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光很走運，這一路上並沒有踫到難以應對的危險。
不止如此。
當他走到貝特街附近的時候，正好看見從巨石城來的商隊在貝特街的門口卸貨。
背著獵槍的沃特老頭，站在一旁抽著他那桿自制的旱煙，老查理正和商隊的領袖愉快交談，旁邊幫閑的拾荒者則是在槍手的監視下卸貨。
商隊領袖叫李總，名字不知道，楚光只知道他是從巨石城來的，手下有八個槍手，二十來頭變異犛牛。
每隔段時間，他會帶著人和畜生來貝特街販賣一些物資，同時收走這里的「特產」。
在廢土上，尤其是城區里，車沒有畜生靠譜。
滿公路都是拋錨的廢車和倒塌的廢墟，再加上大量的公路疏于維護，表面皸裂嚴重，甚至鑽出了植被的根睫，大多數輪式載具根本走不動。
相比之下，驢子，牛，馬都是好東西，它們雖然走不快，但幾乎沒有它們走不了的路。
最關鍵的是價格低廉，維護簡單，百公里三十斤草。
科技並不是任何時候都靠譜，至少在這里。
當然，如果是跨行省的長途跋涉，那又是另一種情況了。
楚光曾經見過一種半輪半履帶的貨車，上面還佇立著煙囪般粗的炮管，頗有朋克藝術內味兒。
但這種體積笨重的貨車一般不會開進城里，通常都是在城外卸貨，與活躍在附近地區的中小型商隊交易，完事兒了就走。
楚光注意到，這次運往貝特街的物資里面，居然還有一個裹著長袍的女人。
她的手腳戴著鐐銬，腳踝上印著條紋碼，細膩潔白的肌膚不像是廢土上的幸存者，更像是從電影中走出的精靈。
或者說，由培養皿培育出來的「商品」。
「克隆人？」
之前楚光只是听說過，巨石城有奴隸貿易，但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不過這種「奢侈品」，想來也只有那位鎮長大人才能消費的起了。
楚光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在廢墟的陰影下安靜地等待交易完成。
「牛仔」們都很忙，沒有在這兒停留。
裝完貨之後，那位李總將手伸進懷里，模出幾枚白色的籌碼，像打發要飯的一樣，扔給幫閑的拾荒者們。
然後，他便在一片感恩戴德地恭維聲中，和槍手們一道，趕著滿載大包小包的變異犛牛們上了路。
楚光遠遠地跟在後面，走過了兩條街。
然而這時，跟在那個李總旁邊的男人忽然停下腳步，目光筆直地看向了他這邊。
被發現的楚光心中微微一驚。
這中間至少隔著百米，這家伙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不過，既然已經被發現了，在後面跟著也就沒了意義。
楚光從廢墟中走了出來，先是抬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接著拎著黑色塑料袋走了過去。
隔著十米的距離，他在一處斜歪著的咖啡廳招牌下，停住了腳步。
對于雙方而言，這都是最安全的距離。
如果發生沖突，自己貼身穿著的那件碳納米防彈衣，足夠為自己逃跑爭取至少五秒的時間。
只要不被爆頭……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和你們做筆交易。」
那個叫李總的男人眯了眯眼，將手中的霰彈槍扛在肩上。
「你是貝特街的拾荒者？」
「楚光。」
「我不關心你叫什麼，而且我們也不做小買賣，」男人用戲謔的眼神看著他手上的塑料袋，「這點東西，你還是扔給你們那個叫查理的老頭比較好。」
楚光沒有說話，拉開了塑料袋，露出了裝在里面的貨。
男人明顯是識貨的，他臉上的表情一滯，顯然沒想到這塑料袋里裝著的居然不是廢舊零件和電池，而是這種好東西。
楚光注意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你從哪兒弄來的？」男人問道。
楚光看著他，不動聲色道。
「下水道，變異水蛭巢穴的旁邊，但就算我告訴你在哪，你願意去麼。」
「只是隨口一問，別介意。」
眼中貪婪的神色收斂了幾分，男人將手中的霰彈槍遞給了自己的隨從，走到楚光的面前。
「你打算怎麼賣？」
貝特街的回收價格是每50g一點籌碼，但這玩意兒的真實價值絕對不止這麼點！
楚光沉默了兩秒，決定賭一把，按照貝特街回收站價格的五倍報價。
「這里有2000g，我要200點籌碼！」
「成交。」
看著男人只是稍作猶豫便一口答應了下來，楚光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報價還是報便宜了。
果然，這狗曰的鎮長賣給這些商人們的價格，肯定不止這麼點！
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水蛭！
楚光在心里默默地把鎮長和他家人們全都問候了一遍，祝他今天晚上硬不起來。
「交個朋友吧，我叫李斯特。」
男人伸出右手，一掃先前傲慢的態度，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我很少直接和拾荒者做生意，但你是個例外……我對你很感興趣。」
楚光不卑不亢，握住他的手晃了晃。
「謝謝，我叫楚光。」
「我知道，你剛才說過。」
松開手，李斯特盯著楚光，繼續說道，「那麼首先，我希望今天我們交易的事情，不會被那個叫查理的老頭知道。」
楚光說道。
「他當然不會知道，我也不想惹麻煩。」
