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每一幅畫之間隔著約兩米遠的距離, 風格各異,看——人眼花繚亂。
有人小聲喃喃︰「這些東西……看上去好詭異。」
有前面幾層樓的經驗在,大家不用說都知道, 這些畫肯定就是這層樓的核心所在。
只是——
「畫要怎麼闖關?」
有人打了個哆嗦︰「該不會是讓我們現場作畫吧。」
兒童畫倒是沒問題, 若是要求他們照著牆上的這些名畫來仿個一模一樣的, 那大家真的可以提前自盡去排隊投胎了。
走廊蜿蜒綿長,粗略數下來,這條長廊約莫有20幅畫。到盡頭處,是一扇微掩著的門。
門上刷了白漆,連門框都是白的, 瓖嵌在牆面, ——白牆不——你我,若非中間有一條黑色的縫隙, 玩家甚至看不出這是門。
推開門,謝愁愁清晰地听到身後有人松了口氣。
「呼——還好還好,都在一塊。」
顯然是被上一層樓的ktv嚇出了陰影。
門內是一個空曠的房間, 房間里幾乎可以說是除了牆壁什麼都沒有。正中間的位置擺著兩座椅, 一排五個。
座椅正前方, 是個高高的水泥台,台上擺著一張長長的桌子, 桌上立著一排被白布蒙住的東西,距離有些遠, 視線模糊,猜測不出白布——下的究竟是什麼。
等到走近了些,眼尖的郭勝立刻道︰「不會是畫吧?」
一人篤定道︰「肯定是畫。」
此話一落,就像是為了證明他所說無誤,密不透風的房間里, 不知從——處吹來一陣風。那風打著卷兒,一口氣兒將長長的白布條吹開,白布——下的東西終于出現在了面前。
被蒙在下面的,果然是一排畫——
屋外的一樣,20幅畫,每一幅都能同外面的畫對應上。
豐盈夫人,嬌俏少女,戴帽少年,一望無際的田野,高樓大廈,抽條女敕芽……
但是,放這麼多幅畫的用意是什麼?
npc呢?
等了半天都沒人出來講解,只有玩家們在空空蕩蕩的屋子里同那20幅畫大眼瞪小眼。
約莫等了兩三——鐘,npc才姍姍來遲。
那是個戴帽子的小女孩,個子矮小,只比桌子高那麼一點點。
年齡不大,帽子卻很大,圓乎乎的大草帽,將整張臉都蓋住。身上穿著厚——的棉服,里三層外三層,將自己包裹成了個大粽子,脖子上又圍了一圈紅色的針織圍巾,謝愁愁望了半天都沒望到她的下巴。
不光是下巴,其他的身體部位同樣看不到,就連——上也戴了雙針織——套。
說這次的npc是一套衣服,謝愁愁也會相信。
不過,她是有聲音的。
草帽小女孩蹦蹦跳跳走上水泥台,一邊將凌亂的白布收起來,一邊叨叨說話︰「哎呀哎呀,怎麼提前泄題了呢?這個破天氣,天天刮大風,真是太討厭了。」
白布被她繞著胳膊纏了一圈,這樣看上去,她不僅像個粽子,還像個木乃伊。
收拾好白布,她面朝向玩家︰「好了好了,同學們不——講話了,乖乖坐上座位,本次美術現場答題考試,還有一——鐘就要開始了。先說好哦,別怪老師嚴格,為了考場紀律,一——鐘——後,沒坐回座位上的同學,都會被老師扔出考場。考試途中,離開考場,可是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哦~」
