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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3章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下)

呼~

無形的氣機在小院之中蕩開,氤氳的霧氣隨之擴散,猶如傳說中的真龍出行,雲霧隨行,難見首尾。

呼!

似如寒流陡降,大廳內外,乃至于王府的整座前廳都為之沉寂,似被定格一般。

所有人的視線,盡被雲霧之中緩步行來的玄服刀客所吸引,無法移開分毫。

「西北王,楊獄!」

人的名,樹的影。

僅僅是知其名,見其影,在場的所有人就只覺心頭好似被一層陰影籠罩,莫大的壓力加身下,似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一別數年,慕前輩風采更勝往昔。」

楊獄的視線一轉,落在了慕清流身上。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大明劍聖,只是前幾次,他無不是重傷在身,縱然氣勢仍是強橫,可終歸不夠圓滿。

對于他們這般存在來說,這就是巨大缺陷。

正如當年黑山老妖被真言道人打破完滿,錦繡山河榜上的名次,瞬間跌落一般。

而此刻,恢復全盛的慕清流,那含而不發的劍氣,讓他也有些側目。

「老朽已是垂暮之年,哪有什麼風采?倒是王爺你,氣勢一日比一日更高,真讓老朽心中敬佩,敬畏……」

慕清流按劍而立,衣衫無風而動,他的神情平靜,眼底卻閃過一抹凝重。

這同樣不是他第一次見楊獄,可他心中的震動猶勝往昔,定陽城、大衍山,以及如今。

三次見面,眼前之人給他的感覺卻次次不同,每一次都有著巨大的變化。

如果說,大衍山中,他自忖仍可窺其根底,如今凝神感知之下,卻覺眼前之人似在霧中,竟似連他也看不出其深淺來……

這才多久?

