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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好久不見

天空飄著小雪。

陸安雙手揣兜,迎著小風走在路上,到了豬肉鋪前站定,抖掉肩膀上的雪花,進去挑選今天的菜。

一年過去,末世的一切變得越來越縹緲,他時常懷疑自己做了一個夢,夢里是奇幻的,有美人魚,有小天使,還有阿夏。

只有夏茴的存在證明著,那不是個夢。

用工作和學習麻醉自己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逐漸從末世里抽身,他整個人不再那麼消沉,遇到什麼情況也不會下意識反應過分。

「里脊肉多少錢?」

「十四塊五。」老板戴著手套,在保鮮櫃里隨意翻一下︰「大點的?小點的?」

「大的。」

陸安出聲,看他把肉裝上袋子,模出手機付錢。

「現在菜還這麼貴,多吃肉好。」老板打了個簡易的結遞過來。

陸安沒有應聲,稍稍點頭,嘴角動了一下算是回應,拎著袋子轉身離開。

要說在末世的那些日子留下了什麼,那就是歷經滄桑的面孔依然保持了大上好幾歲的模樣,在同齡的年輕人里顯得成熟而又飽經風霜。

人的感情其實是種能力,陸安一直這樣認為,比如開心、憤怒、悲傷,包括恐懼。

這些能力會隨著時間,或者說經歷而退化,最終變得麻木,當然,‘麻木’這個詞不好听,人們更喜歡定義為‘穩重’。

是的,穩重。

陸安縮起袖子,用食指勾著塑料袋,無聲地苦笑。

走在繁華喧鬧的城市街道上,卻與這座城市有種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有時候就會覺得那條河里,會忽然冒出來一條巨大的魚尾。

然後何清清趴在岸邊哈哈大笑,說嚇到了吧。

夏茴會忽然板起臉,左右找她的柴刀,要去山坡上追兔子。

回想起來,其實阿夏一直都是麻木的,當初第一次遇見時的眼神,警惕而冷漠。

後來才逐漸有了笑容。

陸安長長舒了口氣,把紛亂的思緒拉回來,經常回憶過去並不是好事——好吧,其實是回憶未來。

都一樣,客觀上的未來,他和夏茴的過去。

「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

街頭的小推車喇叭喊起叫賣聲引起陸安的注意,想了想夏茴貪吃的模樣,腳步一轉便過去。

「稱一斤。」

他邊說邊低頭模手機,卻沒有听到回應。

街邊商鋪的喧鬧也安靜下來,忽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陸安抬起頭,天上的雪花靜止在空中,街上行人也都停止腳步,保持著剛剛的姿態。

一顆從小鏟里漏出的栗子懸浮在半空,他伸手接過來。

舉目四望,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暫停鍵,眼前的雪花懸浮著。

「找到你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遠處響起,又仿佛很近。

陸安猛地眩暈了一下,再望去,街上行人都已經消失不見,眼前也不是那個推小車的糖炒栗子,甚至沒有在蓉城。

這是一個天台上,阿夏坐在邊緣,稍稍側頭看著他。

「星期六。」

「……阿夏。」

陸安一時怔住,轉頭望望這個天台,熟悉的擺設讓他想起來,這是阿夏最初的小窩,當初就是在這里,被她綁起來恐嚇,後來一起出去找物資。

天台的門上掛著一把大鎖,所有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樣。

說不出是什麼心情,他掃視一圈,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用力深吸了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

抬眼對上阿夏的目光,沉默片刻,他終于露出笑容。

「我回來了?」

「嗯。」

「好久……不見。」陸安看著阿夏熟悉的臉龐,和她對視著,想了想道︰「要不要抱一下?」

「來吧。」

「還是不用那麼生分了。」陸安邁步過去,打開手掌,剛剛拿的一顆糖炒栗子還在手里︰

「要吃嗎?」

阿夏想了想,道︰「剝給我。」

她往邊緣讓了一下,給他一個空位坐下。

兩個人一起坐在天台的邊緣處,清冷的風吹過,一個身穿夏裝,一個身上是厚厚的棉襖,看上去有點怪異且可笑。

腳下是空蕩蕩的城市,頭頂露出了陽光。

「你找了我很久?」陸安手上微微用力,栗子的殼頓時破裂,露出里面散發甜香的果仁。

「也不是很久,主要是不想嚇到你,恢復這樣子用了……很久。」

「這樣子?」

「嗯,大概幾百年吧,應該是。」

「現在是什麼時候?」

「第一次月亮掉落之前。」

「……」

陸安動作頓了頓,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時候。

第一個空間站掉落之前。

那時他還沒有來這里,身處三百年前在做一個電工。

「你怎麼做到的?」

「時間對于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她雙手撐向後面,抬頭望向遠處高樓。

「總不能把你帶去那個時間盡頭,銀河系都不存在了,就我們兩個人。」

順著她目光抬頭望向天空,陸安把手里的栗子遞到阿夏嘴邊。

「你……已經是‘神’了?」

陸安仔細看阿夏的臉,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一絲違和。

栗子把她腮邊鼓起一塊,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後知後覺地發覺那絲違和感從何而來。

阿夏從來都是髒兮兮的,即使洗過澡,臉上也是飽經風霜的粗糙,健康的小麥色皮膚。

他還從來沒見阿夏這麼干淨過——只有夏茴是沒有吃過苦的,細皮女敕肉。

「神……算是吧。」

她看著干淨澄澈的天空,目光透過藍天之後,更加遙遠的地方。

許久,才回過頭。

「這次用的時間更短了。」

「什麼意思?」陸安問。

阿夏拉住他的手站起來,朝遠處看過去,陸安順著她目光望去,看到沖天火光,空間站一個接一個熄滅。

一個龐大到整個太陽系的奇特生物體出現,那是超月兌了時間與空間,完全扭曲的存在,無意識組建的身體肆無忌憚舒展,這是完全自由後的的放肆生長,無視規則的至高生命體。

不可名狀,不可直視,不可理解。

畫面忽然截斷,陸安臉上已是慘白一片。

那是祂剛剛誕生時的一瞬。

一個嶄新的神。

「再看下去,你會被我同化。」她,或者說,祂,笑著說道。

在那之後,祂還在繼續成長,以太陽系為中心,黑暗如潮水般朝四周奔涌擴散,無數恆星像是盛夏的泡沫破滅,這里成了絕對的漆黑。

祂于銀河系的廢墟上蘇醒。

以整個銀河系為身體,時間在這一刻失去意義。

唯一,永恆的真神。

而時間失去意義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孤獨。

宇宙太大,太孤寂了。

孤寂到祂也曾產生懷疑,自己是不是缸中之腦。

後來祂有了答案。

「星期六,你要許願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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