這話很有效,話音還沒落,教室里便鴉雀無聲,兩排座位整整齊齊坐著十個玩家。
在驚悚游戲里,除非不想活,不然沒有人想違逆npc所說的話。
「很好。」她小大人似的用竹條戳戳木桌,「大家都很乖,那麼我現在就——開始說考試規則了——本場考試,相信大家來的時候,都看到了走廊上的那二十幅畫,也看到了這長桌上擺著的二十幅畫。」
「本次考試的主題是‘真假名畫’,外面走廊貼著的呢,都是假的,但是它們是高仿畫,從肉眼看,——真畫沒有任何區別,至于這桌上擺著的,則有一部分是真的,有一部分是假的。屋內的假畫呢,——真畫會有一點點出入,比如說——畫上的田野里多了根草,房間角落里多了只貓,或——是美人多了個首飾。」
郭勝小聲︰「所以這是大家來找茬嗎?根據屋外的高仿畫,——辨出屋內的哪些畫是真的,哪些畫是假的。」
「恭喜這位同學。」听到他的聲音,草帽女孩朝他點了點頭,聲音里充斥著贊賞,「你的回答是錯誤的。」
郭勝︰「……哦。」
「準確來說,他的回答對了一半,咱們的任務的確是分辨真假名畫,但考題卻不是這個,而是——請辨認哪些畫里藏有‘鬼’。」
此話一出,屋內瞬間便陷入了長久的死寂。
崔秀秀只覺——脖子都僵硬成了石塊,她稍稍動了動眼珠子,朝桌上的那二十幅畫看了一眼,視線剛觸踫到,又觸電般收回,不敢再看。
即使知曉這是驚悚游戲,她的內心也……還是對鬼怪有著莫名的懼怕——意。
草莓女孩揮著竹條,隔空點點畫︰「當然,咱們的問題沒那麼難,考題——主題‘真假名畫’相結合,大家通過辨別真假名畫,便能判斷正確,每一幅假畫里都藏有一只鬼,至于真畫中,則沒有。」
「大家每個人會——到兩幅不同的畫,若畫中有鬼,你回答沒有,這只鬼便會從畫中跳出來,殺了你。」
「若回答有,你便能活下來。」
「若畫中無鬼,你回答有鬼——當然,沒鬼的畫,自然也沒鬼出來傷人。」說到這里,似乎是覺察到了台下的騷動,草帽女孩的聲音稍稍壓低了一些,「回答錯了的話,當時你或許不會死,但是在你兩個問題都回答結束——後,考場系統監測到你回答錯誤,懸在你頭上的燈,便會閃現紅光,你便會——直接死亡。」
似乎是見沒有道具供她演示,她停頓片刻後,用帶笑的聲音道︰「算啦,待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現下考場總共只剩下10個人。從最初的30,到現在的10,死了三——二的人。
能活下來的,大多心中都殘存著僥幸,遇上這種問題,不由心——忐忑。
「怎麼辦怎麼辦?這——怎麼——辨真假名畫?你們還記得外面的畫長什麼樣子嗎?」
在走廊上,誰也沒有想到當初大家——考的是這樣的問題,瀏覽畫的時候,也只是匆匆一眼掃過,能記——個大致的模樣都算了不——,哪里能記住它們的細節?
這類對比不同的問題,不同——處,往往都在不易被人發現的邊邊角角。往常,就算是將兩張畫同時放在面前,也未必能迅速找到它們的不同。
這會兒,可供對比的對象全在走廊上擺著,——怎麼看?
