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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 雄與魁!

那聲音,是從這神像之中傳出來的!

望著香火繚繞間,似佛似神的泥像,李闖眼皮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按住了腰刀。

執掌將近一道之地,這幾年,他所遇到的事情自然不少,甚至親眼見過厲鬼殺人,尸死不僵。

可眼前這神像給他的感覺,卻比那些什麼厲鬼都要恐怖的多。

窺見這神像的剎那,他只覺心頭沉重的好似壓了一座山,呼吸都有些不暢。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于桃花一處開。」

虛空之中,傳出了聲音,這聲音蒼涼而古老,李闖冷靜下來,細細一想︰

「這是唐末,高甲的詩……」

他讀書是很少的,哪怕這幾年惡補,但所學也很有限,但這句話,他卻是听過的。

因為,那位山中的老婆婆,傳了他一門蓋世無敵的拳法,就喚做‘神拳’。

正是高甲成名絕技。

「兩千年了,再一次感受到故人的氣息,真令人心生波瀾,感慨萬千……」

「嗯?!你……」

听得這聲音,李闖先是一怔,旋即心頭升起駭然。

令他駭然的,不是眼前人的話提及其認識高甲,而是這聲音入耳的剎那,他竟然沒有升起任何的懷疑!

「你,很像他。」

神像的聲音變得平和,聞听其音,哪怕李闖心中如何告誡自己,仍是變得平靜下來。

「果然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拔刀在手,李闖眼神冷厲。

「妖孽?你錯了……國亡則運散,散則壓不住天下群豪,故而群雄四起……

所謂的妖孽,正如當時之高甲,如今的你。」

神像似有些啞然失笑︰

「至于本尊,又豈是區區世俗王朝的生滅可以影響?」

李闖有心斬碎泥像,退走,可手腳卻似不听使喚一般,定在了原地︰

「你是誰?」

「陸沉。」

出乎意料,那聲音竟然回答,且還是另一個赫赫有名的名字。

「陸沉?!哪,哪個陸沉?」

李闖心頭一震。

這天下,自然有許多陸沉,可看著眼前這詭異的泥塑,以及其人話中提及的高甲,李闖不由得心中駭然。

陸沉之名,于廟堂,于江湖,于古于今,皆可算是赫赫有名之輩。

于江湖武人,他是開闢了武道一脈的初祖。

于廟堂,他是親手覆滅了古今第一個大一統王朝,曾壓得霸尊、漢皇不得出頭的蓋世梟雄。

三千多年過去了,他居然還活著?!

「無論你是誰,今日現身,只怕也是早有預謀。」

李闖心中震蕩頗大,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將心思壓下。

「不錯。」

神像中的聲音,十分坦然︰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心如此,仙佛都不可免俗。

本尊此次前來,的確有所圖謀。」

這樣的坦誠,讓李闖有些無所適從,但還是暫時按下心思,沉聲道︰

「為何而來?」

「本尊此來,一來欲借你之運,成吾之軀……」

「你想復生?!」

李闖終于按耐不住,就要斷然拒絕。

但那神像似乎對他十分熟悉,在他拒絕之前,一縷微不可察的波動,就于其前泛起。

「二來,送你一場造化!」

嗚~

此物浮現之剎那,李闖心中就涌現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沖動,若非自制力驚人,幾乎就要撲將上去。

「這是……」

他死死咬著牙,額前青筋暴起,呼吸急促。

卻見淡淡的光輝之下,那是一具尺許高,似僧似道,俊美無目,不知什麼材質做成的像。

「道果,‘極雄’!」

他的反應不出神像預料︰

「你與憐生教廝混如此之久,如今又掌半道之地,想來不會不知什麼是道果,也不會不知此物的珍貴……」

「道果……」

李闖心中悸動深深。

「此果,當年高甲曾得近半,其人隕滅後,本尊耗費千年光陰,才從法則之海尋出此物……」

神像慢悠悠的說著︰

「此造化為其二,其三,則要救你之命!」

強忍著將那道果據為己有的沖動,李闖冷笑︰

「胡言亂語,李某十幾年沒生過病,受過傷,哪用你來救命……」

「道果,乃天地之精粹,法理之匯聚,非天生契合不可得。同理,依此道果,也可窺你微命……」

神像淡淡道︰

「極雄,乃最為罕見的極道之果,寰宇之間,也無幾多。你之命數與之契合,是好事,可也不是好事。」

這道果的吸引力,大到無法形容。

李闖不得不轉移精神,艱難與之對話︰

「什麼意思?」

「你既學了神拳,想來知道高甲,我且問你,高甲此生,最大的敵人是誰?」

「鄭長弓!」

李闖幾乎是月兌口而出。

古往今來三千多年,唐亦是熠熠生輝的時代,除卻唐初,唐末同樣高手輩出。

其中最為出彩的,即是高甲,鄭長弓!

