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凜冽的山風穿過破曉晨曦,拂過林間對峙的兩道身影。樹影斑駁之間,只見月琉璃站在一處高岩之上,冷眼俯視著下方那名身穿乘務制服的嬌俏女子。
「想不到你如此陰魂不散,居然追過來了。你以為在法力恢復的當下,我還會怕你嗎!」
女子冷笑著,白皙的指尖撩過被風吹亂的短發,在身份早已暴露的情況下,此人也不打算再繼續偽裝成那個唯唯諾諾的「王曉芸」了。
「哼,那就要試試看了。」
月琉璃嘴角微微勾起,忽然毫無征兆地伸手一揚,就在下一瞬間,三把藍色光刀風馳電掣般地飛出,沖著「王曉芸」的面門撲來!而後者似乎早有準備,只見「王曉芸」立即一個俯身躲過飛來的光刀,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那些飛刀竟在擦身而過後突然峰回路轉,再次繞回她的身後,朝著她的後背直刺而去!
「什麼!?」
「王曉芸」臉色一變,說時遲那時快,一枚串著鎖鏈的匕首凌空幻化而出,瞬間替她擋下了藍色光刀的襲擊,並順勢掩護其後撤數個身位。
「‘妖力具象’麼……呵,看不出來,原來你也是一個被注靈者。」
月琉璃微微眯起眼,說話間,一枚又一枚藍色飛刀在他的指尖悄然幻化,並有越聚越多之勢;與此同時,一股冰冷的寒風開始環繞著月琉璃的周身,而那些光刀也在寒風中漂浮而起,將刀刃對準了下方的「王曉芸」。
「三把飛刀奈何不了你,那三百把如何?」
「你這瘋子!消耗那麼多法力,你是想再和我同歸于盡一次嗎!」
「王曉芸」見事態不妙,轉身想跑,卻被先前那三把糾纏不休的飛刀所阻撓,一時難以月兌身。
「你的動作好像不太靈活呢,難不成是因為不適應這副女人的「皮囊」?」月琉璃平靜地望著略顯狼狽的「王曉芸」,在寒風繚繞中朝著對方步步逼近。
「不如就讓我撕下你這張虛假的臉皮,讓你至少在死之前,能以真面目示人。」
「哼……在說我之前,先把你自己的‘假面’摘下來吧!」
被逼迫到極點的「王曉芸」反而意外地冷靜了下來,她抬起頭,直視著前方的月琉璃,嘴角流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也是,看你如今這幅衣冠楚楚的樣子,又有誰會知道,你從小手上就沾過人命呢?」
「……你到底是誰。」月琉璃的臉一下冷了下來,原本毫無波瀾的淡綠色眼眸中隱約透出一縷殺氣,而這份動搖卻正是「王曉芸」想看到的。
「看來被我說中了呢,你就那麼不想提起過去嗎?還是說……」
「王曉芸」注視著月琉璃,臉上綻開了一個怪異的笑容。
「你還沒從過去中……走出來呢!」
話音未落,一抹危險的凶光從「王曉芸」的瞳孔中一閃而過,就在下一刻,她那雙漆黑的瞳孔便瞬間轉為了鮮艷的琥珀色。
「「攝神術」!?」
月琉璃的瞳孔猛然收縮,在視線接觸到那雙琥珀色眼眸的那一瞬間,一股冰冷的寒意頓時直刺他的腦海,宛如一條條猙獰的毒蛇,試圖鑽入他緊閉的心門,並將某道塵封已久的「潘多拉魔盒」撬開了一絲縫隙。
【……呵呵呵……就是他了,今晚讓他到我房里來……】
【……唔啊!你、你竟然……!!】
【……快!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
「唔……!住口!!」
月琉璃痛苦地捂住腦袋,周身的藍色光刀開始一把一把接連消失,就連原本環繞周身的寒風也弱了下來,此情此景更是讓得逞的「王曉芸」難掩得意。
「哈哈哈哈!沒想到堂堂陸境儀的弟子,竟然也會有那麼大的心神漏洞,簡直可笑!」
「王曉芸」大笑著,朝前方跪倒在地的月琉璃慢慢走近。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和我很像,沒有同伴,也永遠不會真正信任別人。你的內心,到底藏著些什麼秘密呢?」
「王曉芸」站在月琉璃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對方。
「既然那麼痛苦,那就由我……來讓你徹底解月兌好了!」
話音未落,「王曉芸」便獰笑著舉起鎖鏈匕首,只是刀還未落下,他的身體卻忽然動不了了。
「……呵……呵呵呵……‘解月兌’麼……就憑你?」
冰冷的低語在陣陣陰風中盤桓不去。「王曉芸」睜大了眼,驚愕地盯著面前這名低著頭,從地上搖搖晃晃起身的男子。
「「攝神術」只能作用于修為低于自己的人……你認為你的這點修為比得上我?」