一人戰戰兢兢舉——︰「老師,咱們考試開始——後,還能去走廊上嗎?」
草帽女孩輕唔了一聲,思忖片刻後,有些不大情願地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讓你們全回去看的話,這考試可不就亂套了嗎?」
听出了她話中的言外——意,率先提問的那位玩家身子開始蠢蠢欲動,當場離座位半尺遠。
除他——外,也有其他人直起了身子,似乎等一聲令下,便如離弦——箭沖回走廊。
「但是不許你們回去看的話,又太過不近人情,人家可不想被人說是個冷酷的老師,所以呢——我允許你們當中的一人回去看,至于其他的人,很遺憾,就只能乖乖坐在原位上了。」
那率先提問的人坐在第一排中間的座位,他听到這話後,連忙喊著︰「我我我我!我去我去!」
可惜,由于位置不佳,他沒有把握好最佳時機,在他聲音出來的那一瞬間,就有個坐在第二排的玩家,從座位上跳出來,一邊在口中叫嚷著︰「我去我去。」
一邊跌跌撞撞朝門口飛奔而去。
漆白的木門沒有關嚴——,開了一半。這個狂奔的玩家,是之前吃胖幾人中的一員,跑步的時候,渾身肌肉跳動著不規則的舞蹈,顫抖著,如同一圈一圈蕩開的波紋。
只不過,這些一點兒都影響不了他的速度。
他跑——極快,其他幾個反應過來想要追上去的瘦子,一點兒都跟不上他的速度。
就在第二人沖上去,即將趕上他的時候,那胖男人的腦袋——左腿,右手,以及前半邊身軀,已經成功抵達門外。
為什麼在跑步的過程中還能區分——這麼清楚呢?因為在他那一半身子探出門外的時候,那半邊身子,便永遠地留在了門外。
似乎有道肉眼看不見的空氣切刀,將他一——為二。
剩下的後半邊身軀,還未來得及邁出的右腿,以及回揮的左手,則無聲跌落在了地上。
血液噴射,連慘叫聲都沒有,就這麼死了。
赤紅的血,濺了後一人滿臉滿身,那玩家看到這場面,身子僵直,半步不敢動彈。
後面沒來得及跟上的、才剛剛跑出座位的,以及留在座位上的玩家,親眼目睹了這樣的畫面,陷入了長久的呆滯。
這呆滯被一道帶著歉意的聲音打破。
「哎呀哎呀,你說我這記性,我怎麼就忘記了呢。」草帽女孩用竹條抽了抽自己穿著羽絨服的小腿,語氣滿是懊惱,「咱們開始考試——前不就說過了嗎,不能離開考場,不能離開考場!離開考場會有很恐怖的事情發——,看看看看,我就說有很恐怖的事情——發——吧,哎呀,這可怎麼好呢?你們說你們也是,老師忘記了,你們怎麼也忘了?剛剛——是提醒一下,這孩子也不至于死得這麼慘啊。」
玩家們目不轉楮地看著她,听著她的聲音,身體僵成了石塊。
雖然她的話里全是誠意,可,用腳指頭想都能猜到,她就是故意的。
她絕對是故意的!
跑第二那位,受到的驚嚇絕對是空前絕後的。他的速度要是再快一些,剛死掉的人,或許就是他了。親眼目睹同伴十——一——為二,活生——的——命在眼前消失,他的心中只余後怕。
咽了口唾沫,他低下視線看了一眼垂在腳邊的尸體,喉嚨發堵,下意識後退數步,又扭頭看了一眼台上的草帽女孩。
草帽遮蓋了她的臉,他不知道她這會兒的視線究竟落在那里。可能是在看桌上的畫,也可能是在看座位上的玩家們。
可隱隱發麻的後背告訴他,這會兒,她的視線,正含著笑意,落在他的身上。
那種被人從頭注視到腳的感覺,使他頭皮似被千萬只螞蟻叮咬,身體如有千斤重。
不知是懷抱著怎麼樣的心情,他終究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好,大家都乖乖回來坐下了,那麼現在,咱們的真假名畫考試正式開始——咱們這麼多學生,誰先呢?哦對了,最後說一句,由于考試難度略高,老師決定——予大家最大的自由,允許你們交頭接耳,互相告訴答案,甚至,你們還可以幫別人回答問題。」
說到這里,她的聲音輕輕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才用歡快的語氣接著道︰「只不過呢,代人回答的話,若是答錯了,兩個人可都會死哦。」
她將「死」字咬得輕飄飄,語氣里沒有一丁點兒的起伏,仿佛是在說「睡一覺」這麼簡單輕松的事情。
「誰先來呢?你們有人毛遂自薦嗎?最先回答的人,選擇權更大哦,20幅畫,只需——任選兩幅並回答正確就行啦。」
判斷畫中是否有鬼,這對于謝愁愁來說,本應該是最簡單的事情。
但是,可能是為了考試,畫上大概是設置了障目法,她一眼望過去,除了畫以外,就只能看到霧蒙蒙的東西,什麼都看不真切,就更別判斷里面有沒有鬼了。
她輕皺了下眉頭。
還沒細想,便听到身後突然傳來了道聲音︰「我先!」
郭勝身子一個激靈,扭頭朝身後望過去,發現率先舉手站起來的是個穿著背心的肌肉男。
這種考試,竟然還有毛遂自薦,選擇第一個上?
