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吳心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再次下意識地握緊了脖頸上的金屬吊墜,那是她在害怕時唯一可以給她帶來勇氣的東西。
呼……呼……
呼吸漸漸急促,吳心定在原地小心觀察了片刻,卻發現那道隱藏在台櫃後的人影似乎完全沒有反應,也沒有要走出來的意思,就這麼一動不動地杵在那里。
要去看看嗎?
吳心把手慢慢伸進懷中,不動神色地掏出一支麻醉噴霧,最後把心一橫,捏著麻醉噴霧小心翼翼地走到服務台前,在深吸一口氣後,猛地看向台櫃後方!
台櫃後方空空蕩蕩,唯有一塊陳舊的桌布掛在台櫃邊上搖搖曳曳,顯然這便是先前被誤當做「人影」的本體。
「呼……什麼嘛……」
吳心終于松了口氣,上前取下這件桌布,借著窗外的雷光掃了一眼。這是件老式的棉麻桌布,看款式頗有年代感,似乎是十幾二十年前的款式。但更重要的是,這件桌布在吳心上次來這里時根本不存在,這讓她不由起了疑心。
「難道在那之後,還有其他人找到了這?」
想到這里,吳心的臉色微微一變,她立即俯身進入服務台後,拉開了台櫃最下方的一只方形櫥櫃。
「怎麼回事?東西呢!?」
望著空無一物的櫥櫃內部,吳心頓時無法淡定下去了。她手忙腳亂地把櫥櫃附近全部翻找了一遍,但都一無所獲,那件先前被她偷藏的「重要物品」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會這樣!該不會被什麼人拿走了?」
正當吳心驚疑不定之時,一陣推門的聲響突然從後方的廂門處傳來過來!她立馬蹲,將身形隱匿在服務台後的陰影中,屏息靜听。
「啪嗒……啪嗒……」
一道輕輕的腳步聲混著窗外的雷鳴由遠及近,朝著吳心所在的服務台慢慢走來,背靠著服務台內側的吳心無法看到來者是誰,她只覺得此人的步伐听起來似乎有點虛,完全不似一個成年人該有的重量。
「啪嗒……啪嗒……啪……」
縹緲的腳步聲忽然消失在服務台前不遠處,來者好像站定在了那里,這使得吳心的心不禁懸了起來。她小心地轉過頭,朝著腳步聲停止的方向望了一眼。
昏暗的光線里,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身影正背對著她,默默站在了暗紅色的車廂內。
他是誰?
吳心微微眯起眼,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她發現那人似乎身著列車員制服,還戴著制服帽,只是這制服的樣式和如今的完全不同,像是幾十年前的舊版鐵路制服。
之前好像沒見過這個人……他是什麼時候上車的?
吳心又驚又疑,一時不敢輕舉妄動,而那個神秘男子在站了一會後,忽然又動了。只見他慢慢轉過身,將臉逐漸轉向吳心所藏身的服務台。
「嘩啦啦——!」
一道驚雷猛然劃過窗外的夜空,將一片摻著血色的雷光投射在車內,也將男子那張蒼白的臉照亮一隅。在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吳心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他、他是……!
她怔怔地望著那張臉,甚至都快忘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直到顫抖的身體不慎踫倒了身邊的一只塑料瓶,清脆的踫撞聲霎時回蕩在寂靜的車廂之中。
「磅啷……」
糟了!
吳心猛然回過神,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倒下的塑料瓶,而待到她再次看向那個神秘男子時,卻驚愕地發現短短數秒的時間內,對方居然消失了。
「人呢!?」
驚愕萬分的吳心頓時顧不上其他,連忙沖出服務台左右張望,卻見車廂內空空蕩蕩,那個神秘男子宛如人間蒸發一般,連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怎麼會……」吳心的臉色從一開始的震驚變為疑惑,最後竟隱約有些失落,而這樣的情緒連她自己都沒有預料到。
「不會錯的,那張臉……應該就是他!可、可他不是早就已經……」
突然的變故讓吳心錯愕不已,沉浸在思索中的她並沒有察覺到,此時此刻還有另一道黑影正慢慢隱出黑暗,將雙手慢慢伸向了她背後。
「誰!唔……!?」
沒等吳心來得及轉頭,便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捂住了嘴,瞬間拖入了如墨的黑暗之中……——
……
「嗯?」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動靜,姜爻忽然頓住腳步,抬頭望向前方。
「怎麼了?」月琉璃轉過頭,看了眼姜爻的表情。
「你……有沒有听到什麼聲音?好像是從前面車廂傳來的。」姜爻猶疑著,眯眼盯著走廊底部那扇陳舊的廂門。
