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或許因為, 女孩——因列車而死，死後，這輛列車便同她捆綁在了一起。
只要她在軌道中央招手, 火車便會同馬兒般溫順地停。
接——, 載——她——往循環往復, 永遠沒有終點——前方。
或許——為了彌補，到了夜間，這輛列車上——乘客，除了她，誰都不能說話。
而這, 也成為了——他乘客——死亡條件之一。
對于謝愁愁來說, 知道那個家伙——人販子之後，她便不由自主感慨, ——那麼讓他死了，似乎有——太便宜他。
但——眼——顯然不——思考這個——時候，死都死了, 又不能把尸體拉回來鞭尸。
她眼神飄移, 腦海中, 女孩最後說——話，一直在回蕩。
「回——吧, 回到列車路過——地方，總有一天, ——會帶你找到回家——路……」
……回家——路？
謝愁愁——眼睫眨了兩。
她沒有說話，用口型，無聲地將自己——問題傳達給了女孩。
女孩盯——看了一會兒，喃喃道︰「家……？我家在鶴秋山……」
說到這里時，她臉上——神——也——變得落寞了起來。
「鶴秋山」三個字在她念來, 聲音雖低，卻足夠清晰。
謝愁愁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為什麼她會表——落寞，因為，這倆火車——過——所有站點里，並沒有一個名叫「鶴秋山」——地方。
她設想中——「將女孩送到家，也許能讓列車終止前行」在這里卡住。
火車不——過她家，你說氣不氣。
所以這輛列車——過——，那——該死——站點，都——鬧——玩——對吧！
謝愁愁正愁得直皺眉時，忽地便覺察到了抹奇異——視線。
她——意識朝視線方向望過——，卻發現，那視線來自車外。
折騰了大半宿，這會兒時間已到凌晨四點，車窗外——黑沉——天色，在最高最遠——盡——，隱隱泛白，能看出即將破曉。
可終究——還未破曉，近處仍舊——粘稠——墨色。
那雙眼楮——在這片濃稠——漆黑里，——雙充斥——渾濁——態——眸子，眼窩深陷，眼白泛黃，瞳孔仿佛有了細痕——玻璃珠子，里面藏納——灰塵污垢——
個——態龍鐘——婦人，微微佝僂——腰，靜默不語地盯——窗里。
只不過，她——視線並沒有長時間落在謝愁愁身上，一瞥過後，便轉過——看那小女孩了。
小女孩坐在對面，蹺——腳，腳尖時不時點地，發出踢踢踏踏——聲音。
連阿牆都注意到了窗外——眼楮，慌慌張張指給她看，可她好像看不到窗外——婆婆，迷茫望過——，又迷茫轉回。
而近半分鐘——時間過——後，窗外——眼楮還——沒有消失，——像——長到火車上了般，自始至終一聲不吭地盯——里面。
女孩抬目朝外又望了會兒，仍舊沒有看到——婆婆，卻誤會了阿牆——意思。
她恍然大悟般——座椅上站起︰「哎呀今天居然拖延了這麼久，到地兒了，該——車了。」
說完，便急急忙忙往外趕。
謝愁愁這——想起來，列車已——到了女孩夜里——乘車點——又或許應該說，這里——她過——死亡——地點。
而窗外——婆婆——身份，也已不言而喻。
她——小女孩口中所說——，替她將尸體縫好，送她來到軌道旁——鬼婆婆。
至于為什麼鬼婆婆今夜會突然出現，又為什麼小女孩沒有看到她，則無人知道答案。
女孩——車方式比較豪放，她輕快地鑽入衛生間，一個跟——窗戶處翻出——，緊接——人便不見了。
謝愁愁琢磨——，這位鬼婆婆也許——見小女孩許久沒有回——，專程過來看看。
至于為什麼女孩看不到她，她沒想通原因。
但，當視線再看向外面——時候，竟然又對上了鬼婆婆——視線。
她居然沒走……
眼看——分針都挪了好——個位置，她還——待在原地沒有消失。
這一次，她盯——人，便——謝愁愁了。
隔——深沉——夜色和厚厚玻璃窗，也能看到膚上——暗沉——年色斑，臉上——每一條褶皺，都在訴說——她——年邁衰——，
用陰森死氣來形容她仿佛再合適不過。
謝愁愁剛覺奇異，便見婆婆突然朝她露出了抹奇異——笑容。
很難形容那——一抹怎麼樣——笑容，可卻一瞬間驅逐了臉上——大片死氣。
她還未細看，便見鬼婆婆——身影忽然飄到了前方，她看——謝愁愁，朝她招了招手，繼而，身影往前，消失在了窗外。
真•鬼使神差——，謝愁愁跳——床，走出包廂，站在過道上，視線望向前面包廂——窗戶，果不——然，又看到了——婆婆——臉。
她似乎——專門候在這里等她。
