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魚白眉寫成魚玄機,已改,已改
……
他,來了!
黎淵抬眸。
透過破廟、未散的雨氣,他無比清晰的看到了那在遠山雲霧中翻涌的巨大蛟龍。
以及,一雙明亮到遙隔不知幾里幾十里,都覺無比攝人心魄的眸光!
嗡!
遙遙對視的瞬間,黎淵的童孔就是一縮。
恍忽之間,只覺似有一座拔地超天的神山在前,不由自主的身軀一震。
卡察!
破廟中的灰塵就自激蕩而起,不大的廟宇都發出一聲蜂鳴,地面與牆壁同時開裂!
「西北王,果然名不虛傳!」
瞬息間的對視,黎淵就自收回了窺探的目光,也不管來人是否可以听見,就自撫掌而嘆。
「西北王?」
「你在等他?」
黎淵並無掩飾,陸青亭、魚白眉自也察覺到了動靜,只是兩人,一個未成武聖,一個真氣盡散,縱是極目而望,也並未看到什麼。
「四個月前,西北王御龍出關,一戰斃殺黑山老妖,攻陷七殺城,並于其後的兩個多月,轉戰八萬里,將天狼八部的諸多高手,屠戮大半……」
望著極遠處雲霧中若隱若現的蛟龍,黎淵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
「七殺王城、青殺口、定山關、魚山……諸重城皆破!
阿史那塔、阿史德雄、哥舒龍等高手皆死!
舍利吐利部、蘇農部、執失部、拔延部、多地藝失部、阿艷部、匐利羽部……盡被打散!
金帳王庭七十萬控弦之士戰死大半,殘部潰逃……
前後不過三個月,天狼王朝的元氣已被打散!」
……
黎淵言簡意賅,並無任何渲染,只是冰冷的復述了一遍所得之情報。
陸青亭、魚白眉卻皆是倒吸一口涼氣,彼此對視,只覺有些頭皮發麻︰
「三個月,天狼王朝,就滅了?!」
三月滅一國,古史之中也不是沒有過記載,可那大多是些割裂地方的小國,算起來未必有大明一道之地大。
天狼不同!
天狼王庭乃是世之大國,控弦敢戰之兵數以百萬計數,人員萬萬,疆域之遼闊,甚至更勝大明!
這樣的龐然大物,居然被三月而滅?!
「雖未滅,亦不遠。」
黎淵默然︰
「那位西北王,其功行只怕已經超過了當年的張玄霸,四月不停,縱橫八萬里雪原……」
塞外無垠,三月滅一國,自無可能,作為與大明其名于世的三大王朝之一,天狼王朝可不是那些小國可比。
只是,天狼王族與貴族高層死傷大片,其余的也都驚慌失措,狼狽逃竄。
在王牧之、林啟天、魏正先三大高手的追殺之下,可生還者寥寥無幾,雖未亡國,可與亡國,也差之不遠。
而造成這一切的,其實是一個人!
「武道絕巔,人盡敵國!」
陸青亭心潮澎湃,與自家師叔祖對視一眼,腦海之中不由得同時浮現出這麼個念頭來。
江湖武林中從來有著大宗師,一人成軍,武聖者,人盡敵國的說法。
可其真意,是指,大宗師者,縱是精銳大軍圍剿,也可進退自如,武聖者,縱傾一國之力,也無可奈何。
自古而今,這世上也從未有過哪個武聖真個覆滅過大王朝……
但這……
「你等他,是因為永恆天輪寺?」
震驚之後,魚白眉率先平復下心境,看向黎淵。
他與黎淵,只有三年師徒之情,可對于其人,他自是十分之了解。
當年,他之所以不將這弟子帶回懸空山,與國無關,與其心懷仇恨也無關,
實是其做事,太過不擇手段。
為了復仇,他可以放下一切,任由那些他最為憎恨的僧眾,驅使長達一百多年,且,兢兢業業!
「梵如一身死之後,大離諸州皆反,數年之間,破廟三千余,超過八十萬禿驢被殺……」
黎淵神情漠然。
過去的數年里,他始終在與紅日法王等一眾永恆天輪寺中的高手交鋒。
相互之間,死傷不知多少,但他,終歸是佔了上風。
「福生無量天尊!」
魚白眉念了一句道號,才道︰
「佛門常說因果報應,這,也是他們自得其果了。」
大離,是極特殊的。
不止是在當代,放眼古往今來三千年,也是極為特殊的國度。
其zhengjiaoheyi,名為王朝,實為宗門。
以永恆天輪寺為首,其國內分有十八人等,等級森嚴到令人發指。
低等人甚至不小心踩到上等人的影子,都會被格殺當場。
且這個人等,是無法改變,且世代傳承的!
