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那簡直太好了啊。
林辰眼前瞬間一亮，問道︰「文和且說說，到底會出什麼大事？」
「石破天驚！」
一直都在翻閱方略，並沒有注意到林辰表情變化的賈詡深吸了口氣，緩緩地將他看出的缺點說了出來。
「首先不得不說的是，子源所書的戶籍制當真不錯，確實可以避免往後京畿地區的人數過多。」
「但…這軍戶制也太過苛刻了吧？」
「在如今，很多人都吃不飽的時候，這一制度看起來或許還算不錯。」
「甚至……」
「由于其子承父業的核心，整個軍隊的士氣都會因此猛提不少。」
「但以我看來，這軍戶制的缺點恰恰就在這子承父業之上！」
「因為，如今是一個天下大亂、諸侯並起的時期。」
「所以軍戶們很容易建功立業，他們自然不會看到，或者下意識地忽略掉了軍戶制的種種限制。」
「但往後呢？」
「當天下逐漸走向平穩，最後乃至于沒有了戰爭之後呢？」
「子源應該知道，當天下沒有了戰爭，很快便會進入治世，而屆時各行各業都會蓬勃發展，偏偏……」
「偏偏，由于沒有了戰爭存在，軍戶們沒有了利益，卻又有著許許多多的限制。」
「到時，軍隊的戰斗力還能保證嗎？」
「這還不是大問題嗎？」
有著毒辣目光的賈詡，輕而易舉地便指出了軍戶制的核心問題所在。
最後，他抬起頭，鄭重地對林辰道︰「以子源的智謀，當不會看不到這一點吧？」
「確實……」
林辰緩緩點點頭，同時隨意地道︰「另外，或許還不僅僅是文和所說的這樣……」
「由于人性之貪婪，當軍戶們眼睜睜看著各行各業都人才輩出，自己卻被限制之時，他們便再也不想繼續守著這麼一個身份了。」
「有能力、有關系的人，會想辦法將自己的身份轉變成普通的農戶、工匠……」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這些人，其實恰恰是軍隊的核心戰斗力。」
「當他們都離開之後，軍隊的戰力便會逐漸拉低，到最後……面對極端條件下生存的異族之時，對面或許只有一百人，但卻有可能大破我軍數萬人。」
「因為他們根本不想拼命，只想混日子，甚至是帶著怨氣混日子！」
「……」
「那，那子源為何還要如此？」
听著林辰的話，賈詡默默地想了想涼州區域的異族，身形陡然一顫。
因為他賈詡本就是涼州人，對極端條件下生存的異族戰力，簡直是再清楚不過了。
在他看來，就大漢的軍隊當中，或許也就只有良家子組成的精銳能夠一漢當五胡了。
至于輔兵、征召的徭役之流，在這些人面前那是真的不夠看。
所以，他只一想到日後大漢面對這些人再也沒有底氣之後，便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那太可怕了。
因為，曾親眼見過異族入侵的他知道，那些人入侵，往往都是寸草不存的……
同時，這也是董卓能夠在涼州站穩腳跟的原因所在。
他能殺異族啊。
僅這一點，便足以讓當地人用腳投票了。
而現在，對面這個人卻要敗壞整個大漢的根基……
說實話，若非林辰以往一直都表現出了對異族的警惕、乃至憤恨，賈詡現在都要動手打人了。
「為何如此？」
林辰回過了頭，面色鄭重的道︰「因為，這是順應時代潮流的變化！」
「少跟我來這一套！」
從不輕易生氣的賈詡，此刻真的怒了︰「你的順應時代潮流，便是要讓大漢吏民置于異族鐵蹄之下？」
「若是如此，那我賈某人還不如為袁本初出謀劃策來得好！」
「起碼，他不會廢弛邊地防衛！」
開始的時候，賈詡其實並不覺得林辰的改變有多大的問題。
他也只是出于對漢室未來的擔憂，他把事情說的大了一點。
畢竟，那時他只看到了淺表的問題。
可是當林辰將深藏在其中，更大的問題說出來時，他這個涼州人可就忍不住了。
放縱邊患？
甚至讓邊地百姓在往後的時間里，徹底置身于異族鐵蹄之下？
若是如此……
那這劉備集團，不待也罷！
「若不是我說，你能想到嗎？」
林辰也沒想到賈詡會有這麼大反應，嘆了口氣後，指了指座位道︰「先坐下……」
「不坐！」
看著林辰滿臉的淡然，賈詡怒發沖冠，下意識地月兌口而出道︰「汝可知，當初我為何要給董卓出謀劃策？！」
好家伙，這…還是一個大BOSS？
一旁看戲的劉曄，吃到這麼一個大瓜，瞬間無法淡定了，嘴巴更是張大到在這瞬間能塞得下一個鴨蛋！
但很可惜的是，他的表情雖然變化很大，另外倆人卻都沒有注意他。
對此，劉曄倒是不覺得有什麼……
反正他當透明人也不是一兩天了，如今早已習慣了。
「咳！」
當然，不僅僅是劉曄有表情變化，剛端起碗喝了口水的林辰，同樣險些嗆死。
「文和，你這，算是…自曝了？」咳嗽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的他，吶吶地看著賈詡道。
「詡乃涼州人！」
「董卓能平亂，某便是為其謀劃又如何？！」
稍稍平復心情的賈詡，掃了一眼劉曄，淡然地說出這句話後，轉而盯著林辰道︰「而且，我不僅敢說，甚至于……若你林子源定要堅持軍戶制，以此敗壞漢室根基，詡便是不惜一切，也定要與你戰個高低！」
賈詡的經歷，絕對算得上傳奇。
他曾和大部分涼州士子一樣，偷偷地幫過董卓。
同時，他還曾入主過中樞，任過光祿勛。
他的思維廣闊度，絕對是站在這個時期頂端的少數人之一。
所以，他才能在林辰的稍微提示下，聯想到軍戶制未來的可怕之處。
那是敗壞大漢的根基！
也正因此，他豁出去了。
現在林辰要是不能給出一個答案，他絕對會轉身離去，並就此投入袁紹一方，與劉備集團戰個痛！
當然，他對林辰還是有一些期望的，不然也不會當面說出來了……
偷偷跑多好？
這可是他最擅長的。
「雖說文和如此暴怒，我本不該說的，但，我還是要說，軍戶制是往後的大勢……」
眼見賈詡又要開口，林辰忙制止道︰「能不能先听我完？」
「好，你說！」
賈詡咬了咬牙，道︰「你林子源今日，必須得給我一個交代，或者說，給邊地百姓一個交代，不然天下邊地有多少，你之後就會有多少敵人！」
「若沒有我提醒，他們根本想不了那麼深。」林辰一臉淡然地搖了搖頭。
賈詡默然。
因為他知道，正如林辰所說的一般。若是沒有對方提醒，恐怕就算是他，也不會想的那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