見她跟上來了，——婆婆伸手，朝車——方向指了指。
謝愁愁雖然覺得疑惑，但直覺這鬼婆婆沒什麼惡意，便順——她手指——方向，朝車——方向走。
這一次，她徑直走到了駕駛室——停。
駕駛室和第一次見到時沒什麼變化，里面空空蕩蕩——，什麼人都沒有。
她——剛靠近，便透過玻璃，看到了外面——畫面——正前方，數百米位置——地方，立——個模糊——黑影。
距離越來越近，黑影——身影也便越來越清晰。
待得近了，謝愁愁看清楚了那黑影——臉，——鬼婆婆。她站在軌道之中，腰背上仿佛壓了千斤重——東西，彎腰佝僂背，連抬——都顯得費力。
火車沒有絲毫知覺地呼嘯——，往前方沖撞而。
一聲劇烈——悶響，婆婆——身體「啪」——一聲撞上火車——，繼而，身體——滑，無聲被卷入車輪底。
這一切，對于列車來說，仿佛只——個無——緊要——小插曲。
火車沒有停，連速度都沒有放緩。
謝愁愁卻詫異地睜大眼楮，被剛剛——畫面震驚到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鬼婆婆喊她過來，難道說……——為了讓她看這一幕？
用意何在？
阿牆同樣驚呆了。
可能——夜深疲憊，他捂緊嘴巴，將一切疑問都用眼楮傳達了出來，沒有再說話。誰也不知道，在駕駛室說哈會不會被舉報。
他這會兒一點兒都不想再被乘務員扔——車。
一「人」一鬼表——呆滯地回到包廂。
直到躺上床，謝愁愁——思緒都沒——那鬼婆婆——「死亡」畫面里抽回來。
那——一只鬼。
可以看出，鬼婆婆——一只尸身尚在——鬼。方——來到車窗旁——，——她——魂魄。也許——因為她不想讓女孩看到自己，所以便使用了點障眼法。
鬼不會再死。
可完整尸身被火車碾壓一遭，對鬼來說，也不——什麼美妙——事。
所以她這麼做，一定——有原因。
至于原因究竟——什麼，謝愁愁一時還想不通。
不過這個想不通，她連這——究竟要怎麼過也不知道。
她抓了抓——發，賭氣一般鼓起嘴巴，盤腿坐在床上無聲咕咕噥噥了兩——，接——僵尸一般躺倒，決定睡覺。
今天26號，25號為死亡日期。
也——說，天亮之後，她還有最後一個晚上——時間來解決問題，她不——急。
一點兒都不。
這一覺，謝愁愁睡得很香。
醒來後她揉了揉眼楮，和前面——日一樣，拿——洗漱用具前——衛生間洗漱。
走——走——，她腳步一頓。
這日和前——日沒什麼區別，1號廁所同樣——滿地——碎肉尸塊，血腥味——里飄到外，車廂里也被這樣——味道擠滿了。
可她卻在這血腥味——包圍之中，嗅到了絲奇異——，帶——熟悉——味道。
謝愁愁攥緊漱口杯和牙刷，擰眉站定了片刻，忽地轉身。
她——目標本——2號車廂——廁所，可在嗅到這味道之後，便改變了主意。
順——那股氣味往前走，穿過3號車廂、4號車廂，最終停到了5號車廂。
她放緩速度，在——名玩家，以及一眾怪物乘客——注視——，停到了18號中鋪前。沒人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頂——一張黑漆漆——臉闖進來，車廂里靜默了數秒鐘。
謝愁愁倏地掀——中鋪——被子，和被——男人來了個視線對視——
她以為——，原本應該死在昨夜——那個人販子。
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被找到，他眼里閃過一抹驚惶，緊接——，那抹驚惶便變作了有恃無恐。
「居然這麼快——找到我了，行吧行吧，我承認你有兩把刷子，不和你斗，但——你也看到了，我死不了。」他嬉皮笑臉，「放棄吧，別折騰了。」
也對……
連玩家被吃之後，都會在第二日復活。
這個男人，又怎麼可能會那麼輕易死掉。
在這一瞬間，謝愁愁——腦中，浮現了昨夜——畫面。
不——人販子，不——女孩，而——站在軌道中，等待列車將自己——身體碾得四分五裂——鬼婆婆。
回想起了昨夜，隔——遠遠距離，隔——濃墨夜色，用略顯悲哀與祈求——眼神，望——她——畫面。
當時——鬼婆婆……——
想要通過這種堪稱悲壯——方式，告訴她，殺死這個人販子——真正方法吧。
「死不了剛剛好。」她——緒變得異樣平靜，抬眉看了他一會兒後︰「昨夜我還在想，讓你那麼輕易死，——不——太簡單了。」
這不，想完，他——又將自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