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看到眼前猝不及防地出現一張臉,姜爻的心髒差點跳到嗓子眼,而那張臉在與他們對視了半秒後,便迅速向後退去,瞬間隱入黑暗,消失不見。
「走。」
沒等姜爻反應過來,月琉璃便突然起身,拖著姜爻走上前,一腳踹開了搖搖欲墜的廊底廂門。
「磅——!」
破舊的廂門應聲倒下,頓時激起滾滾灰塵,而伴隨著兩人的破門而入,便听兩道帶著哭腔的呼喊從前方爆發而出︰
「不!不要過來——!」
「救命啊啊啊——!!不要殺我們!」
驚恐的呼聲撕心裂肺,只是這聲音怎麼听怎麼耳熟,直到兩團瑟瑟發抖的身影映入眼簾,姜爻這才發現原來蹲在角落里大吼大叫的,竟然是先前逃走的黃毛和胖子。
「你們怎麼在這?」
姜爻一愣,隨後又想起了之前隱入黑暗的那張臉,連忙左右張望。
窗外的雷光將有些狼藉的第九節車廂照亮無余,目及之處,只有兩排東倒西歪的破舊座椅,先前那道突然出現的蒼白臉龐早已不知蹤影,而那手印怪物似乎也不在這節車廂。
「這、這聲音……是那個小兄弟?」
听到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胖子和黃毛終于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一眼便望見黑暗中有雙幽冷的淡綠色眼眸正懸在上頭,居高臨下地瞪著他們。
「媽呀鬼呀!」胖子被嚇了一大跳,差點一坐在地上,但定楮一看,發現那眼楮的主人並不是什麼鬼怪,而是屬于一名長相俊美的異域男子,只是這名男子的神情充滿了嫌棄,甚至還有越來越不耐煩的趨勢。
「是……是你們??」
胖子眨巴著那雙「無辜」的小眼楮,看看月琉璃,又看看姜爻,在轉頭和同樣茫然的黃毛對視了一眼後,終于按耐不住,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總算見著個活人了!!」
見面前出現了熟人,胖子頓時來了精神,只見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爬起,不由分說地就給姜爻來了個結結實實的「熊抱」。
「我的小兄弟哎~可想死我了!!你怎麼才來呀?嗚嗚嗚……」
胖子哭喪著一張臉,一副「親人相見」的模樣,也不知道先前拋下姜爻他們一溜煙跑路的是誰。
「剛才真嚇死我們了,還以為有鬼追過來了呢!幸好是你們……」黃毛一邊跟著浮夸地抹著眼淚,一邊也想上前給月琉璃一個擁抱,卻被月琉璃一個「殺人眼神」硬生生嚇退,愣是沒敢上前。
「那個……我、我們也是听到喊聲才找來這的。」姜爻被胖子抱得有點吃不消,趕緊抽身從對方的「魔爪」中掙月兌,下意識地往月琉璃這邊躲了躲。
「哦……那個啊,是我喊的……」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瞄了眼臉色冰冷的月琉璃,沒好意思再對姜爻繼續「熱情相擁」。
「不過,我跟你們說啊,這輛車里……真的有鬼!!」
「你說的‘鬼’,是指手印怪物嗎?」姜爻問。
「手印怪物?不不不,不是那個……我說的是真的鬼!人形的那種!」胖子一听,連忙擺手。「那鬼的臉很白,高高瘦瘦,而且還穿著……」
「還穿著舊式列車員制服,戴著帽子,是嗎?」
胖子正說著,卻听一道溫和平靜的聲音從後方廂門處傳來,轉身一看,發現岩雲正慢慢走入第九節車廂。
「哎,你不是那個支教老師嗎?你怎麼知道這些?難道你也踫上了?」一听岩雲這麼說,胖子頓時像找到了難兄難弟似的,忙不迭地迎上前問道。
「我之前不幸遇上了手印怪物,在逃難時看到過一道神秘人影,而那道人影和你描述的很像。」岩雲走到眾人身邊,轉身看向姜爻。「剛才望見門上映出的那張臉後,我才突然想起來,這好像就是當初我看到的人。」
「穿著舊式列車員制服?」姜爻愣了下,不由想起了那名在第六節車廂遇到的神秘敲門男子。
該不會他們和我看到的……是同一個?