月琉璃慢慢抬起頭,那雙原本如寶石般美麗的淡綠色雙眸,此時已被狠戾之氣所充斥。
「你……!」「王曉芸」大驚,卻一時動彈不得。被扭轉的力量呈反噬之勢,順著他的經絡逆流而上,直沖血氣,令她幾欲吐血。
「放心吧,在你說出我想要的情報前,我是不會讓你死的。」月琉璃冷笑著,慢慢將手伸向「王曉芸」。「我會一刀一刀挑斷的你氣脈,讓你形同廢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瘋子!你這個瘋子!!」
「王曉芸」大吼著,拼命想要掙扎,但就在此時卻听遠處傳來陣陣救援隊的警笛聲,而原本沉浸在暴怒中的月琉璃似乎也因這刺耳的警笛微微一愣,伸出的手頓時停滯在了半空。
「……!」
轉瞬的停頓給了「王曉芸」可乘之機,她立即咬破舌尖,激起血氣強行沖破脈絡,在掙月兌束縛的一剎那便向後躥入樹林,迅速消失不見。
「沙……沙沙……」
冰冷的晨風吹拂過月琉璃的發間,也將他眼中的戾氣悄悄吹散。月琉璃默默地收回手,站在風中一言不發,直到一陣喧鬧的人聲由遠及近,救援部隊已然到來。
「那邊有人!快,過去瞧瞧……」
一群人影匆匆追入樹林,而為首的那名灰瞳青年則一眼看到了矗立在陰影中的月琉璃。
「他不是要找的目標,你們先去別處看看吧。」沐劍雲對周圍的其他搜查人員打了個手勢,隨即獨自走上前,站在了月琉璃身邊。
「你也是追著那名冒牌乘務員到這里的嗎?」
沐劍雲觀察著月琉璃的表情,發現對方的眼中還殘留著一些血絲,平靜的臉上隱約有些許疲憊,這與印象中對方那一貫淡然清冷的形象有些不同。
「你怎麼了?那個冒牌者呢?」
「……跑了。」月琉璃唇齒輕啟,在冷冷拋出兩個字之後慢慢抬起頭,看向面露詫異的沐劍雲。「那個人不但知道我的身份,而且還會「攝神術」。」
「什麼!?」沐劍雲臉色微變。「能知道你身份的,恐怕只有靈御台內部的人,可我從來沒听說有靈御神使修煉「攝神術」這種邪術……」
「呵,或許那人根本不是什麼靈御神使。」月琉璃搖搖頭,轉身走近了沐劍雲。
「另外,我還有件事要你幫我確認。」
月琉璃微微俯身,與沐劍雲耳語了幾句,後者的臉色也隨即嚴肅了起來。
「你確定?」沐劍雲的聲音不覺壓低了幾分。
「八九不離十。」月琉璃後退了幾步,轉頭望向停在遠處田野中,那輛被警車圍繞的綠皮火車。「如果事情真的如我猜測的那樣,恐怕麻煩就大了。」
「……我會立即著手調查,在事情查清前,你不要輕舉妄動。」沐劍雲正色道。「還有,姜爻那邊……」
「你好像很關心他呢,他是你什麼人?」月琉璃瞥了眼沐劍雲陰霾的表情,言語間似有嘲諷。「放心吧,有我在,他死不了。」
說完,月琉璃便轉過身,在沐劍雲沉默的注視下走入林間,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樹影搖曳之中……——
「滴嘟……滴嘟……」
一輛輛救援車輛忙忙碌碌,在失聯整整六個小時後,這輛經歷了驚魂一夜的調度列車終于在警車、救護車、消防車的簇擁中,安然停靠進了暮色山火車站。
姜爻望著窗外來來回回忙碌的身影,輕輕嘆了口氣,隨即將視線移向了這間休息室中,那名獨自坐在角落的年輕女孩身上。
比起剛上車時的高冷凌厲氣勢,此時這名女孩卻沉默了許多。只見她呆呆望著休息室窗外,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吳心。」
姜爻輕輕喚了聲對方的名字,邁步走上前,站在了女孩面前。
吳心微微愣了下,似乎總算回過了神,轉頭看向姜爻。
「是你……」吳心認出了姜爻,隨後又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連忙站起身拉住了姜爻的衣角。
「你的話,一定知道些什麼!請告訴我,昨晚的那一切不是夢!」
「這……」看著眼前情緒激動的女孩,姜爻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被卷入「死氣空間」的事是無法被普通人所理解的,更不能被外界知曉從而引起恐慌。在靈御台接手此事後,昨晚的列車失聯理由被官方引導向「技術故障」的方向,而車上眾人關于昨晚的記憶,便也順勢以「惡夢」解釋了過去。
只是這樣的理由,似乎說服不了吳心。
「我記得很清楚,昨晚在車上……我真的看到了‘那個人’!」
吳心望著姜爻,眸中閃爍著困惑與某些希望。
「我還看到了你,你和‘那個人’站在一起!告訴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