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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我們都是杜鵑鳥

第五百一十七章

「嗯?」

「這是,殺氣?」

白衣老者猛地轉身,食指吞吐指芒,一指而去。

轟!

絢爛的光芒如翻滾的海浪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浩蕩而去,恐怖的法力劇烈膠著,產生的高溫,使得冰封的世界,頃刻間化作汪洋。

碧海蒼天,秦嵩站在其中,雙目之中宛若實質的殺機,就像是燃燒的魔焰一般,焚燒這白衣老者。

「你區區道境修士,竟然可以接住老夫一擊,當真是令老夫匪夷所思!」鶴族老者目光死死的盯著,碧海上空,一身淡鵝黃的秦嵩。

衣袍獵獵,黑發舞動,秦嵩面無表情,法力凝聚的小龍,圍繞著身軀咆哮飛騰。

「神明!」秦嵩道。

「不錯,老夫早已踏入元神境,在你們凡人的眼里,當是神明。」老者很平靜,因為並不覺得秦嵩有什麼威脅,有句話說得好,神明之下皆為螻蟻。

他根本就沒把秦嵩放在眼里,只是覺得要費一番手腳,殺死一位潛力驚人的奇才而已。

「你讓我有些意外。」老者道。

「怎麼說?」秦嵩道,此刻在拖時間,因為連續施展奈何之橋,讓天機也有些吃力,此刻正在恢復力量。

此刻面對的是一位神,秦嵩知道自己必須全力應對,不可有絲毫的大意,事實上,在剛才的交手中,他已經負了輕傷,不過全力壓制之下,並未露出絲毫異色。

神明的法力果然不可小覷,這算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與一位神開戰了。

最重要的也是小仙子在對方手中,他不好輕易出手,生怕危及小仙子的性命。

「常言說得好,人族陰險狡猾,卑鄙無恥,下流至極,我真是沒想到,你明知有危險,也要來救依依。」鶴族老者冷漠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紅裙女子。

其實女子的裙子是潔白的,與那白雪一般皎潔,那紅色是她身上的血。

「天上地下,三界之內,規則之中,唯有我人族,生有智慧,其余凡物,生皆愚昧,乃是當之無愧的萬物之靈長,你居然敢說這樣一個偉大的種族,陰險狡猾,卑鄙無恥?」秦嵩搖搖頭。

「牙尖嘴利。」老者冷冷一笑,指著柳依依,道︰「你喜歡她?」

「漂亮的女人,誰不喜歡?」秦嵩反問。

小仙子柳依依望著秦嵩,笑了一下,那笑容明眸善睞,動人極了。

「那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老者追問。

「前輩,說這個沒意思吧,我喜不喜歡她,不重要吧。」秦嵩挑了挑眉。

柳依依的笑容里帶著一抹苦澀,眸子里閃過一絲失落。

「說。」白衣老者只見吞吐鋒芒,如利劍一般,抵在小仙子的脖頸之上,那立刻出現血痕。

「喜歡,我喜歡她。」怎麼都沒想到,秦嵩居然這樣子開口了。

柳依依一愣,而後眼楮頓時濕潤,在神明的鎮壓幾次逃亡,身軀上遍布傷痕,面對死亡,她都沒有落淚,但現在卻落淚了。

秦嵩看的心疼,卻不好表露什麼,只是平靜無比的,大聲的說道︰「我喜歡她,前輩夠了嗎,我不喜歡她,怎麼會願意為她冒生命危險來這里呢?」

「哈哈哈哈哈……」白衣老者看著女子的眼淚,又看看秦嵩平靜的臉色,然後大笑了起來,隨後道︰「那你幫我勸勸她,讓她把血珠交出來,然後我就離開。」

「血珠?」秦嵩皺眉,心中不禁想到柳依依深入萬象地獄中得到了寶物,應該就是老者口中的血珠了。

「依依,你還真是好福氣,這種青年天驕居然垂青于你,既然依依你早已經有了保命符,為什麼還要和我爭搶血珠呢?交出來吧,我不願意惹無味的麻煩,只要交出血珠,我就離去。」老者勸說道。