「但……剛才我們進了這節車廂後,並沒再發現那人。」姜爻想了想,轉頭看向黃毛和胖子。「你們兩個既然一直在這節車廂,就沒見著那人影嗎?」
「我倆哪注意那麼多啊,都快被嚇快死了!一直悶頭躲在這呢!」胖子一驚一乍地說道。「當初我和龍哥光顧著逃難,都沒注意周圍,等到回過神,咱也不知道跑哪節車廂了,只知道周圍黑得嚇人。」
胖子嘖嘖嘴,一臉心有余悸。
「後來,我們想著回來找你們匯合,就試著往回走,誰曾想……居、居然看到有鬼在殺人!!」
「鬼……殺人?」姜爻詫異道。「你們看到誰被害了?」
「就是那個坐輪椅的老頭!」胖子滿臉「痛心疾首」。「我們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那老頭倒在地上,滿身是血!邊上就站著那個穿著制服的家伙,而且一眨眼就不見了!你說那不是鬼是什麼?」
「這……」姜爻轉頭和月琉璃對視了一眼。「那,後來呢?」
「我們當時嚇得呀……撒腿就往回跑!最後躲進了這里,再後來就遇上你們了。」胖子嘆了口氣,一副劫後余生的表情。
「你確定我們進來之前,就沒有其他什麼東西來過嗎?」月琉璃盯著前方的胖子和黃毛,突然開口說道。「就比如……血手印。」
「血手印?就是當初追咱們的那東西?這我還真沒留意……」胖子苦思冥想道。「龍哥,你見著了嗎?」
「我哪知道?光顧著逃命了!」黃毛把手一攤,說道。「不過要是真有什麼手印怪物追進來,我倆早沒命了不是嗎?」
「照你這麼說,那手印怪物沒有進過這第九節車廂?難道當初怪物追出第七節車廂後就消失了?」
姜爻感到了些許困惑,他低下頭,迅速整理著思緒。
「讓我重新梳理一遍現在的情況。爆炸後,我和我同伴是在第四節車廂里醒過來的,隨後去了第五節車廂,沒發現異常。但在第六節車廂里我們發現了一間被符紙封鎖的包房,期間也有個身穿舊式列車制服的神秘人出現,但對方似乎沒有發現我們。」
姜爻頓了頓,繼續說道。
「隨後血手印怪物從那間封著符紙的包房里沖了出來,我們也因此看到了包房里的護工尸體。後來我們逃進第七節車廂,並在岩老師的幫助下躲過一劫,同時還無意中找到了那位老者的輪椅。」
「對對,我們應該就是在第七節車廂看到那制服鬼和那老頭尸體的!既然輪椅在那,那準沒錯!」胖子肥手一拍,又開始馬後炮了。
「但我們到第七節車廂的時候,只看到了輪椅,沒見到老人的尸體,你口中的那只‘制服鬼’也不在。」姜爻搖搖頭,說道。
「沒尸體?這不可能啊……難道被鬼吞了?」胖子滿臉疑惑。
「……也許是其他原因。」姜爻想到了那些將護工尸體拖入天花板的血手,臉色凝重。「說起來,你們當初從第七節車廂逃走時,是不是把廂門也給反鎖了?」
「鎖門?不不不,我們哪會做這種缺德事!」胖子連連擺手。「再說了,當時逃命都來不及,哪有時間鎖門啊。」
「不是你們鎖的嗎?那究竟是誰……」
「別忘了,迄今為止,還有一個人始終沒有出現。」邊上的月琉璃忽然插了一句。「而那個人,對這車廂環境可比我們所有人都熟悉呢。」
「你是說那位叫王曉芸的乘務員?」姜爻詫異道。「可是她為什麼要鎖門呢?」
「在極端環境下,往往會展露人性最惡劣的一面,更何況還有‘死氣’的催化。」月琉璃冷聲說道。
「這……」姜爻語塞,但也無意深究,于是繼續陳述了下去。
「總而言之,我們因為去不了第八節車廂,就只能躲在第七節車廂的雜物堆里。幸好那怪物沒察覺到我們的存在,沖去了第八節車廂,但我們在第八節車廂卻沒有發現怪物的蹤影,只找到一條項鏈,這原本是那位叫‘吳心’的女孩貼身佩戴的物品。」
「那就懸了,我估計啊,那姑娘怕是被手印怪物給吞了吧?」黃毛把手往口袋里一插,陰陽怪氣地說道。「難怪啊~難怪那怪物沒追進第九節車廂,敢情是吃飽了,所以才退了。呼……看來我和大河是撿回了一條命啊,呵~還得謝謝那姑娘呢。」
「……」姜爻看了黃毛一眼,雖說目前的情況確實特殊,但對方這種對同伴毫無憐憫、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的發言,還是讓他非常不舒服。
「你……」
「像你這種渣滓,撿回一條命,還真是便宜你了。」
沒等姜爻開口說什麼,一句露骨的諷刺已搶先一步從旁邊飛出,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身邊的月琉璃。
「你、你說誰是渣滓呢!」被月琉璃這麼一罵,黃毛的臉頓時紅一陣白一陣,氣急敗壞地想要上前理論,被邊上的胖子忙不迭地給攔下了。
「哎哎哎龍哥消氣~消消氣~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離開這輛車,要是再遇上鬼啊怪啊什麼的,那可就麻煩啦……」
「轟隆——!」
話音未落,一聲震耳的爆響陡然而起!沒等眾人來得及反應,便見腳下的車廂走廊開始劇烈顫抖,一道道如蚯蚓般扭曲細密的黑色紋路窸窸窣窣,從暗紅色的車廂內壁滲透而出,朝著車內眾人的位置逐漸蔓延。
「這些紋路是!?」姜爻臉色一變,瞬間想起當初天花板上的那些縴細血手,似乎就是來自這些扭曲的黑色紋路。
「我去!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大河你這烏鴉嘴!!」
在見到那些詭異紋路的一瞬間,黃毛的臉都嚇綠了,甚至都顧不上和月琉璃吵架,連忙拉著胖子轉身就跑,想要沖向最後的第十節車廂。然而才沒跑幾步,卻見兩人突然硬生生地剎住了腳步。
只見在幽暗的長廊盡頭,隱約站著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
陳舊的列車制服,壓低的帽檐,蒼白的面容……此時站在第十節車廂門口的,正是那名陰森的「制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