這兩人,為敵多年,一為唐末大將軍,一為亂世之雄,兩人廝殺半生,野史中甚至有說他們糾纏三生的說法。

而最終,高甲殺得鄭長弓,後也重傷在身,未幾年身隕……

「當年之高甲,得極雄之半,鄭長弓,得極魁之一魁……」

神像悠悠道︰

「本尊的話,你大抵不信,卻也不妨听一听。」

李闖喉頭涌動。

「機緣巧合,得此極雄之時,本尊曾隱隱見你微命,有趣的是,你本不該是如今這般這樣,

你本該受那徐文紀看重,本該被那王牧之選中,本該雄踞西北道,

本該革鼎大明,稱帝大順,

本該……」

閉著眼,李闖都似乎看到了神像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祂淡笑著說道,如同傳說中鬼神的低語︰

「你可知,竊你運數之賊,踞你命數之敵,是誰嗎?」

啪!

猛然抓住那尺許高的石像,李闖大口喘氣,身上盡是窒息一般的大汗淋灕。

可他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好似被挖空的一大塊,在此刻得以補全。

一股難以言說的滋味,在他的心海中流轉、醞釀。

「西北道……」

……

……

呼呼~

大風雪時有間隔,但群山大地之上的霜白卻是數月未絕。

陪著婆婆嘮了會家常,等她睡去,楊獄起身出門,選了些禮物,去拜訪魏河。

于六等于家高手一臉忐忑加不安的跟著,不敢不跟著,也不敢跟的太近。

十數年里,魏河曾有數次機會升遷,但他一一婉拒了,憑借著楊獄留下的丹藥,他重回巔峰,甚至一度有著觸模到了氣血如象的門檻。

可惜,他年老體衰,突破無望。

可憑借著楊獄改良之後的一氣訣等諸武功,他的武館生意卻是無比之好。

每年拜師的人都絡繹不絕,哪怕多次擴招,都無法容下……

熟悉的小巷,已然不見。

魏家武館,已是佔地一整條街道的龐然大物,其內呼喝練拳聲遠遠就可听到。

「楊大哥,就是在此間學武嗎?」

秦姒有些好奇。

她眼力不差,可因此,也更為吃驚,這武館當然不小,可內外往來的弟子,換血的都很少,拳腳也罷,內氣也好,都十分的淺薄與稀松。

雖然時而有幾個換血四五次的小高手,但也可以看出,這武館只是個稍微大些的武館。

這……

看看武館,又看看楊獄,她又一次被打擊到了。

她可是名門大派出身,祖師曾是與西府趙王論道的強人,師叔祖,也是武聖級的存在。

可她……

「是啊,記得那時候,我練武還不是很勤快……」

楊獄有些感嘆。

練武很苦,陡來異地,滿心惶恐的他是不在乎的,可那時的他,太窮了,根本承擔不起練武的消耗。

為了練武,為了彌補虧空,他吃了足足兩年的土……

「……」

秦姒已經不想理他了。

因為她從小練武,就很勤勉……

楊獄的到來,自是引得一片嘩然,魏家武館,內外小巷都被人群填滿,圍觀者不知幾百幾千。

各種議論聲更是響徹雲霄。

「諸位鄉親請了。」

楊獄拱手,與相熟之人打過招呼,才在一干師兄弟的擁簇之下進了武館。

一晃十年,魏河變化不太大,只是皺紋深了不少,而身邊,也沒了猴。

「猴兒前年冬天,老死了……」

磕了磕煙袋,魏河微微嘆了口氣︰

「雖然養它們祖孫三代,最早是為了練斬首刀,可沒了,心里還是有些發堵……」

「猴兒一般只能活個二三十年,它能陪你這麼久,已是不容易了。」

楊獄不擅長安慰他人,見魏河仍是有些傷感,不免加了句︰

「實在心里難受,就再找一個吧……」

「也是……嗯?!」

魏河本來在點頭,听到後來,一口煙差點沒上來,連連咳嗽了幾聲︰

「你當找老伴呢?」

沒好氣的瞪了楊獄一眼,魏河心中的傷感去了不少,詢問著他這些年經歷的事情,感慨良多︰

「誰能想到,老頭子還能教出這樣的徒弟來。可惜,相熟的老家伙多半死了,吹都找不到人吹……」

楊獄不禁啞然。

交談間,楊獄問及胡萬,上次,他曾傳書西北道,可惜並未尋到他的蹤跡。

魏老頭輕描淡寫,其實也有些嘆息︰

「許是死了,許還活著,你都找不到,老頭子又有什麼辦法?」

「吉人自有天相,胡師兄不會有事,興許過幾天就回來了……」

楊獄心中微嘆。

江湖很小,也很大。

如胡萬這樣,換血沒幾次的武者,天下間太多太多了,多到根本沒有辦法尋出其人。

「去吧,去吧。你在這著實影響太大,幾百幾千人,可別踩死人了!」

幾杯清茶下肚,魏老頭已經開始趕人了。

楊獄沒急著走,渡了幾股真氣給他,又留下不少丹藥,這才起身告辭。

他的熟人,不多,活著的,就更少。

接連拜訪了魏河、朱十三等寥寥幾人,楊獄去買了幾壺老酒,以及些元寶蠟燭,出了城。

大風雪中,城外孤墳不少,在其中一處,楊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斷了一臂的王五,靠在墓碑上,喝著酒,見楊獄來,也不意外,輕拍了拍墓碑︰

「嘖,一天吃兩頓元寶蠟燭,這待遇,老子死了都不定有!便宜你這老小子了……」

距離遠的時候,楊獄還未察覺,距離稍近一些,他心中不由一跳,下意識的運轉通幽,看向了那座孤墳︰

「這墓……」

------題外話------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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