而上下十八人等,無一例外,皆要供奉天輪寺諸佛為畢生信仰,日夜焚香叩首。
也因這嚴苛到極點的人等制度,大離兩百年里的暴動從未停止,
而梵如一死後的這些年,更是激烈到無以復加!
「他們,都該死!」
黎淵的面皮劇烈抽動著,很快平復下來︰
「……推翻天輪寺,乃萬萬民眾人心之所向,因而,紅日法王所能調動的高手勝我十倍,仍是被我佔了上風……」
「然而,就在我將要攻伐永恆山時,其後山走出一尊泥像來……」
……
「一尊泥像?」
雲霧之中,龍首之上,楊獄微微側耳,似听到了破廟之中三人的對話。
「王,王爺,您,您真就不歇歇嗎?」
龍背上,北海龍君早已昏沉倒下,不知死活,姜俠子面色煞白的好似厲鬼,氣息奄奄。
他看向楊獄的眼神,猶如看到了傳說中的大妖、凶獸。
四個月!
足足四個多月,除卻血蛟體力耗盡之外,他的腳幾乎沒有沾過地!
縱橫八萬里,說來豪邁,其實苦到令人發指!
血蛟遁行之速遠超過翎鷹,身處其上,不要說睡覺,一個不小心甚至還會被甩下去。
縱然是十都已成,他的狀態仍是差到了極點,恨不得倒頭睡上十天半個月。
而眼前這位西北王,精力卻像是無窮無盡一般,奔波往返四個月,廝殺百場,氣息竟無絲毫的衰退!
「好!」
姜俠子苦求了一句,本也沒想著會有回應,卻不想這位爺竟真個點了頭。
「看住那老龍。」
彈出一枚丹藥出去,不等其回答,楊獄的身形已然消失在雲霧之中。
呼呼~
劇烈的破空聲中,陸青亭、魚白眉此刻也看到了天空中的異象。
就見得一道人影劃破雲海,猶如流星般,拖拽著長長的氣爆雲,向著此間而來。
「他的氣息,似比之前更強了幾分……」
魚白眉眼皮一跳。
他真氣雖散,可眼力還在,敏銳察覺到了來人身上氣機的變化,心中驚疑之余,也不禁有著駭然。
他如此,黎淵比他感受更深。
「這氣息……」
黎淵心頭一顫。
戎馬百年也多,他見過世上絕大多數的高手,甚至兩次與張玄霸交鋒過。
可眼前之人帶給他的危機感,卻超過了梵如一,也超過了,張玄霸!
呼~
如雷墜下,落地卻是無聲。
氣流彌散之間,楊獄已來至廟前,微微抬手︰
「魚真人,陸兄,許久不見。」
「王爺有禮。」
兩人回禮。
黎淵隨之抬手,姿態放低︰
「黎淵,見過王爺。」
楊獄冷眼掃過黎淵︰
「你既知楊某要來,還敢只身前來?」
「以王爺如今之修持,黎某一日來,亦或者千萬人來,又有什麼不同?」
黎淵微微搖頭,似有些苦笑︰
「上次箭射王爺,實非得已,可黎某自始至終,也不願與王爺為敵……」
感受著如芒在背的刺痛,黎淵心中緊繃。
他的話,自是有幾分吹捧在內,可他明白,若眼前之人要動手,自己一人,和領著千人、萬人,都無什麼區別。
可逃,不可勝。
「是嗎?」
楊獄不置可否。
黎淵的說辭,他並不太在意,隨口應了一句,就走進這間破廟,
與陸青亭、魚白眉交談之余,視線也在廟中各處游走,最後落在那座神像上。
「黎某所言,字字為真。」
黎淵微微笑著,似乎全然不在意。
「九天降魔祖師……」
楊獄上下打量著這座神像,目光中隱隱有著凝重。
山海界,從不缺乏神像,只是大明曾有過伐山破廟,婬祠野廟幾乎沒有而已。
這些年,他所見的神像不少,但隱隱間讓他心有忌憚的,除卻那座‘白骨菩薩相’之外,就是眼前這座九天降魔祖師神像了。
黎淵的窺探,他其實並不在意,他回望的,也從來不是前者,也是這座神像!
相隔數十里之遠,他也隱隱察覺到了異樣。
「這尊神,乃是九天降魔祖師。相傳乃是遠古之前一位不得了的大神,執司降魔……」
見他似乎對這神像有興趣,黎淵主動開口︰
「千年之前,大離之地,盡是這位尊神的信仰,相傳,大離乃是這尊大神坐化之地……」
「坐化之地……」
垂眸間,天眼開,催發通幽,楊獄打量的十分之仔細,前後足有半盞茶之久。
就當陸青亭都有些疑惑的時候,他突然抬手,空空一抓。
「嗯?」
黎淵似有所覺,眼底閃過疑惑。
楊獄已是收斂眸光,回過身來︰
「你之前所說,永恆天輪寺後山走出一尊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