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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陰司牧場,生死簿!(第一更)

「祁罡?!」

余涼瞳孔一縮︰「你還活著?」

斗篷下的面容,蒼白若死人,看不到絲毫生機,眼如死魚,讓人望之心悸。

「不如死了……」

聲音冰冷沙啞,祁罡面容僵硬而苦澀。

感受著若有若無的燥熱,魏正先的眸光微眯︰

「旱魃?」

祁罡點頭,漠然道︰

「是。」

青女,又名旱魃。

其非死非生,應災而生,以煞為食,所過之處天不降雨,河水枯干,實為災魔。

是故,哪怕因此功行大進,成為傳說中的神通主,他心中卻無有半點喜悅。

沒有隱瞞,祁罡將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那一日猿鳴谷坍塌,水脈翻涌,大石坍塌而下,強如秦金鋒也當場身死,一眾錦衣衛、龍淵衛都身隕其間。

只有他因為楊獄貼給他的那半張金剛符得到喘息之機,僥幸逃過了當場身死的下場。

可逃過一時,卻終歸還是被卷入了地下河,若非機緣巧合下認主了旱魃道果,他也很難活下來。

「那一日我在白州醒來,被漁民搭救,雖未死,傷勢卻極重,為尋諸位兄弟下落,接受了神通入魂……」

祁罡神情復雜︰

「可惜,除卻我與楊獄,那一日猿鳴谷內,再無一人存活了……」

眾人皆沉默。

道果,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被人視為禁忌,甚至被稱之為魔魅,不是沒有原因的。

歷朝歷代,但凡有道果出世,神通主舉行儀式,都會引來巨大的騷亂,死傷不計其數。

可如旱魃一般,引得一府大旱,百萬人流離失所,千里赤地的,還是不多。

「聶文洞,該死,該殺!」

丘斬魚臉色鐵青。

哪怕過去一年,每每思及,他心中仍是無法平靜。

余涼默然,他看了一眼魏正先。

若非聶文洞實在十惡不赦,那一日大將軍只怕也不會手下留情……

「遭逢厄難不死而得造化,祁兄也是有氣運之輩。只是,這旱魃用之善則神,用之惡則魔,其中關卡,還要多多思量。」

看出祁罡身上的異樣,魏正先心情稍稍有些復雜。

以他的武功、地位,很多常人不得知的秘聞實則對他不是秘密了。

入手過道果的他,曾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搜尋關乎于道果、傳說的古卷記錄,對于五類道果也算略有所知。

可惜,道果認主實在非人力可以干預,哪怕是他,也沒有機緣成為神通主。

只是,對于祁罡而言,這卻又不知是好是壞了。

「道果是道果,我是我。」

祁罡重新披上斗篷,言簡意賅︰

「若吾心亂,不過一死而已!」

「這才是吾輩習武之人該有的心性。」

魏正先撫掌而嘆。

余涼心中也升起敬意,不是誰都能抵御道果的誘惑的。

古往今來,幾多帝王將相都為之沉迷,不顧天下民生,祁罡此言,足可見其心性了。

只是……

簡單的交談之後,丘斬魚道明來意,取出徐文紀留下的手書︰

「大將軍,我等此來,是要請您出關,共赴龍淵,正法紀,除奸佞!」

「共赴龍淵……」

魏正先未接手書,對于兩人的來意,他心知肚明,只是,他心中仍有猶豫。

他駐守邊關多年,哪怕再無心官場,對于朝廷局勢也不是一無所知。

大明分封九王以駐九道二十七州,其根本原因,是疆域過大,無法高度集權。

哪怕是在立國之初,太祖張元燭在世之時,諸王都有著高度的自主權,遑論現在了。

朝廷未必真會在意龍淵王的繼承者是誰,只要他姓張。

「丘兄、祁兄。大將軍也是有心無力……」

還是余涼開口,道出魏正先的難處。

「魏某少年從軍,近七十年里不知多少次遭逢厄難,若無諸位同袍舍命相救,實無今日的魏正先。」

他緩緩起身,負手踱步,語氣中帶著回憶︰

「我曾在他們墓前立誓,魏某一日不死,就要護他們子孫周全。龍淵風波太惡,青州軍,承受不住……」

「若為青州軍,大將軍才更不能置身事外!」

丘斬魚沉聲道︰

「那張靈峰囚母欺佷,絕非良主。若任由他繼承王位,他日境況,只怕不如現在!」

「大離、天狼王庭不滅,邊軍就仍會存在。張靈峰縱坐上王位,也不會擅動我青州軍。」

魏正先搖頭︰

「我在,則青州軍,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邊關不定,邊軍就不會被徹底裁撤,可邊軍不可撤,不意味著他不可動。