「聲音?」月琉璃跟著望向前方,卻並未發現任何異樣。
「我看你是出現幻听了吧?」月琉璃收回視線,嘴上又開啟了嘲諷模式。「呵,不過也是,這里死氣濃厚,像你這樣的修煉水平,被影響也在所難免。」
「……」姜爻沒接話,也懶得反駁,對月琉璃這樣的說話方式他已經習慣了,況且眼下也不是拌嘴的時候。
此時的姜爻和月琉璃已進入第六節車廂,和之前所經過的第五節車廂一樣,這里也是一節軟臥包廂。相比前三節車廂,這幾節軟臥車廂的陳設要更復古一些,但居然很整潔,像是被打掃過一樣,這倒是讓姜爻有些意外。
「這些車廂真的閑置已久了嗎?總感覺有些干淨過頭,就像昨天還在使用似的……」
姜爻蹲,伸手拂過暗紅色的走廊地面,發現指頭上並沒有粘上多少灰塵;轉頭看向走廊右側,能看到四間大門緊閉的包房,乍一看似乎沒什麼特別的,但一走近,便能發現在四間包房中,最後一間的門上好像有些不一樣。
只見那扇門框四周,密密麻麻貼著許多黃色的封條;更人的是,他們發現封條上居然畫著許多奇怪的紋路,這顯然不是普通的封條,更像是用來封印的符紙。
「這封條上畫的是什麼?你認得嗎?」姜爻起身上前走了兩步,隔著距離小心地觀察著那些符紙。
「這應該是某種鎮邪類的符咒,一般用于鎮壓邪靈。」月琉璃掃了一眼門框上的黃色符紙,說道。「這里既然貼了那麼多鎮邪符,搞不好這包房曾出過什麼不吉利的事。」
「‘不吉利’麼……之前我們根據車里殘留的‘死氣’分布,推斷過第四節之後的車廂中可能發生過命案,難道……這里就是命案現場?」
姜爻想到了先前和月琉璃的分析,思忖道。「月琉璃,你能隔著門感知到里面 ‘死氣’的濃度嗎?」
「你還真當我是獵狗了?這幾節車廂到處都是‘死氣’干擾,我哪能感知得那麼清楚?」月琉璃白眼一翻,直接懟了回去。
「這就難辦了……」姜爻撓撓頭,伸手模了模懷里的日記。
「我之前就有點懷疑我們現在乘坐的火車,正是這本二十年前的日記中所記述的出事列車,也就是說列車里彌漫的‘死氣’就是二十年前留下的。如果真像你所說的,我們如今在重復二十年前那些人的遭遇,說不定我們能從當年出事現場中找到一些線索,避免重蹈覆轍。」
「呵,時間都過去了二十年,就算這里真的是日記中描述的出事列車,你覺得還會留下多少線索?」月琉璃瞥了眼姜爻,冷冷說道。「況且你我現在法力被封,貿然行動的話,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上身。我勸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因為好奇心進去作死。」
「……這倒也是。」
姜爻語塞,對方的提醒不無道理,于是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打算跟著月琉璃,從那扇貼滿符紙的門前繞過去。
「啪……」
才沒走幾步,一道輕微的窸窣聲忽然從兩人身後幽幽傳來。姜爻背後一激靈,猛地站定住腳步,回頭向後望了一眼。
黑暗中,除了暗紅色的走廊,什麼都沒有。
「月琉璃,你……真沒听到什麼聲音嗎?」
姜爻躊躇著,小聲地問了一句,卻並沒有得到對方的答復。轉頭一看,他發現此時的月琉璃竟一反常態地沒有開嘲諷,而是眯著眼,沉默地盯著身後那條被窗外雷光照得忽明忽暗的走廊。
「啪……啪嗒……」
窸窣的異響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听著竟有幾分像腳步聲,只是這「腳步聲」顯得有些過于縹緲,不像是人類應有的步伐。
「好像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別說話。」
沒等姜爻說完,月琉璃便不由分說地拉開了邊上的一扇包房大門,拖著姜爻躲了進去,並迅速掩上了門板。
「啪嗒……啪嗒……」
詭異的「腳步」逐漸逼近,姜爻小心地湊上門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閃爍的雷光中,他看到了一道高高瘦瘦的男人身影正步步走出黑暗,搖搖晃晃地站在了不遠處的一扇走廊窗邊上。
這個人是……?
借著昏暗的光線,姜爻遠遠地觀察著對方。此人似乎身著舊式列車員制服,戴著制服帽,臉部在陰影下看不真切,但從體型上看,不像是任何一位先前見過的乘客或乘務人員,姜爻完全沒見過他。
這輛車里除了原先上車的十二人之外,居然還有其他人?而且這制服……好像和成車長他們的也不一樣?
陌生男子的出現讓姜爻疑竇叢生,他轉頭瞥了眼邊上的月琉璃,卻看到月琉璃的表情依然冷靜,只是沉默地注視著那名男子的一舉一動。
前方的這名男子在走廊窗邊徘徊了一陣,左右張望著,像在尋找著什麼。很快,那名男子便將注意力轉到了走廊對面的包房一側。
只見他慢慢轉過身,朝著姜爻兩人所在的包房方向凝視了一會,隨即忽然微微弓起背,躡手躡腳地走向了第一間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