這人,從外貌上看,不太符合「過目不忘」的天才人設,郭勝簡單判斷——也許是腦子出了問題。
卻見他洋洋——意地站起來,隨手指了兩幅畫。
「我選這兩幅。」
「勇氣可嘉,勇氣可嘉,自薦的學生最可愛啦,嘻嘻。」
草帽女孩贊嘆不已,連連鼓掌,只不過,戴著——套,鼓掌的聲音听起來沉沉悶悶的。
「所以,快來告訴大家,你的答案吧?先來看第一幅,你覺——這幅畫里面有沒有鬼?」
肌肉男果斷道︰「有。」
他回答——過于干脆,聲音里滿是自信,似乎是確定自己不會出錯。這樣的自信,讓其他玩家一陣恍惚。
有人小聲問道︰「草草草,你怎麼知道的?過目不忘?外面那些畫你全都記下了?」
肌肉男沒有回答,視線朝下望了一眼,又抬目,臉上是志在必——的笑容。
「嘖嘖。」女孩指向下一幅,「那麼這一幅畫呢?」
肌肉男想都沒有想,干干脆脆地回答道︰「沒有。」——
上一次一樣,他回答的時候,幾乎沒有思考,連猶豫都不曾,簡直就像是提前知道了答案。這樣的絕對自信,讓眾人產——了一種錯覺——
他的回答絕對沒錯的錯覺。
但是真——情況和眾人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以至于,意外發——的時候,大家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了什麼事情。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亮著昏暗燈的小房間,忽地一陣寒風刮過。
謝愁愁清晰地感知到,周身的空氣在這一瞬間,降低了數度,皮膚似乎挨上了薄薄的冰層。
就連燈泡似乎都受到了寒風的影響,在呼號聲中忽明忽暗,眼前的世界一會兒墜入昏沉墨色,一會兒又恢復光亮。
在這樣極其艱難的環境中,謝愁愁親眼看著,一股冒著黑色青煙的幽靈狀女鬼,從那副畫有無邊田野的畫中飄了出來。身子半透明,顏色偏暗,繚繞著黑霧,臉上沒有五官,如瀑長發從肩頭披下,糾纏著黑霧似的身體,似要同——融為一體。
她的目標很明確,明明是漂浮著的,速度卻一點兒都不滿,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便飛到了肌肉男的面前。
肌肉男驚懼到極點的慘叫聲險些震破空氣。
黑霧女鬼從頭侵入他的身體,而後將他整個人罩住。黑霧消散後,原地只留下一灘血——碎成破布的衣服。
女鬼離開後,溫度升回去,房間內的燈泡也恢復了正常。
草帽女孩哆哆嗦嗦地模模身上厚重的羽絨服,搓搓搓了半天,牙齒打顫著︰「嘶——嘶,這玩意每次來都要——我凍得一個激靈,冷死了冷死了。」
她都喊冷,其他衣衫單薄的玩家就更不用說了。
郭勝呆滯——余,下意識吐槽︰「怪不——她全副武裝,身上——穿這麼厚的衣服。」
原來是早有準備!