柳依依不言語,只是望著秦嵩。

「依依,交出去吧,什麼東西都沒有咱性命重要。」秦嵩毫不猶豫的說道。

「秦嵩,這個血珠關乎我們鶴族生死存亡,我就算是死了,也不能交出去。」柳依依搖頭。

「女女圭女圭別傻了,族長要這個血珠,你真以為是為了我們整個鶴族?他是為了自己,把血珠交出來,你就能活命,為什麼不願意呢?」白衣老者眼中殺意漸漸多了起來,此刻他有些投鼠忌器,生怕小仙子會毀掉血珠。

「既然她不願意,前輩何必強求?不就是要個信物嗎,我身上有,我願意用自己離開時的信物,換取柳依依一命,如何?」秦嵩朗聲道。

「嗯?」白衣老者眼楮一陣閃爍,盯著秦嵩不斷打量︰「你這種修為,來歷必然恐怖,你背後的勢力,願意你這麼做嗎?」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我想做什麼,誰也不能攔著!」秦嵩道。

「好氣魄,少年人真是好氣魄,就憑你說的這句話,就能預見你未來的成就。」老者笑著,此刻宛若一個活生生的慈祥老人,可他手指吞吐的鋒芒,卻愈發的寒冷,道︰「那就交出來吧。」

「太玄令去吧。」一塊黑鐵從眉心中飛了出來,緩緩朝著老者接近。

柳依依眼楮露出震驚之色,看到秦嵩居然要交出太玄令,頓時心中大急。太玄令對秦嵩有多麼重要,柳依依甚至比陳靈兒知道的更清楚。

當初陳靈兒命懸一線,秦嵩修為低下,全靠太玄令為陳靈兒續命,而且太玄令幾次幫秦嵩度過劫難,不然秦嵩早已經死去多時,如今竟然為了救她,秦嵩要把太玄令交出去?

她能比太玄令重要嗎?

「不對,秦嵩絕對不會如此輕易的交出太玄令,難道是假的?」柳依依心中想到。

白衣老者眼楮鎖定黑鐵令,許久之後,露出驚喜之色︰「真是好寶物,你的來歷果然不簡單,這黑鐵內部似乎蘊藏著一個宇宙,比那血珠不知道高了多少倍,能擁有這種信物,你應該是當今中土上有數的無敵天驕之一吧?」

他蒼老的臉龐上,喜色越來越多,可當太玄令馬上就要到近前,猛地喝道︰「慢著!」

同時,他一把掐住小仙子脖頸,將其擋在自己的身前。

「前輩你這是何意?」秦嵩向前踏出一步,喝道。

「哼,我怎麼知道這件東西有沒有危險,你把留在上面的法力烙印和精神烙印抹除掉。」白衣老者道。

「前輩我只是一個道基修士,你還不放心嗎?今天我來到這里,就是把命都交出來了。」秦嵩焦急道。

「呵呵,不願意了,覺得為了一個女人,不值得把如此重要的寶物交出來了?」老者陰冷一笑︰「沒關系,我殺掉此女,血珠一樣可以當做本神的應劫之物。」

秦嵩面無表情,心中卻是一沉再沉,沒想到這個老匹夫居然如此奸詐小心,原本還以為能陰對方一下,趁機救下小仙子,當真是沒想到被對方識破了。

真的掉抹除太玄令內的法力烙印,精神烙印嗎?

看到秦嵩露出遲疑之色,柳依依笑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堅強的說道︰「秦嵩你走吧,依依只是你路邊撿到的丑小鴨,你快走,走……」

「閉嘴!」老者眼中閃過貪婪之色,此刻他最想要的並非是血珠,而是那黑鐵令。他覺得黑鐵鏈怕是比一千顆血珠都要珍貴。

秦嵩心緒復雜,眼楮急速閃爍,目光明滅不定,先不說把太玄令交出去,那白衣老者會不會真的放人,一旦抹除太玄令中的法力烙印與精神烙印,天機很有可能會帶著太玄令飛走。

要知道如今的天機已經不是以前的天機了,一旦真的那麼做,太玄令還能留下嗎?

