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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 宋曉紅的歷史

宋曉紅的父親病了,病得很重,三天沒吃東西了,病情越來越重。年歲大了,沒抗勁兒了,一生病就血呼大掌的,真讓人擔心。宋曉紅和愛人急得團團轉,沒什麼好辦吧。院長得知後,急急忙忙到家里來看望宋大伯。院長說︰

「宋大伯不要動,躺著說話也一樣。」

宋曉紅給院長搬過凳子,放在爸爸的身旁,院長坐下。含喧了幾句,院長問︰

「听宋主任說,你老的身體不太好,現在咋樣啦?」

宋大伯有氣無力地對院長說︰「哎,人老了,到時候了,好壞都一樣,我己經八十四歲了。過去有人說,人活七十古來稀,我都活了八十多歲了,該死了。」

院長說︰「八十四歲不算大,你還能活十年。」

宋大伯說︰「活不到十年了,說句心里來,趕上現在這時候沒活夠啊!院長,我女兒能當個好醫生全靠你們的培養教育了,她能有今天這樣的本事,全是大家幫助的結果,她能勤勤肯肯地為人民服務,也是你們教育的結果。謝謝了!謝謝你們的關照!」

宋大伯喘息了一會兒,說︰「我的身體不行了,身子都動不了啦,翻身都翻不過去了,胳膊腿都不好使了,都好像抬不起來了。唉!人活到八十多歲也行了,不少了,沒讓孩子們操心,挺好的。我活不了幾天了!我女兒就交給你們了,靠你們照顧了,院長多費心吧!」

宋曉紅听到父親向院長交待後事,眼淚嘩嘩往下流。她抓住父親的手泣不成聲,說不出話來。

「孩子,別哭,人老了總會有那天,生與死自有天相,天老爺讓你去死,誰也活不了。你娘走得早,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原先,今天缺吃明天少喝,每天都為這碗飯發愁。日子剛剛好起來她就走了,走得太早了。曉紅啊,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讓你跟著我受苦了!我也快走了,找你娘去。你和愛人要好好照顧孩子,不要虧待她,讓她好好念書,一定要供她上大學。」

「爸爸,你休息一下吧,一會兒再說。」

院長也說︰「宋大伯,休息一下吧。」

宋大伯喘息了一會兒,他睜開眼楮看了看宋曉紅︰「我要走了,有件事該讓你知道了。曉紅,去把你娘的箱子打開,里面有個紅布包,你拿來。」

宋曉紅擦擦臉上的淚水,瞅瞅父親,從父親的手里接過鑰匙,打開箱子,翻了半天從箱子底兒上翻出一個曉紅布包,遞給了父親。父親雙手顫抖著打開了布包,從布包里拿出來一把小銀鎖和一張紙條。他把小銀鎖和紙條交給了宋曉紅。很吃力地說︰

「曉紅,听我告訴你。我不是你的親爹,你娘也不是你的親娘。你的生身父母是誰我們也不知道。這張紙條和這把小銀鎖是你的生身父母給你留下的,這是他們給你留下的唯一的東西啊。」

宋曉紅瞪大眼楮吃驚地听著,似乎父親在說胡話,她看看父親的臉,父親的臉一下一下地抽動,她看看父親的眼楮,父親的眼楮半閉著,她覺得父親不對勁兒,輕輕地動動父親的胳膊,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

「爸爸。」

父親將胳膊抽回去,看了宋曉紅一眼,說︰「孩子,我不糊涂,我全明白。」

這些年來,從沒听人說過這件事,宋曉紅不相信這是真的。可是,父親從來不說慌,宋曉紅只好听著。

宋大伯喘息了一會兒,說︰「孩子,不要怪你的生身父母遺棄了你,哪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的,他們一定有難處才這樣做的。如果你能找到你的生身父母,替我謝謝他們為我生了個好女兒。」

