,屈辱地選擇了默默承受,息事寧人。
接下來馬步貞又多次企圖強暴她,那知馬韓氏性情剛烈,隨身帶著一把剪刀,遇到他用強,就拿出剪刀刺在脖頸上,要死在他面前,噴他一身血。
馬步貞只得悻悻然住手。
守著一塊好羊肉撈不著下口,馬步貞是心癢難搔,就在他一直轉著歪心思,想找個法子在馬韓氏再滿足一回,三日前,對他一直如避蛇蠍的馬韓氏,像是轉了性子,主動湊到他跟前,約他晚上三更糧倉相見。
馬步貞大喜過望,特意喝了一碗老母雞炖山參,在床上好不容易挨到三更,忙偷偷溜出房舍,興沖沖跑去了糧倉,甚至還不忘將床榻上的錦被抱了一條。
打開糧倉大門,進糧倉等著,馬步貞趁工夫將被子在糧倉中央鋪好,躺上面,想象馬韓氏的姿容,禁不住心頭越發火熱。
馬步貞沒有等多久,虛掩的糧倉大門被悄無聲息推開,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嬌小身影飄了進來。馬步貞一眼看出是馬韓氏,起身迎上去,婬笑道︰「小乖乖,你可算來了……」
一邊伸手臂抱住馬韓氏,卻感覺馬韓氏雙肩僵硬,並且觸手寒冷,沒有一絲溫度。
馬韓氏一直低垂著的頭,忽然抬起,對他厲聲道︰「你還我命來……」
借著糧倉屋頂氣孔投射下的朦朧月光,就見馬韓氏七竅流血,鮮紅舌頭伸出老長,渾身濃重血腥氣散發,完完全全一個吊死的厲鬼!
馬步貞尖叫一聲︰「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馬韓氏陰森森︰「你不是貪圖我的身子嗎?我變成了鬼,放不下你,這是接你一起去陰間閻羅殿……」
說著,馬韓氏對他撲了過來。
毫無心理準備的馬步貞肝膽俱裂,魂飛魄散,慘叫一聲,雙眼翻白,嚇得昏死了過去。
「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待再次醒來,就是第二日白晝,我兒馬原將我喊醒。」
「這就完了?」劉章等了半響,與馬步貞大眼瞪小眼一會兒,禁不住開口問道。
「完了啊!」馬步貞一臉呆愣道。
「你想清楚了再說,真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沒有啊,我真說完了啊!」
「你放屁!」劉章惱火道︰「你以為我們會信?」說了半天,最關鍵的時刻居然說自己被嚇昏死了過去,糊弄鬼呢?這糟老頭子壞的很!
「兩位大人,我真嚇昏死過去了,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了啊!」馬步貞叫起了撞天屈。
孟戶大怒,鳳眼圓睜,拍幾案厲聲怒斥。
那知任憑他如何喝罵催逼,馬步貞一口咬定,自己當時昏死了過去,此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概不知。
孟戶逼問的急了,老家伙直接癱坐了軟塌上,連哭帶嚎,呼天搶地,涕淚橫流,高叫「冤枉啊,望青天大老爺明鑒!」將孟戶激的越發惱火。
劉章陰冷著臉,盯著馬步貞看了半響,抬手拉住怒氣沖沖的孟戶,冷笑道︰「大人,不用與他動怒,就是他不開口,我照樣能查個水落石出!——滾出去!」
「這老賊欺人太甚,看準了這兒無法用刑,滿口胡攪蠻纏,沒有一句實話,要是在大理寺,三木之下,他敢如此囂張?哼,還有馬原,這番說詞,分明是那廝教給他這個好爹的,身為大理寺少卿,自己父親做出這等禽獸惡霸行徑,居然還想著為他月兌罪,並且算計利用到了本官頭上,混賬!」看著馬步貞滾出了房舍,孟戶怒氣不息,「走,回大理寺!他馬原豬油蒙了心的,居然企圖拉本官為他背書,放他爹一馬,好大的膽子!他看錯了本官!這個大理寺的恥辱,回頭看本官不參他一本,讓他馬上自大理寺滾蛋!」
「大人,消消氣,與這等貨色生氣,不值當的。」頓了頓,劉章又道,「既然來了,過場總要走下來,現在咱們憤然走了,算怎麼回事?」
「你的意思……」
「大人莫不成對我還沒有信心?咱們去案發現場,拿到確鑿證據,往這老家伙、還有馬原那廝面前一扔,——他們爺們再嘴硬,有再多的算計,到時候一切還不照樣都是白費?想一想他們那時候的臉色,奸計算計被狠狠捅破,一臉驚惶、懊喪、哀求,匍匐在大人你面前乖乖認罪,大人一出胸中的這口惡氣,難不成它不爽嗎?」
孟戶砸著嘴,想象著那一幕,雙眼發亮,點頭道︰「還真是,走,去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