其他人的注意力仍在肌肉男的身上。
回答——那麼快,結果還死了,也就是說,他的回答是錯誤的。既然是錯的,那他為何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似乎是為了——大家解開這個謎底,有什麼東西發出「 轆」「 轆」的聲音,從那堆破布一樣的衣服中滾出來,滾到了一旁。
謝愁愁下意識扭頭看過去。
那東西沾了一點點血,可是,這麼點血,一點兒都遮蓋不住它原本的樣貌。那是個黑乎乎的……望遠鏡。
不光她看到了,其他人也看到了,
有人下意識看了一眼坐在第二排最右側,距離這兒稍稍有些遠的黃夾克衫男子。這望遠鏡,是他拿到的,按理說,這時候應該在他的——中才對。
怎麼會跑去肌肉男的身上。
肌肉男的座位在第一排最左側,黃夾克衫離——太遠,中間隔著三個座位,看不到這邊的畫面。經人提醒,臉色一變,僵硬著表情一模兜。
「我的望遠鏡不見了。」
離得近的玩家擰著眉頭從地上撿起那望遠鏡,表情復雜地遞還——黃夾克。
黃夾克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他什麼時候拿走的?什麼時候拿走的?我這,這這這……」
似乎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一個「這」字出口,便再也這不出來了。
「我就一直把東西放口袋里,我連檢查一下都沒有。」好半晌後,他抖著唇,氣——臉色發白,像是恨不——將肌肉男的衣服拿過來鞭尸,「他怎麼就把我東西拿去了……」
望遠鏡失而復——,有人安慰他︰「算了,沒事沒事,這不是回來了嗎?——說,放他身上好像也沒什麼用。」
不然怎麼會死?
黃夾克一臉死了親爹的表情︰「你們不懂,這個望遠鏡只能使用一次。」
「啊——?」——
前他一直沒說望遠鏡的用處,因此大家並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怎麼使用。
好在草帽女孩沒有催著他們迅速回到答題狀態,優哉游哉地站在水泥台上踱步,似乎是寬容地將討論時間盡數交——了他們。
一路接觸下來,郭勝對這黃夾克稍稍有點印象,知道他脾氣不能說是不錯,而應該說是——有些懦弱。
不然那肌肉男也不敢打他的主意。
即使如此,這會兒他還是氣——渾身直哆嗦,說話的時候,聲音磕磕絆絆的。
一番話下來,大家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實清晨醒來在樓道里,他就知道了這望遠鏡的用處。
望遠鏡的使用方法很簡單,——普通望遠鏡一樣使用,卻不需——對準某樣事物。眼楮透過它,望過去,便能快速搜尋到自己腦內的記憶。
不過,在搜尋記憶——前,望遠鏡會——予提示。
「本望遠鏡為一次性使用物品,使用之後,你將會看到三小時以內你所看到過的所有東西,查看時間為五秒鐘。請確認是否使用。」
一次性用品,在游戲開始——前,他當然不敢使用。
但他也知道,這玩意肯定是個好東西。他——性膽小懦弱,腦子還不太靈光,拿到望遠鏡一個激動之下直接開口喊了出來。
剛驚動其他人,他就後悔了。
誰都知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萬一別人想要搶他的東西,那可怎麼辦?
因此,他沒有將望遠鏡的使用方法告訴別人,而是將——塞到了口袋里,並打算,在需——它——前,絕不拿出來,避免被人惦記。
上了七樓,听到草帽女孩宣布的考試題後,他的心髒就開始撲騰撲通亂跳,隔著口袋模到袋中的堅硬東西,便知道這把妥了。
望遠鏡只能搜尋記憶五秒鐘,這麼短的時間,只能活下他一人罷了,因此,他沒打算將這件事告訴別人。
誰知曉——
一眨眼,他的寶貝竟去了那家伙的——中。
黃夾克氣——眼淚直飛︰「他拿就算了,居然還回答錯了!」
這麼好的機會,拿就拿了吧,浪費了個寶貝道具,你說這是什麼破事?
沒說話的草帽女孩,在听到這話後,笑著問︰「誰說他錯了?」
額……
眾人︰「?」
她在眾人的視線中無奈地聳了聳肩︰「其實吧,也不能算是他錯了,真按照‘真假名畫’題目規則來算的話,他的回答,是正確的。只不過……」
說到這里,她故作遺憾地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最近的一副畫︰「只不過,這些鬼怪,他們都長了腳,我在考試——前曾要求過他們,一定——好好待在自己應該在的位置上,不——亂跑,可他們有時候就是不愛听我的話,喜歡亂跑。就比如說剛剛這幅畫,它的確是真畫,里面本該沒鬼的,可是……鬼怪她不听話呀,她鑽進去了,咱們考題判斷他正確沒用,鬼怪覺——他錯了呀!」
也就是說——這題目,在望遠鏡的幫助下,肌肉男回答正確了。
只是,那只「貪玩」佔錯了位置的鬼怪自動將——判成錯誤答案。
女孩掩面而泣,哭聲里夾雜著不欲掩飾的快樂。
郭勝的嘴角抽了下。
他表情惆悵地看向謝愁愁︰「所以……這關咱們還有辦法通過嗎?」
雖然是求救,雖然是求助,可他的眼楮里一片灰敗,顯然已經做好了大家一起全滅在這兒的準備。
鬼怪愛亂跑什麼的,這麼變態的考題,——怎麼過關?
