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
只一下，將窗戶撞破，一片驚呼聲中，姜俠子的童孔還在劇烈的收縮，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神眼、天目，乃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前者代指遠古仙神之目，有洞虛攝魂之能，而後者，顧名思義，天眼，乃是天賜之眼！
古老相傳，天眼，只有那些兼具仙佛之長，橫跨兩道的神人才可生出！
換而言之，這是極道之目，且縱然是在傳說之中的極道位階，也非人人有此天目！
龍泉界，靈潮翻涌已遠超百萬年，可有史記載的，身懷天眼者，不過寥寥三五人！
而那三五人……
僅僅是這麼個念頭浮現，姜俠子只覺呼吸都要停滯，駭到極點的他，根本沒有半分停留的心思。
身還在空中，已然捏碎了一枚法器，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道虹光消失無影。
……
「呼！」
「吸！」
王府後院，各類玄鐵、精金堆積如山，身著長衫的楊獄盤膝其中，默默汲取著百金之精，以及搜集而來的空谷石、青空石。
大戰後的一年余，他始終在療傷，奈何，縱然他不惜服下一枚人參果，卻仍是無法消弭。
那一記舍身印，實是強橫到匪夷所思。
但他自不會空耗時間，除卻翻閱武學精義之外，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汲取百金之精錘煉骨架。
不同于空谷石、青空石、玄石，他手中的玄鐵數量巨大，且西北道盛產玄鐵，外物不缺，則進步極大。
事實上，若無擎天之體加之玄鐵骨架的束縛，舍身印早已爆發開來。
「呼！」
隨著一大塊青空石化作齏粉，楊獄心神流轉，沒入穴竅之間。
卻見得絲絲縷縷的靈繚繞下，一生有七竅的石猴，似有生命般，不住呼吸著。
武聖成就之後，靈于他而言不再那般不可控，已可讓其深入穴竅，孕育這頭七竅石猴。
可惜，源自青空石的‘孕育’還太過虛弱，想要將石猴殘缺的兩竅孕育出來，卻是太難，太難。
呼！
突然，楊獄似有所覺， 然從入定之中醒來，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天眼之下，其人自無法隱藏，加之生死簿殘頁在手，一眼掃過，自察覺到了不對之處。
他輕按眉心，天眼之下，隱可見那化虹而去的人影︰
「無命之人……」
楊獄擰眉，心有驚疑。
自得生死簿殘頁，他還是首次看到，這樣的空白，需知，即便是黑山老妖，他也可窺見其命數顏色，只是受限于通幽的層級，無法看透其人的護身法器。
可此人卻不一樣，他，沒有命數……
「此人……」
楊獄松開手指，神情有些變化。
一瞬而已，那人的氣息已然消失在百里之外，即便要追，也是來之不及。
但一轉念，他已然捕捉到了那人身上沾染的氣息來源︰
「素明。」
他心中還自思量，鐵峰已自院外而來︰
「大人，發現林真人的蹤跡，他已在城外百里……」
自攻下西北城那日，來投之人就從未間斷過，但楊獄早有囑咐，寧缺母濫。
以至于，七八年過去，所收之人其實不多，鐵峰、林家兄弟自然是例外。
「嗯。」
擺擺手，沒讓鐵峰攙扶，楊獄深吸一口氣，壓內氣血踫撞的劇痛，緩慢向前廳而去。
舍身印下，他極難動用氣血、真罡，可在這樣劇烈的撕扯之下，他的橫練卻是突飛 進。
僅僅一年余，元磁真身訣，就又有了不小的進步。
他慢慢走著，到得前廳之時，風塵僕僕的林道人，也將將跨過門檻。
「真人……」
雙手接過林道人小心翼翼遞來的槐木，楊獄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一瞬。
沒有鬼神位階，又無此類神通，林道人哪怕按著他的指示去做，其實也無法真個看到真言道人。
小小的槐木上，真言道人的魂體已然虛弱到了極限，通幽之下，更可見其損耗大半的陰壽。
「你，成了！」
唯有楊獄可以听到的，蒼老而虛弱的聲音傳來，他心頭一酸，幾乎難抑情緒。
慘！
太慘了。
沒有肉殼的真言道人，魂體經歷了什麼，他幾乎一覽無余。
「那老妖婆，該死。」
楊獄的呼吸沉重，又牽扯到了自身傷勢，不由悶哼一聲。
「你這是？」
一心關注槐木，此刻林道人方才感知到楊獄體內的傷勢，不由得色變。
「老妖婆的舍身印？！」
饒是已成武聖的林道人了，也不由變了臉色。
他與憐生教糾纏了多年，哪里不知這舍身印的厲害，這是大宗師使出來都可傷及武聖的絕命殺招。
而那老妖婆的功力……
「不甚礙事。」
沒有解釋，也沒有耽誤，楊獄捧著槐木回返房間，關上的房門外，滿身疲憊的林道人強打著精神戒備。
「呼！」
屋內，楊獄盤膝而坐，屈指一彈間，鬼嬰已自黑霧之中現身而出。
這小鬼元氣大傷，當日險些被憐生老嫗隨手滅殺，僅存一息尚存，楊獄吞服人參果，也有以陰壽救這小鬼的意思。
「老爺。」
鬼嬰點頭哈腰，不等楊獄回話，已是被槐木里的真言道人駭了一跳︰
「你沒死？不，不，我的意思是，真人你還活著？不對，不對，真人你沒魂飛魄散？！」
鬼嬰震驚了。
當日，他可是窮索了整座西北城都沒發現真言道人的絲毫痕跡，怎麼還能活著？
「廢話不多說，真人這狀態難以維持，你可有辦法？」
楊獄輕咳，打斷。
這鬼嬰看似嬰孩模樣，其實是頭活了許久，曾經與邋遢道人打過照面的老鬼，許多事，比他知曉的更多。
「這……」
看著奄奄一息，幾乎說不出話來的老道魂魄，鬼嬰泛起了難︰
「……袋子破了還能補，魂破了，可怎麼補？」
陰壽不足，那好似瓶里無水，可魂破了，好似瓷瓶打破，水流不止，這種情況，便是再有十枚人參果，也沒法子.
「不，不必費心了……」
槐木中，真言道人越發虛弱，開口一次就耗費他巨大的力氣︰
「她恨我不死，又怕死的痛快，她割破老道魂魄，就是讓我痛苦而死……」
「楊小子，給老道個痛快吧……」
「真人……」
楊獄深吸一口氣，看向鬼嬰︰
「依著你的意思，補上即可？」
「應，應該吧……」
鬼嬰喚出大片陰霧滋養著槐木，聞言心中也有些發虛︰
「其實，也能讓真人補上五鬼的空缺，現在，五鬼就剩……」
「閉嘴！」
楊獄反手一拍，將其收進袖口。
「真人，小子此刻也無把握，但，權且一試，若不成……」
「若不成，也讓老道走的痛快……」
眼見真言道人的意識已十分模湖，楊獄一咬牙，催動了紫金葫蘆，將其魂魄收入其中。
嗡！
極力壓制著紫金葫蘆遙遙磨碎魂魄的本能，楊獄沉凝心神，跨入了暴食之鼎中。
「補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