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說，樓梯間的防火門在平時應該是關閉的。
但眼前這道防火門的自動閉門器，好像出現了故障，只能關到三分之二的位置，也就讓路過的齊蕭，听到了從里面傳來的細微啜泣聲。
在齊蕭的這個角度看，隱約能看到一個女孩坐在台階的角落，把頭埋在了自己的肘彎里。
不過，他通過這衣服認出來了。
這就是剛才離開了工位的李倩倩啊。
齊蕭注意到了她的手機正跟某個人在通話。
「您是公司的Hr啊，我的考勤記錄，您應該最清楚的才對啊！」
「我只要在沒出差的情況下，哪次不是最晚走的那一批？無償加班的次數還少嗎？！」李倩倩的語氣有些激動。
通話沒有開免提，齊蕭只能模模糊糊听到電話那頭的人說到‘平時表現’、‘失職’這一類的字眼。
但最清晰的兩個字他听清楚了，那就是自己的名字，齊蕭。
「公司不能因為這個原因辭退我吧！」
「我每一周都有按時向梁總提交‘客戶跟進報告’，音頻、視頻和文件的發送記錄，郵箱里都還保存著的！」
「客戶按時還上了錢，又怎麼可以算是我的重大失職！」
「……什麼？公司不是辭退我？是希望我自己主動提離職？」
「怎麼可以這樣？那公司應該付給我的賠償金呢？？您要開會？喂？……喂喂！」
電話在這時候斷了。
李倩倩的情緒也徹底崩掉了，開始埋頭大哭起來，整個肩膀連同背部都在抖動，哭得不能自己。
然而這時候，她的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
她勉強抬起了頭，眼楮通紅地看了看屏幕上的來電提醒。
這一看，李倩倩愣了一下，連忙用手背擦掉眼淚，並且吸了吸鼻子，快速地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氣息。
兩三秒後，她才按下了接听。
「喂？媽啊，怎麼了……現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嗎？」
「哦哦，表叔過兩天上魔都找老同事，不怎麼了解這邊的交通線路，希望我抽空給他帶個路是吧？沒問題呀，反正周日我沒上班……」
李倩倩說到這句的時候，在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很明顯，她聯想到剛才跟Hr的談話了。
別說是周日不用上班，搞不好她很快天天都不用上班了。
「我聲音有點啞？」
「沒什麼啊，我感覺還挺好的啊，就是魔都這幾天的溫差大，有點小感冒而已，同事剛才還給了感冒沖劑我呢……對了，爸爸的痛風好點了嗎？」
站在消防門外的齊蕭，听到她對電話那頭說的善意謊言，微微蹙起了眉頭。
這又是一個獨自在外打拼的可憐打工人啊。
李倩倩和母親的通話，並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
大概是因為母親怕耽誤她的工作，所以，不一會兒就掛斷了。
盯著手機發了會兒呆，李倩倩重重嘆了一口氣，才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她垂頭喪氣的拉開了樓梯間的防火門。
然後，一雙男士的運動跑鞋進入了她的視線中。
李倩倩頓時緊張地抬起頭，這是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齊蕭。」她愣了一下就不由自主地說開口。
「我換了發型衣服，戴好了眼鏡，貼上了胡子，雖然仔細看還是會覺得像齊蕭，但一般不太能斷定就是我，你能這麼肯定，說明對齊蕭很熟悉。」
「所以，你跟進的客戶就是我嗎？」齊蕭問道。
「啊，我、我……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李倩倩被他這麼一問，整個人都心虛地慌了，連忙彎下腰給他鞠躬道歉。
齊蕭制止了她，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現在這個點，你們應該也快下班了吧，我今天剛剛還完了債，心情很不錯，我可以原諒你之前的打小報告行為，但前提是你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我說一說。」
「包括你被‘主動離職’這件事。」
李倩倩臉上出現了一絲猶豫的表情。
可听到齊蕭講到‘主動離職’幾個字，她唉了一聲，點頭表示答應了。
齊蕭把自己的電話留給了她，然後先行搭電梯下去，在旁邊的咖啡廳等待。
沒多久後，李倩倩就隨著下班的大部隊走了出來。
為了避免踫到意外狀況，齊蕭選擇了一個距離花譯傳媒總部稍遠的餐廳。
在包廂里坐下後，他示意李倩倩可以開始說了。
「齊蕭……齊先生，您好，我叫李倩倩，在花譯傳媒擔任[應收員]，最近幾個月主要跟進的客戶，就是您。」李倩倩的聲音透著絲許緊張。
「我是你的客戶，但你卻一次都沒有跟我正式接觸過，」
「你們花譯傳媒[應收員]這個崗位，究竟是干什麼的？」齊蕭問。
「……說是[應收員]，但真實的工作性質，其實更接近狗仔記者，一般欠我們公司達到3000萬以上的人，梁總都會分配一個[應收員]跟進。」李倩倩有些羞愧地道。
「我每周都要把將您的行蹤重點總結好，向上級進行匯報。」
齊蕭點了點頭，這和他猜測的差不多。
「我在4個多月前，被上級分配跟進你的行蹤，直到一個月之前，你徹底火起來了，跟進的人手才又增添了兩個人，連帶著也一塊監視了您的女兒。」
「你是不是沒有完全把我的行蹤透露出去？」齊蕭直接問道。
李倩倩心情復雜的點了點頭，說道︰「算是吧，」
「您是我目前跟進過的客戶里，被我們公司坑的最慘、金額最大的人。」
「不過，您的生活態度也是我見過的人里，最積極上進的，因為一般欠了花譯傳媒巨額債務的人，最終歸宿都是變成我們公司的長期低價勞工。」
「大家都會覺得沒有翻身希望，然後直接放棄了。」
齊蕭的表情有點沉重。
確實，如果他不是穿越者，那是根本不可能有資本去對抗花譯傳媒這樣的大公司。
「我在防火門外的時候，听到你跟hr的通話了。」
「你被‘主動離職’這件事，是不是不符合勞動.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