若規則——草帽女孩起初說的一樣,那麼,過目不忘的天才,或許還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這下子,就是天才來了也沒轍。
答案隨鬼怪心情而變動。
回答個屁!
問題問出,沒得到回應,郭勝的眼楮稍稍睜大了一些,卻發現,謝愁愁似乎並沒有听到他的聲音。
因為,她抬著頭,注視著上方,注意力顯然在別的東西上面。
「嗯?」他好奇,朝天花板看去。
上面亮著紅色的燈。
謝愁愁為什麼——盯著這紅燈,紅燈里藏著什麼秘密嗎?
他猛地回想起來,草帽女孩的原話是——「回答錯了的話,當時你或許不會死,但是在你兩個問題都回答結束——後,考場系統監測到你回答錯誤,懸在你頭上的燈,便會閃現紅光,而你也會——直接死亡。」
耳機少年的聲音橫插過來。
「老師說他的第二個問題回答正確,那麼也就是說,他的第一個問題回答錯了。」
若真是如此,那麼可以——出兩種可能。
一是,他從望遠鏡里——到了錯誤的信息。
二是,草帽女孩給了他們錯誤的判斷標準。
在活命這件事上,假設他小心謹慎,不可能自信滿滿地回答出錯誤的答案。那麼排除第一個可能,暫且無視第三條,將焦點放到第二條——「草帽女孩給的信息是錯誤的」上。
那麼正常情況下,肌肉男的兩道問題,按照草帽女孩的說法是,應該都是正確的。
所以他的頭上不應該亮燈才對。
除非說——這其實是一個陷阱。
正確答案,恰好同玩家們所——到的答案相反。
女孩說假畫里有鬼,可真——情況是,真畫里才有鬼。
女孩說,真畫中沒有鬼,可事——上,藏著鬼的,就是真畫。
當然,這些在目前看來,都只不過是個沒有辦法確定的正確與否的猜測罷了。
甚至沒法付諸行動。
因為,沒有可以能使用的道具,又沒過目不忘的天才存在,不管真畫假畫,不管有鬼沒鬼,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
謝愁愁總算收回視線。
突然意識到些微不對勁,她低頭,朝地面看過去。
水泥台上面,多了一灘不易被人發現的水跡,若是仔細看,能看出,那水跡上居然還有一團模糊不清的五官。
她望過去的時候,水跡臉朝她扔了幾個媚眼。
這一路過來,牆鬼都悄悄藏在旁邊陪著她,半步不離,總在她快要忘記她的時候,突然出現在隱蔽的地方,間或——她扔幾個媚眼過來,似乎一點兒都沒覺——無聊。
謝愁愁默不作聲收回視線,余光看到那家伙開始假意哭泣,——剛剛裝哭的草帽女孩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概是見眾人陷入了沉默,草帽女孩在講台上原地踱著步轉了一圈,矮矮小小的身子看上去頗有些煩惱。
「哎呀你們可真笨呀,都給這麼長時間了,還沒討論出結果嗎?下一個要上台的同學在哪里呢?舉起——來,讓我看到他的身影好嗎?」
「讓我看看,好像沒有玩家願意自告奮勇呢,那可該怎麼辦才好呢。」女孩苦惱不已,「算啦算啦,看在我今天心情還不錯的情況下,——大家一點提示吧。」
口中說是「一點提示」,但事——上——她踩著小小的紅皮靴,噠噠噠往外走,口中嘟嘟囔囔︰「我去把畫抱進來好了,這麼笨,大家真是太耽誤時間了,對比著畫,總應該可以快速考完這次考試了吧?」
這提示,可不止一點兒了。
不光其他玩家大喜過望,郭勝也當場睜大了眼楮,險些從座位上站起來。
還有這等好事?
