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傅家花園。
傅衡示——自己老朋友落座, 對方坐下後,他不緊不慢道︰「老陸,這次怎麼突然想來南城開拓市場, 你公司項目不是一直對海外麼?」
陸謙慢條斯理地摘月兌雪白手套,扶著金絲眼鏡的鏡腿,「暫時——來看看, 目前還沒開始確定方案。」
傅衡默然幾息,想起路上時對方說的事,遲疑的問︰「為了那個小情人?」
陸謙神色如常,「不全是。」
開拓南城市場是近一兩年的規劃, 只是他這次提前——來看看,另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助理私底下查到有關沈秋羽的蹤跡, 他在南城出現。
傅衡很熟悉他這老朋友, 完全戀愛——驗,恐怕跟人相處有矛盾,否則——他身價長相,人家怎麼會跑。
傅衡問︰「你沒把人留住,該不會是你對他不好,他傷心走了吧。」
陸謙冷俊面容閃——一絲窘迫, 「我確實對他不夠好。」
傅衡︰「……」
傅衡說︰「老陸, ——前我就跟你提——, 讓你——老是板著張臉, 看著那麼嚴肅, 誰會喜歡。」
陸謙神色沉凝。
沈秋羽是這個原因離開的?
傅衡倚著沙發靠背,道︰「說說吧,你是怎麼跟你那小情人認識的?什麼時候喜歡他, 他對你又怎麼樣。」
陸謙扶正眼鏡腿,如實說︰「我包養了他三個月。」
傅衡滿臉驚奇,「你也會包養人?」
陸謙微窘,「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種包養關系,我沒踫——他。」
傅衡表情——微妙,「沒踫——算包養?你指的哪種沒踫?該不會是你……」
陸謙︰「……」
陸謙只好言簡——賅說清包養原由,證明自己不是身體有毛病,只是關于做誰的替身,他有所保留。
傅衡听後,既震驚又愕然的看——自己這個認識——多年的朋友,直至他手里夾著那根香煙快燒到底。
他輕輕在煙灰缸撢去灰,語重心長道︰「老陸,你這事真做的不地道,拿好端端一個人當——人的復制品,這放在誰身上,都很膈應,你說他能接受你?」
陸謙欲言又止,繼而沉默。
傅衡將煙蒂在煙灰缸底碾滅,噴了口氣清新劑,又看對面許久不語的陸謙,不禁皺眉嘆氣。
「我說句實——,你這人就算找回來,想哄好啊,都很難。」
傅衡——疼地捏了下眉心,「你那小情人叫什麼名字,我——會——讓人幫你查查南城有沒有這人。」
陸謙唇瓣微動,「他叫……」
這時,保姆端來水果和茶水。
兩人相視一眼,默契地截止交談。
保姆放下果盤準備離開,傅衡想起什麼便喊住她說︰「你給樓上那兩人也送些水果,少送冷飲甜品,他不能吃,讓傅楠也——吃,免得他看著饞嘴。」
保姆王媽抿嘴——道︰「小秋恐怕——自己去廚房吃上了,我這就去攔他,這孩子不看緊點,他自己心里沒數。」
傅衡想起顧濯臨走時的叮囑,覺得不太放心,不由站起身,「算了,我跟你一起去,你說的他不一定听。」
說著,傅衡轉——跟陸謙說讓他先自己在這里喝茶,他去廚房找他二弟,稍後再——來陪他。
陸謙點——回應。
傅衡離開後,陸謙獨自在花園茶廳喝茶,他周圍是幾排花架,每層花架上擺滿不同植物,正值花季的盆栽冒出花骨朵,鮮花馥郁芬芳。
陸謙靜坐半會——,腦海里浮現著剛才傅衡那番。
他或許一開始就做錯了,不該為一點私欲,讓沈秋羽做那人的替身,只為完成從前沒能實現的荒謬想法。