到時候秦嵩沒有了太玄令,別說救下小仙子,連他自己都有可能被神明殺死。

「哈哈哈哈哈,小女娃看清楚了沒,天下男子皆是薄情寡義之輩,以前對你的海誓山盟,此刻全成了狗屁,一枚小鐵令而已,他都不願意拿來救你……」白衣老者冷笑連連,譏諷秦嵩。

秦嵩雙手緊握,心中念頭翻轉到極致。

「走……」突然,柳依依大吼︰「我叫你走啊,你走啊,你沒了黑鐵鏈,靈兒姐姐怎麼辦,以後你自己怎麼辦,走,走啊……」

「你給我閉嘴!」白衣老者厲吼,劍芒直接割破了小仙子的皮膚,他冷漠的看著秦嵩︰「你要是願意,我就把她的頭顱一點一點的從脖子上割下來,你想看看自己心愛之人,變成無頭尸體的畫面嗎?」

秦嵩吸了一口氣,仰起頭,看了看烏雲密布,大雪紛飛的天空,良久後,忽然大聲道︰「舍啦!」

「什麼?」白衣老者沒有听清。

「不要了,不要太玄令,我要她,我要她活著。」秦嵩道。

「嘿嘿嘿,小子你說話說清楚,剛才嚇得老夫差一點手一哆嗦,殺掉你的女人。」白衣老者暢快的大笑著,後牙槽都能看見,可見是真的開心到了極點。

「天機,離去前,幫我最後一次,幫我救下依依,我想她活著,好嗎?」秦嵩道。

「嗯。」天機點了點頭,此刻他自己也很難以置信,秦嵩竟真的要舍棄太玄令?

秦嵩仰起頭,望著天空之上,幽幽懸浮的黑鐵鏈︰「我秦嵩因你而變成了命運,從一個螻蟻般,草芥般的凡人走到了今天,我本以為你還會隨著我一起離開這里,回到我的家里,沒想到現在我們就要分別了。」

「去吧,去吧,去吧……」秦嵩大聲的說著,對著那黑鐵鏈,就像是對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開口。

黑鐵鏈懸浮在空中,無聲的回應著。

法力烙印與精神烙印,從小鐵令上飛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白衣老者暢快的大笑起來,舍棄小仙子後,一把抓住小鐵令,然後細細的撫模著︰「這是什麼東西,材質竟然如此神秘,我博覽群書,觀閱道藏,竟然沒有見過任何一種類似的材質,莫非不是這天地之間的寶物嗎?」

秦嵩飛了過去,扶住柳依依。

柳依依咬著嘴唇,都咬破了。

「別用力咬啊,咬掉了怎麼辦?以後我要是心情不好,突然想親你,連個嘴唇都找不到。」秦嵩急忙說道。

本來挺嚴肅的場面,結果因為他這一句話,使得紅裙女子,立刻破涕為笑,真的是怎麼都想不出來,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下一刻,小仙子埋首在秦嵩的懷里,失聲痛哭起來。

「沒事的,沒事的,只要有我在,就不會有事,我可厲害了,乃是天地主角呢,沒了太玄令,以後還有更好的。」秦嵩輕輕撫模她的後背。

遠處狂喜的大笑聲突然戛然而止,揮劍鶴族的白衣老者驟然間,消失不見,不知去了哪里。

唯有太玄令幽幽懸浮在半空中,並未飛走。

秦嵩伸手一招,太玄令就飛到了他的掌心︰「控制太玄令居然不需要法力烙印與精神烙印,那麼我和太玄令之間靠什麼聯系呢?」

他疑惑了,在收回烙印後,他並未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對太玄令的控制,這寶物仍然還是自己的。