這一關,難就難在大家不記得真畫長什麼樣上。
若是能兩畫對比,自然能迅速簡單通關——即使部分鬼怪會貪玩離開自己所在的地方,但,那也只是部分,說不定運氣好,就能全回答正確了呢?
想是這麼想,郭勝低頭一看周圍,發現身旁的謝愁愁——耳機少年臉上都沒什麼表情,臉上的笑意忽地消失。
他的腦袋終于轉過彎來了。
這棟樓里的npc,他還沒遇上過——善的。眼前這位,更是同「——善」兩字挨不上邊——真——善的話,她也不會刻意誘導玩家出門,讓其被殺死。
現在的舉動,——她的——前的態度格格不入。
最好的解釋就是,這是她的陷阱,抱著畫回來,她可以看著玩家在自己的誤導——下,全部回答出錯誤的答案,一個一個淒慘死掉。
不然,她這麼做的原因在哪呢。
草帽女孩匆匆離開教室,過了一會兒後,嘿咻嘿咻走回來。她一進門,謝愁愁就看到了她懷里抱著的一大摞畫。
18幅畫,整整齊齊地擺在她的——上。
她將畫隨意攤到一旁的地上,一字排開,然後從講桌上需——考試的這20幅畫中,抽走兩幅︰「這兩幅剛剛考過,我就放一邊去了。」
完事,她站起身,拍了拍——︰「下一個,誰上。先說好哦,先回答的,可選擇範圍大,後回答的,可就沒得挑了。」
在草帽女孩和身側同伴的慫恿之下,黃夾克心動了。
他回頭看看自己的同伴,畏畏縮縮地舉著——,站起來,咽了口唾沫,小聲道︰「我,我來吧……」
戰戰兢兢地選擇了兩幅真假區別比較明顯的畫後,他先——出了第一幅畫的回答。
先選擇的是假畫——「這幅畫里有鬼。」
後選擇的真畫——「這幅畫里沒有鬼。」
幾乎沒有懸念的,這位英勇站出來的勇士,當場被第二幅畫中跳出來的鬼怪殺死。
而抬頭——看,在他座位頭頂亮著的,也是紅光——
上一次一模一樣。
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也可以說是巧合。
第三次呢?
不過,謝愁愁已經不打算——讓人去試第三次了——
前的每一層樓里,只要——身旁的玩家提供一定幫助,她就能獲——一定數額的喜愛值。
這棟樓沒有制造「恐懼值」的條件,偶爾收獲點喜愛值,對她來說也不壞。當然,最重——的原因還是,她曾花巨額買了棟別墅,余額縮水大半,——不賺點錢,可能就——過窮人日子了。
所以她決定趁著這個機會賺取一點喜愛值。
所以,眾玩家心髒直打寒顫,草帽女孩心情愉悅的時候,突然站起身的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下個讓我吧。」女孩的聲音軟糯而嬌,甜——很,又帶著她與——俱來的佛系,听得人心情都跟著變——平靜下來。
郭勝猛地抬高眼楮,小幅度拉她袖子。
「大哥?」
大哥是找到應對辦法了?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信任大哥,可……這一關的npc擺明了是故意不想讓他們過。
她才是npc,npc不想讓人活,誰能活?
草帽女孩笑道︰「好呀,那下個你,怎麼樣,——立刻開始嗎?」
「嗯。」
她選了兩幅畫。
第一幅,回答有鬼。
第二幅畫,同樣回答有鬼。
兩道題回答結束,頭頂亮的燈是綠色。
眾人松了口氣。
草帽女孩卻睜大了眼楮,表情有些疑惑地盯著第二幅畫看了一眼。
這幅畫……里面應該是沒鬼的才對。
為什麼系統會判斷她正確?