他很清楚知道這一點,故而,這些年,他始終低調,不給任何人針對他的把柄。

「大將軍,不妨看一眼徐老大人的手書。」

祁罡開口,聲音沙啞。

同在青州多年,他對于這位邊關大將自然知之甚詳,這位勇猛了半生的老將軍,近些年實在被壓的沒了鋒芒。

看著遞到面前的信筏,上面熟悉的字體,魏正先沉默了一瞬,才道︰

「余先生,你代我看一看吧。」

「大將軍是怕被徐老大人說動,還是心中本就有著動搖?」

余涼接過密信,卻還是反手遞給了魏正先︰

「若知曉是他們將大將軍變成如今瞻前顧後的模樣,學生相信,軍中上下,皆寧死!」

沉默。

接過密信,魏正先掃了一眼,瞳孔頓時為之一縮︰

「判官?!」

「正先吾弟,見信如面。」

透過這蒼勁有力的字跡,魏正先似乎又看到了那位多年未見的老大人。

「此次回青州,為兄心中感懷,猶記正先當年,氣吞萬里如虎,方天畫戟所向睥睨,如今卻鋒芒內斂,兢兢業業。」

「吾知正先只想庇護子弟,偏安一隅,奈何天不遂人願,龍淵疲弊,天下疲弊……」

「龍淵諸王,獨立于朝綱之外,正先身在龍淵,終歸要受王府節制。一靜,不如一動。」

「吾徒牧之,天賦絕倫,龍淵一地,除你之外,別無制衡……」

薄薄的一張紙,寫不了多少字,也沒什麼痛陳利害的余地,直到字跡的最後。

【欽天監中言,龍淵之地,于遠古之時,曾是陰司牧場,鬼神繁多,牧民為豬羊,滋養陽氣以食。】

【判官之儀式,史無記載,但觀名知其意,不過生死二字,老夫以為,他所求,當是傳說中的‘生死簿’!】

【唯生死不可予人!】

「乾元十二年春雨,徐文紀留。」

呼!

氣勁一吐,信筏化作飛灰。

判官、生死簿……

魏正先沉默許久,方才吐息︰

「余先生,取我畫戟來!」

……

……

日頭西斜,正午剛過。

筆直的官道上,一隊馬車奔行在泥濘之間,前日下了雨,路面很難走。

「張靈峰……」

空甩馬鞭驅車,王老道心中止不住的有著憂慮,卻不敢表露出來。

離開馬巷鎮的這些天,張龍福日日都會在夢中驚醒,精神恍惚虛弱,已承受不起任何刺激。

呼!

某一瞬,似有風聲吹過,車隊前後皆有人警惕回望。

見得是于方舟,心中方才松了口氣,越是靠近龍淵城,他們心中就越是忐忑不安。

身為龍淵衛,他們很清楚此時那位世子能夠動用何等力量。

「于……」

王老道剛要開口,于方舟已徑直擦身而過,停在了林啟天乘坐的車輦之前。

「林兄。」

得到允許,于方舟方才上了馬車。

車廂中,林啟天盤膝而坐,不住的擦拭著自己的弓箭,緩慢且認真。

「情況很不好?」

「不錯,情況不容樂觀。」

于方舟神色凝重︰

「根據探子回報,那東廠二檔頭任小梟似已經與張靈峰達成共識,道城中,已經在準備王位繼承大典了!」

情況,何止是不容樂觀?

可以說是極差!

隨著張靈峰佔據大勢,尤其是有著欽差之名的任小梟都表露傾向,很多本來中立,或是傾向老王爺一脈的高手,也都紛紛投靠過去。

他這些日子在外奔走,收獲寥寥不說,還幾次被人圍堵,追殺……

「人之常情,並無意外。」

林啟天擦拭著玄鐵箭矢,神情如常︰「他們決定不了勝負……」

「話雖如此,可終歸大勢傾斜……」

愁上心頭,于方舟不無煩悶。

任小梟代表的不止是東廠,更是朝廷,他的默許在很多人眼中,就是朝廷的默許。

「于兄還不明白嗎?」

林啟天放下弓箭︰

「近年來,各地天災不斷,叛亂不絕,朝廷疲于奔命,實在已無余力插手龍淵更迭了。

對于朝廷而言,龍淵還姓張,那就足夠了,至于是誰,其實並不重要。」

于方舟嘆氣︰

「可連王位更迭都听之任之,實在讓人擔憂,朝廷對于地方,還有幾分掌控力……」

「于兄話多了。」

林啟天開口打斷他的話。

于方舟自覺失言,也就閉口不言,車廂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有馬車壓過泥濘路面的‘嘎吱’聲,以及林啟天不急不緩的擦拭兵器聲。

「姐……」

張龍福猛然翻身,從半夢半醒中醒來。

這時,又有風來,吹起了車簾,從此處遠眺,依稀間,好似能看到那一座猶如山脈橫陳在前的巨城之影。

龍淵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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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碼字……今個感覺能展望一下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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