而且沒有了他布下的烙印後,太玄令變得更加玄妙起來,似乎內部的規則都運轉的更加順暢如意了一般。

「尋常法寶依靠法力烙印與精神烙印進行控制,這太玄令的存在似乎打破了這原有的規則。」秦嵩心中震撼,原本以為自己失去太玄令的那一刻,卻得到了太玄令。

這種大喜與大悲的轉變,使得他有些發呆,有些發愣。

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學習的某些東西,長大了他覺得那些十分可笑,都是假的,可在這個時候,那些東西又變成真的了。

都說拿的起來,才能放得下去,放得下去,才能拿的起來,得與舍其實是一個東西。

「天機你早知道這個事,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白白害我擔心了那麼長時間,剛才經歷的那種掙扎,你能體會到嗎?」秦嵩忍不住吐槽,真是有點火大,此刻想來,自己剛才實在太慫了,站在那里,像是個呆子一般想了半天。

「如果我提前告訴了你,那麼你就無法得到太玄令了。太玄太玄,眾妙之門。」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灰衣青年重復的說著篆刻在太玄令表面的經文。

秦嵩點點頭,並非是真的責怪天機,只是心情澎湃,忍不住爆粗︰「那個鶴族的神明呢?」

「他想把自己的法力烙印在太玄令上,我趁機將他拉入太玄令的世界中,現在已經被鎮壓在血河地下了,等我將其神性全部抽出來,為你煉成一顆神丹,讓你修行再進一步。」天機笑道。

「別弄死了,我還有些事想問問。」秦嵩囑咐了一句,然後就發現一雙充滿震驚,還帶著淚水的眼楮,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

柳依依小口微張,就那樣子看著他,不是收走了太玄令上的烙印嗎,為什麼秦嵩還能控制太玄令?

她沒有多問,秦嵩只是笑了笑︰「我都說了,我可是天地主角,一切問題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哈哈哈哈哈……」

秦嵩明明在笑,可柳依依卻覺得他在哭泣,那笑聲說不出的苦澀與哀傷。

「別給鶴族發消息,我帶著你回去,其他人我都信不過了。」秦嵩道,然後駕著一朵雲載著兩人飛走,太玄令幽幽懸浮,釋放太玄清光使得柳依依身上的傷勢快速愈合。

取出一節竹笛,秦嵩吹著一首曲子。

那曲子平平淡淡,沒有波折,可卻似乎有些哀傷。

這個時候,秦嵩似乎才明白那大劫難的可怕,這還沒有來臨呢,長生大陸上的修士就已經恐懼成這個樣子,還沒有真正應劫呢,所有人卻都在準備如何逃走,竟沒有一個人思索反擊,反抗!

凡人害怕無助時,會祈求諸神與上蒼,可諸神都畏懼時,又該求誰保佑?

一種難以想象的寒冷緊緊的包裹了秦嵩的身軀,使得他不寒而栗。

「這個就是血珠。」傷勢恢復了一些,柳依依站了起來,素手深處,拿出一顆血紅色的珠子,秦嵩看著那東西,覺得它更像是一滴流血的眼淚。

鮮血凝聚的眼淚定格在了那一刻,仿佛就掛在一個女子的臉孔上。

「血珠的來歷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此物能在未來應劫,所有人都在爭搶,萬象地獄中許多人都死在了里面。我以為萬象地獄里就很可怕了,沒想到外面更可怕。」柳依依說道,俏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她的眼楮一眨一眨的,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留下血珠後,跟我一起走吧。等我踏足元神境,就會離開這個世界,我們一起去另一個世界。」秦嵩道。

柳依依突然不說話,只是用眼楮看著他,看了很久很久後,才說道︰「好,我們一起走,一起去另一個世界。只是,我們這樣子算不算逃呢?逃離我們的家,逃離我們的世界?如果有一天,那大劫難,也追到我們逃走的世界里呢,我們也繼續逃嗎?」

「先走一步看一步,等真到了那一天再說。」秦嵩目光一閃,看向遠處的一個方向︰「那是什麼?」

柳依依看了過去,頓時深吸一口氣,道︰「快躲開,不要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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