不過,她沒多想,只當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差錯,黑著臉不大高興地道︰「行了,你坐下吧,下一個。」
黑發小姑娘卻沒有立刻坐下,她神色平靜地低頭看了一眼其他玩家︰「我記得老師一開說了,玩家——間可以幫忙回答問題,我現在想幫別人回答問題,可以嗎?」
草帽女孩表情一僵。
這話是她提的不錯,可她沒想到,「代人回答」還真有人用上。
「你確定?回答錯誤的話,可是倆人都會死哦。」
「嗯。」小姑娘嗯了一聲,白女敕的臉上帶有些許稚氣,看上去像個未成年,有些可愛,「大家信得過我的話,可以將自己的答題權交給我。」
考試開始這麼久,她還是第一個活下來的。
加上——前幾層樓里,大家都親眼看到了她的表現,也深深知道「謝愁愁」這個大名的存在。這會兒听她說願意幫助自己,也不管其他,喜出望外地站起身,舉手。
「我我我我!」
「我願意我願意!幫我幫我!」
不到一——鐘的時間,在場所有人都將自己的答題權交到了謝愁愁的——中。
草帽女孩在心中冷哼一聲,道︰「這麼多人,按理說已經違法了規矩,但是我今天心情不錯,同意你們這麼做,只不過——這一次玩個大的,還剩下六個人沒答題,這場上12幅畫,你們全都得回答完畢,才——出最終答案。」
說到這里,她刻意放輕運氣︰「如果有一幅畫回答錯誤,那麼在場的所有人,都得死。」
都得死!
有人心——猶豫。
但看謝愁愁仿佛沒有听到這句話,硬生——把那股子退意塞回肚子里。
「我相信你!」
「謝大佬加油!」
黑發姑娘朝他們露出有些羞澀可愛的笑容,點點頭,又看向草帽女孩︰「好。」
草帽女孩︰「……」
行,算你有種。
她就不信,這麼多幅畫下來,這人能一幅都不出錯。
若說真有那麼好的運氣——她也可以動用點小——段,提前在其中搗亂。到時候將藏有鬼的畫驅逐出去,沒有鬼的畫里塞入鬼,徹底打亂她的預判,看她怎麼贏!
草帽女孩做好準備,心情雨過天晴,嘴角重新勾起,已然勝券在握。
可誰料,那黑發小姑娘,在她排好剩余12幅畫的順序後,眼楮眨也不眨,聲音停也不停,用柔軟明媚如清晨的露珠,輕聲道︰「第一幅畫,有鬼。第二幅,有鬼。第三幅,有鬼。第四幅,有鬼……」
她說的過程中,不光草帽女孩傻了眼,其他人也傻了眼。
這麼多幅畫全部都有鬼,這想都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啊!
就連郭勝也有些錯愕,他瞪大眼楮,仰酸脖子看謝愁愁說話,卻又不敢打斷她。只在心里不斷懊惱——這這這,交給自己猜的話,存活的幾率,興許還——高一些。
她是覺——其他人沒法通過這一關,所以要——大家一起同歸于盡嗎!
說話聲音不慢也不快,每說完一幅畫,她都會稍稍緩一下,才會接著說下一幅畫。
「……第六幅畫,有鬼。第七幅畫,有鬼……」
本想搞小動作的草帽女孩,見到這樣的狀況,連搞小動作的心思都飛了。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女玩家,她是來尋死的。
呵呵。
那她,自然會成全她的願望。
「……第十二幅畫,有鬼。」她說完,看向草帽女孩,「我回答完了。」
回答完了啊。
草帽女孩心中譏誚一笑,那就一起死吧。
全回答「有鬼」的話,的確不會當場被鬼殺死,卻會在答完全部題目之後,被系統殺死。
到時候,亮在眾人頭頂上的紅燈,便是對他們的死亡宣……咦?
怎麼半天都沒死?
草帽女孩心中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她下意識抬頭,朝上一看。
卻看到,兩排齊刷刷的綠燈,亮在了那剩余六人的腦袋上。
回答……全部正確??
怎麼可能!!
除了謝愁愁,誰也沒有看到。
在她回答問題的時候,有一只兢兢業業的小鬼,跟隨著她回答的速度,從這幅畫跳到了那幅畫,又從那副畫,跳到了那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