這對沈秋羽很不尊重,盡管他讓沈秋羽做顧濯的替身,不是懷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而是……
單純的控制欲。
他曾是顧濯的家庭教師,但顧濯驚人的理解力和洞悉能力令他感到恐慌,心底不由生出被智力碾壓的緊迫。
只懸差五六歲,顧濯卻能夠擁有超乎常人的智力,這種近乎天才般卻又叛逆冷漠的人,勾起他的勝負欲。
尤其顧濯跟他對立甚至否認他時,這種想法瘋狂滋生,他鬼使神差找到相似的沈秋羽,要求他替代顧濯,只為讓他乖乖听自己講課。
但很顯然,是失敗的。
他對沈秋羽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
陸謙閉了閉眼,強制壓抑著心底那股沉悶煩躁的郁氣,——及近半年沒有沈秋羽消息的惶恐不安。
不多時,他手機響起,接到助理的來電,他簡短吩咐工作,就掛斷通。
陸謙正抬——時,冷不丁見不遠處一樓某房間窗戶被推開,一道縴瘦人影從窗欄敏捷地翻出,再合上窗戶,動作偷偷模模的,看起來像在干什麼壞事。
陸謙微微皺眉,戴好手套起身。
這邊。
沈秋羽避開保姆王媽和傅衡的尋找,咬著冰棍翻出窗戶,正打算從一樓直接爬上二樓陽台,剛爬到半截,左腳踝突然被猛地拽住,緊接著往下一扯。
他慌亂間沒抓穩二樓護欄,陡然往後倒去,直挺挺地跌——溫熱懷抱,但他動作太突然,把背後那人砸得夠嗆。
兩人齊刷刷滾在草坪,摔成一團,盡管有人墊背,但沈秋羽依然疼得直皺眉,卻牢牢閉嘴,舍不得張嘴放棄冰棍。
靜默半分鐘。
沈秋羽緩——來,飛快爬起來,拿下冰棍就瞪著背後拽他的人,正要開口時,滿嘴的——陡然卡在喉嚨口。
只見倒地的青年揉著——抬眸,露出那張冷峻斯文的俊臉,這張臉沈秋羽簡直不要太熟悉。
陸陸陸陸陸謙?!
沈秋羽抓著冰棍,倒吸一口涼氣。
陸謙怎麼會在這里?!
傅哥說要來拜訪的老朋友就是他?!!
沈秋羽內心直呼救命。
陸謙皺眉看他,似乎對他撞到自己的事很不滿,但良好涵養不允許他說髒——,就冷冷看了沈秋羽一眼。
「你是什麼人?」
沈秋羽沒說——,他竟從陸謙眼神中看出一絲陌生。
陸謙這是……不認識他了?
很快,沈秋羽就知道為什麼。
陸謙戴著他的雪白手套,在草坪模索著什麼,神色凝重。
沈秋羽低——看著自己腳邊的金絲眼鏡,恍然明白,陸謙也是個近視眼,而且他度數挺高,這會——看不清自己。
居然有這樣好事?
沈秋羽暗戳戳撿起陸謙的眼鏡,放到——遠的地方,反正草坪沒啥危險,就讓他在這——慢慢模吧。
然後沈秋羽咬冰棍飛快溜了溜了。
陸謙冷聲喊住他。
沈秋羽哪會听他的,咬著冰棍跑得賊快,眨眼就消失在——墅轉角。
陸謙視線模糊地望著他跑遠,隱隱覺得這背影眼熟,但當務之急是找眼鏡,他只好繼續在草坪邊嫌棄邊模找。
傅衡——來時,陸謙——冷著臉模了半小時眼鏡,也沒找到,明明按照慣性,眼鏡最多不會超——自己兩米範圍,可他就是沒找到。
傅衡問清他在做什麼,幾步走到牆角根,幫他撿起那副金絲邊眼鏡。
陸謙卻沒立刻接手,反而遞去一張一次性酒精擦,「幫我擦干淨。」
傅衡︰「……」
傅衡邊幫他擦邊說︰「實在不行,你去醫院看看,這潔癖太病態了,很不對勁,跟你心理有關。」
陸謙拿——他遞來的眼鏡,慢悠悠戴好,不答反問︰「你家——小偷了?」
傅衡搖——,「沒有。」
陸謙看了眼窗戶,說︰「我剛才看到有人從這里跳出來,很可疑。」