「哈哈，你是個聰明人。」
很滿意楚光的回答，李斯特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我現在就可以支付給你200點籌碼，不過……反正這些籌碼你也是拿去換東西，不如直接在我這里買，還省得被中間商賺差價。這里還有些剩下的物資，我可以算你八折，如何？」
楚光沒有信他的那句所謂八折的鬼話，反正他也不可能知道這些牛背上的貨物在巨石城賣多少錢。
不過，只要他賣的比貝特街便宜，自己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需要武器，你有嗎？」
「當然有，你要哪一種？」
「槍。」
「槍是嗎？」李斯特模了模下巴，「9mm口徑的栓動式鐵管步槍如何？只需要200點籌碼，我可以送你30發子彈。額外購買子彈的話，1點籌碼1顆，這個價格絕對公道。」
「打八折？」
「這已經是八折了，如果你要是嫌貴，我這里當然還有便宜的，比如價值100點籌碼的鐵管手槍，口徑5mm，對付掠奪者還是很好用的，但不是很推薦用來對付異種。」
已經是八折了還行。
我信你個鬼！
楚光盯著他，說。
「一把9mm的栓動式鐵管步槍再加60發子彈。除此之外，我還要20……不，25點籌碼購買食物和其他補給。」
看著一臉不以為然聳肩的李斯特，楚光用認真的語氣繼續說道。
「變異水蛭的巢穴里可不止2公斤蘑菇，但我只能采到巢穴附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想讓我投資你？」李斯特饒有興趣地看著楚光，「有趣。」
楚光不為所動說道。
「為什麼不呢？我敢打賭，即使是按照這個價格，你仍然能賺不少。而且如果你答應我，我下次可以帶來的貨，將是今天的十倍！你難道不心動麼？」
李斯特心動了。
老實說，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提議。
將這兩公斤的藍傘菇駝到巨石城，別說是一把栓動式的鐵管步槍，就是十把都買到了。
這些生活在遠郊的鄉巴佬根本不知道，抗輻劑和消輻劑對于生活在城里的人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好東西，可都藏在那些核彈坑附近！
「一般來說，很少有人能從我的手中拿走籌碼。」
李斯特給自己的助手使了個眼色，讓他去旁邊的變異犛牛身上取下一把鐵管步槍和60發子彈。
「你是個例外。」
從兜里數出了25枚白色籌碼，李斯特將它和那些貨，一起遞到了楚光的手上。
「20公斤的藍傘菇是麼，就當是投資吧，我等你的消息。」
「月底我還會來一次這里，而且不出意外應該是今年最後一次。」
「希望那時候能見到你。」
變異水蛭。
沒有人願意招惹那東西。
只有上帝知道那玩意兒的巢穴里到底藏著多少只惡心的臭蟲，而且最要命的是，尋常的貫穿式火力在他們面前根本不頂用。
恐怖的再生能力和生命力，讓它們即使是被從中間切斷，也能在短暫的掙扎後分裂成兩個新的個體，更別說在身上開幾個小孔。
至于放火……
不說能不能點著，就算點著了，也會把值錢的東西一起燒掉。
完全得不償失。
「對了，二十公斤的藍傘菇，我就算你2000點籌碼好了，你可以在我這里訂貨，沒必要撿別人挑剩下的。」
看著擺弄著手中武器的楚光，李斯特提醒道。
楚光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他問。
「我如何知道你有什麼貨。」
李斯特打了個響指。
他身旁那人會意，遞來了一張四四方方的平板電腦。
「上面有照片，左右滑動挑選……你會用我就不教你了。我保證這些貨的質量都是沒問題的，但不保證你實際收到的貨物和照片看起來一模一樣。」
接過平板的楚光粗略掃了兩眼，發現這上面的好東西還真不少。
尤其是他看見了自己最需要的東西。
「選好了嗎？」看著挑選中的楚光，李斯特催促道。
「選好了，」將平板還了回去，楚光看著他說道，「10KW功率的木柴發電機，以及KV-1動力外骨骼。」
「你的眼光不錯，KV-1雖然是基礎款，但也是最耐用的一款，不過你要發電機做什麼？擔心把電用完不如多買幾塊電池，我這里提供以舊換新服務，非常便宜。」
發電機可不便宜，一台就得1200點籌碼。
相比之下，KV-1動力外骨骼只需要800點籌碼就足夠了，一塊配套的化學能電池也就150籌碼的事兒。
換一塊電池再貴，也花不到一千多。
而且這玩意兒買了，他打算放哪里呢？
外骨骼還能穿在衣服里面，發電機這種東西，可不是一名普通的拾荒者能買得起的。
看穿了李斯特的顧慮，楚光說道。
「放心，我不會把它帶回貝特街。」
「我只是隨口一問，你怎麼處理它與我無關，反正就算你說是我賣給你的，我也不會承認，最後倒霉的還是你自己。」李斯特聳了聳肩，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天色，「時間不早了，後會有期。」
楚光叫住了他。
「等等，我想問下，我剛才訂購的那些東西打八折麼。」
李斯特哈哈笑了笑，頭也不回地揮了下手。
「你看的價格，就是打折後的。」
楚光︰「……%¥#¥%」
你大爺的！
看老子以後怎麼宰你們這幫奸商！
目送著商隊走遠，楚光黑著臉也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