「只些微進步罷了,天變不至,縱古之仙佛重生,也終歸要止步于前,如之奈何?」

楊獄微微一嘆。

這卻不是他故作謙虛。

生死簿有聚運之能,隨其覆蓋之疆域變化而變化,如今三道在手,他所匯聚之運、蓄養之勢,已遠非常人可以想象。

可縱然是如此運勢在身,過去三四年間,他的進步比之以往還是緩慢了太多。

「如之奈何……」

慕清流沉默了。

早三十余年,他已觸及了那道不可逾越的瓶頸,其後三十多年,他幾無寸進……

相比之下,眼前之人……

「西北王!」

兩人交談幾句,廳院之內的一眾龍淵高手也都緩過神來,那老者捂著紅腫的老臉,沙啞開口︰

「你來我麟龍道,意欲何為?」

似是因慕清流在前,那老者心境平復,但楊獄卻只是看了一眼眾人擁簇之中面帶苦澀的麟龍王︰

「麟龍王,可否帶楊某前去瞻仰一番趙王爺故居?」

「自無不可。」

麟龍王收拾心情,微微抬手,做請狀。

而此刻,除卻那老者面色漲紅之外,無論是那張青溟還是之前叫囂的麟龍道高手,張氏耆老,全都變得沉默。

眼睜睜看著二人離去,也不敢阻攔。

「慕兄,你……」

那老者看向慕清流,似欲說些什麼,但後者也不看他一眼,隨之踱步而去。

猷龍想了想,提起霸王槍,走在最後,而等身後一眾人想要跟上來時,卻又轉身︰

「你們,還是有多遠滾多遠吧!我怕老頭子在天之靈瞧見你們,氣的再死一回!」

言罷,也不理一眾張氏耆老鐵青的臉色,大笑著轉身離去。

大明九道,以麟龍最為特殊,一道雙王,麟龍王比之其他諸路藩王顯得低調許多,但麟龍道的實力,比之如今多數反王都要更強。

張玄霸創建的講武堂,雖在他逝去之後,多有高手離去,可僅憑剩下的,也不遜如今之西北道。

當然,楊獄不算在內。

麟龍王府佔地不小,後院卻無花園,而是有著一座小山,小山四周,種植著各類瓜果以及藥草。

下有溫泉,冬日也不曾凋謝。

行至此處,麟龍王隨意一拍手,已有幾個下人匆匆而來,于那一處小院之前擺上酒菜。

「昔年,二叔多在臨安府居住,但若來王府,則必居于此……」

觸景生情,麟龍王有些感傷︰

「他老人家逝去之後,他留在臨安府內的諸多物什,也都被接到此處祭奠……」

「老頭子……」

行至此處,猷龍也不禁情緒有些波動,神情變得復雜。

「倉促之下,未有準備,酒菜有些簡陋,還望幾位不要介意……」

麟龍王請眾人落座。

「麟龍王有心。」

楊獄自不會拒絕,坦然落座,慕清流、猷龍也各自落座,

「多謝猷兄解圍……」

麟龍王拱手道謝,猷龍擺擺手,不受他的禮︰

「老頭子雖不待見我,可到底受他恩惠頗多,不幫你一把,總也說不過去……」

話至此處,他微微一頓,余光掃過身前的楊獄︰

「不過,猷某現在倒是有幾分後悔了……」

「……」

麟龍王還能說什麼,只能回以苦笑︰

「實不相瞞兩位,西北王今次前來,乃是受本王邀請,實也沒想著兩位也會前來。」

這兩位,自是指的是猷龍和慕清流。

「嘖,難怪老頭子選你為王,倒是個有眼力的,這可太好了,猷某這顆頭顱,不會被斬落了。」

猷龍輕笑一聲︰

「獄王爺,你的意思呢?」

他一開口,院里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麟龍王剛端起酒杯,此時又默默放下。

慕清流也隨之看向楊獄。

「麟龍王以為呢?」

楊獄落杯。

「嗯……」

話到嘴邊,麟龍王又自咽了下去,捏著酒杯,他沉吟許久,才道︰

「世上沒有百代君王,也無不朽王朝,我張氏因太祖余蔭,才得國四百余年,可子孫不孝,未能澤被天下,如今天下大亂,實有罪于天下,愧對太祖爺……」

斟酌著語句,麟龍王呼吸都變得急促,巨大的壓力在他心中盤亙不去,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就將決定他麟龍張氏一脈未來幾十,乃至數百年的命運。

「我麟龍張氏一脈,無意染指大位,也無進取天下之心……願助王爺平定天下,

麾下諸軍、糧草,府內寶物,客卿……皆可由王爺調度取用,只求,留存我麟龍一脈,為您牧守一方……」

短短幾句話,麟龍王已是汗流浹背,說罷,整個人直好似從水里撈出來也似。

「趙王爺,于楊某有莫大恩德,按理來說,楊某絕不該為難麟龍張氏一脈……」

楊獄開口,聲音平靜。

而听到這句話,在場的三人卻皆是心頭一沉,不由得對視一眼。

幾人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哪里不懂得這個話術?

果然……

猷龍心頭嘆氣︰

「獄王爺,做人呢,不要這麼不近人情,何不再考慮考慮?」

「國無二主,也不該國中有國!」

楊獄給出了答復。

這實非他不近人情,而是此舉,為禍太深,他自無懼,可終歸不能將這個爛攤子留給後人。

誠然,不取麟龍道,他自問足可壓制,可正如王牧之所言,若他不在呢?

事不做完,不如不做!

兩世為人,楊獄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因而,縱然此處是張玄霸曾經的閉關之地,身前又有慕清流、猷龍兩大武聖,

麟龍王又放低姿態,甘附驥尾,他仍是不能答應。

「王爺果真如此不近人情……」

麟龍王心中暗然,旋即看向慕清流︰

「慕前輩……」

「天下爭奪,慕某不懂,也不願纏手。」

這時,慕清流方才開口,他將腰間的長劍解下,放在桌上,那是一口最為尋常不過的老劍,因打磨時間太久,都顯得有些單薄、透明。

「慕某,一介武夫而已,沒那麼大的面子賣給誰,不過,好在還有這麼一口不好不壞的劍……」

慕清流抬手,將清酒倒在了劍刃之上,以指為石,輕輕摩擦著︰

「世人都道你是天下第一,那就該有天下第一的氣量……」

嗡嗡嗡~

澹澹的劍鳴傳蕩開來,楊獄看得仔細,隨著慕清流的手指擦過,那口老劍就自鍍上了一層白光。

其擦拭一次,光盛一分,九次擦過,以他如今之眼力,也已看不到那口劍,眼前,只有那純粹到了極點的光!

「好劍!」

瞧到此處,楊獄也不由挑眉︰

「慕前輩此劍,比之當年了,可要了得許多……」

「比不上玄霸兄、西北王,慕某天賦一般,這一生也只修了這麼一門劍術,甚至,就連劍術,也並不值得稱道……」

慕清流仍是一次次的擦拭著劍刃︰

「七十年多前,慕某游歷天下,曾于平西道見一奇才,其自修自悟,竟創出一門驚世劍法!」

「哦?」

楊獄有些好奇。

「那少年,不通劍術,只修劍氣。多年前初見之時,其舉手投足,劍氣縱橫十三丈,初露崢嶸……」

「二十年後,其已更精進一步,劍氣藏身,一念動,周身八萬四千毛孔劍氣迸射……」

「關七!」

慕清流話至此處,猷龍已是月兌口而出。

「然後呢?」

楊獄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但仍是開口詢問。

「十余年前,再見他時,他已不拘泥于劍氣,一抬手,橫長空,整片天地都為其所用!」

慕清流輕聲說著︰

「當時,慕某心中震動,亦得明悟,才知前半生拘泥于外,雖稱劍聖,其實還未登堂入室……」

當!

說話之間,慕清流輕輕彈劍︰

「九年之前,慕某傷在陸沉所用之的天意刀下,他或許以為慕某身心為之重創,但實則,慕某僥幸,褪去一身枷鎖,得了劍之精髓……」

「嘖,慕前輩好生了得,這口凡俗之劍在你手中,只怕比之萬鍛神兵都要來的凶戾!」

麟龍王還在看,猷龍已是起身,贊嘆之余,不忘拉住前者,飄然後退出十丈之外。

「慕前輩的領悟,著實不俗,若非天地之限,或許有望更進一步,也未可知。」

楊獄的眸光深處,映徹出常人不可見的一面。

他的眼前,已沒有了慕清流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口純粹到了極點的劍芒。

此時此刻,慕清流的氣息消失了,而那口劍,則在泛著極盡之光。

這不是真氣催發,也不是真罡加持。

而是那口劍,自發之光、之芒、之氣……

「慕某今日,以此劍向你討教三招,若佔不得便宜,則此事,依你,若僥幸佔了一絲便宜……」

呼~

寒風之中,楊獄適時開口︰

「出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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