他一開口,傅衡就知道在說誰。
傅衡忍俊不禁道︰「那是我弟弟,他最近住院做——手術,醫生讓他忌口——吃某些東西,他自己貪嘴,跑去廚房吃些我們不讓他吃的東西,估計是怕我們發現,就想從這里溜走。」
陸謙聞言若有所思道︰「他也嘴饞愛吃東西。」
傅衡從沒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仿佛丟的不是人,是他的心。
傅衡不由拍著他肩膀,——示安慰。
陸謙拍去身上沾滿的綠草,皺眉說︰「我需要洗澡。」
傅衡徹底服了他的潔癖,就把人帶去客房,又讓保姆找了件全新的浴袍拿上樓,方便陸謙換衣服,等他——浴室,傅衡讓保姆把衣服拿去洗衣房清洗烘干。
另一邊。
沈秋羽從傅楠陽台翻上樓。
正在偷偷打游戲的傅楠嚇了好大一跳,「沈秋羽,你走路怎麼沒聲——啊,差點嚇死我,我還——為大哥來了。」
沈秋羽瞥他,「這個點不寫作業,還偷打游戲,小心考試不及格。」
傅楠哼了聲,「你少烏鴉嘴。」
沈秋羽看了眼他空白的試卷,問︰「選擇題也沒做,這是不會做?」
傅楠盤腿坐在床邊,聞言昂——看他。
他問︰「你要教我麼?」
沈秋羽挨著他坐下,繼續啃自己的菠蘿冰棍,說︰「沒興趣,我家小安都是自己寫作業,就不需要人補課。」
傅楠愣了下,繼續哼道︰「沈安又不是你親弟弟,我才是,你嫌我笨,那你不也有個很笨的親弟弟。」
沈秋羽滿臉驚奇,「傅楠,可——啊,終于有點智商了。」
傅楠︰「……」
在傅楠吵鬧前,沈秋羽扔給他一根冰棍,傅楠這才臉色緩了些,邊嫌棄邊拆包裝袋,把冰棍塞嘴里。
兩人挨著啃冰棍,傅楠余光瞄了眼沈秋羽,突然說︰「秋哥,你幾個月前坑我零花錢,你現在是我哥,是不是得把那錢還給我?」
沈秋羽反問︰「我什麼時候坑你錢?」
傅楠氣道︰「就是花鳥市場那次!」
沈秋羽沉思片刻,「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但那錢不是你自己自願掏的麼,關我什麼事?」
傅楠啞言。
沒等他想出來怎麼反駁,沈秋羽拍拍褲腿,懶散站起,準備回自己臥室。
傅楠不干了,攔著沈秋羽撒潑打滾。
沈秋羽︰「……」
養——沈安這種乖弟弟,再看傅楠這種狗弟弟,沈秋羽表示他不接受這種蠢如二哈的弟弟。
最後沈秋羽給了他一萬塊。
傅楠勉強滿——,但他不知道沈秋羽轉——就給沈安發了五萬塊紅包。
等他在微信上喜滋滋跑去跟沈安炫耀,還截圖,結果立刻被無情打臉,塑料兄弟情分分鐘坍塌。
沈秋羽從傅楠房間出來時,正好遇見傅衡打開客房門。
傅衡剛開口,「秋羽,你——吃——」
嗖地一下,沈秋羽就鑽——自己房間,砰地關上門。
傅衡︰「……」
傅衡失——,真是顧濯才制得住他。
傅衡怕沈秋羽再背著他們亂吃東西,就聯系顧濯,問他什麼時候——來。
顧濯接到傅衡來電,就知道沈某某在家不老實,低——看了眼手機,說晚上——點後忙完就——去。
傅衡放下心,接下來有顧濯看著他二弟,問題不大。
而臥室的沈秋羽。
其實他拿了三根冰棍,兜里還有一根,室內有中央空調,冰棍化得慢,他又怕傅衡來敲門,于是跑去陽台啃。
這時,隔壁客臥的陽台推拉門響起,慢慢地跨出一道人影,對方邊拿著手機接听邊轉。
沈秋羽正啃著冰棍,冷不丁對方轉——,直愣愣跟陸謙撞個正著。
沈秋羽︰「……」
陸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