宋曉紅在心里說︰「這,這是真的嗎?」

宋大伯喘息了一會兒,接著說︰「你也替我向他們道個歉,我打過女兒,罵過女兒,虧待過女兒。」

宋曉紅說︰「爸爸,你別說了。」

院長說︰「宋大伯,不要這麼說,打罵自己的孩子那是天經地義的,沒有兒女記恨爸爸的。」

宋大伯咳嗽了幾聲接著說︰「我記得你小時候像個小人精,聰明極了,干什麼都要自己干,不用別人。你四歲那年夏天,有一天,天氣可好了,萬里無雲。傍晌午時候,村子里來了一個賣麻花的。人們把賣麻花的圍住了,一些小孩子圍著賣麻花的支轉悠,一雙雙的小眼楮直盯著麻花,你推我我推你直往麻花箱子上使勁兒。鄰居家里有的孩子大人給買了麻花,樂得又蹦又跳,拿著麻花繞場跑,舍不得吃呀。繼紅眼巴巴地看著那些孩子吃麻花能不饞嗎,一年也吃不到一回呀!我記得是你三歲那年給你買過一根麻花,還把對門家的大柱子氣哭了。四歲的孩子扯著我的手哭著喊著要買,咋辦哪?我的心像被抓了一把。買吧,可是,家里一分錢都沒有,拿啥買呀!要買就得借錢,就這幾毛錢上哪去借呀,當時我還光著腳丫子沒鞋穿呀,褲子還露著。不買吧,這孩子還哭得這麼可憐。這可急壞了我和你娘,我在院子里轉悠,你娘就東一頭西一頭的來回地走。後來你娘跟賣麻花的商量,用雞蛋換,賣麻花的答應了,五個雞蛋換兩根麻花。」

宋曉紅用手輕輕地由上向下抹索著宋大伯的前胸,全神貫注地听宋大伯的講述,在她的心中翻起了波瀾。宋曉紅從小家中很窮,但她沒想到,會窮到這個份上。在她母親活著的時候,常听母親說,家中怎麼困難,她如何出去借米借面。可是,從來沒人說過爸爸光著腳丫子沒鞋穿,褲子還露著呀,宋曉紅心酸了!宋大伯又喘息了一會兒,說︰

「我到屋里拿出雞蛋裝在葫蘆瓢里,高高興興往外走,心里想,這下我女兒可有麻花吃了。我得去挑挑,挑兩根大的。曉紅,曉紅,快來呀,你有麻花吃了。你跑過來伸手去接葫蘆瓢非要瑞著不可,我說,你太小,別把雞蛋整打了,雞蛋要打了可就沒有麻花吃了。你說,不能,我就把葫蘆瓢給你了。你瑞著瓢就跑,跑到院子中間一個狗搶屎就摔那兒去了,老半天沒拱起來,我急忙上前拽起你,瓢被壓兩半了,雞蛋全摔碎了。家里只有這五個雞蛋哪,全碎了,麻花換不成了。你坐在地上連哭帶鬧,誰哄都不行,哭個沒完沒了。」

院長呵呵地笑起來,說︰「這孩子,真是的。」

宋曉紅也淡淡地一笑。

宋大伯喘了一會兒,又接著說︰「我氣急了,把你拽過來照上打了兩巴掌。人氣急了,不知深淺,這兩巴掌打得太重了。唉!我咋那麼混呢,打孩子干啥,還不都是因為爹娘無能,連根麻花都買不起!被打紅了。你娘流著眼淚給你揉,她罵我心太狠了,上出了兩條手印子,她罵得對呀!這事兒,這一輩子也忘不了啊,後悔呀!」

宋大伯說到這兒,眼眶里充滿了淚花,聲音也嘶啞了。他停了一會兒又接著說︰

「告訴你生身父母,我沒把女兒的身事早些告訴女兒,對不住他們了!我是有想法呀!我怕你找到他們忘了我們呀,所以,不想把這事老早告訴你們呀,這是我太自私了。請他們原諒我吧!」

宋曉紅呆呆地坐在那,兩眼直勾勾地看著父親,無聲的淚水順著面頰往不流,老半天沒說出一句話。院長也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聲沒吭。

宋大伯接著說︰「那年,我出門兒從沈陽回來,火車剛離開沈陽不久,我發現對面坐位上放著一個包袱。好長時間沒人管,我心里納悶兒,這是什麼人把包扔在這兒不管了呢。我上前去看了看,用手一模,突然听到包袱里面有孩子的哭聲,我心里一驚,這是個孩子。這是誰的孩子呢,怎麼放在這沒人管了呢,我就把包抱起來了。向四周喊了幾聲,這是誰的孩子啊,誰把孩子放在這兒不管了。這是誰的孩子啊,誰的孩子啊。我喊了半天沒人答應,可我的周圍卻擠過來一幫人,異口同聲地說,打開看看,打開看看。我和周圍的旅客們一商量,就把包打開了,果然包里面是個孩子,是個白胖白胖的小姑娘。」宋大伯喝了一口水,喘了一會兒,又說︰「孩子長得白白淨淨,胖呼呼的,眼楮鼻子耳朵長得都好看,可招人喜歡了。脖子上戴著一把小銀鎖,身邊放著一張紙條。我們打開紙條一看,知道這孩子是被父母遺棄了。」宋曉紅爬在父親的臉上問︰「這孩子呢?」

宋大怕說︰「我把孩子就抱在懷里,抱得死死的,誰要看也不讓了,生怕別人搶去。你娘那咱己經四十大多了沒生過孩子,盼孩子都盼紅眼了。那年,她盼孩子盼的長了一場大病差點兒沒死了。每年都請算命先生給算卦,有的說能生,說她有三個兒子的命,有的說她生孩子困難,沒孩子。就是有曉紅的前一年冬天,她找算命先生給算卦,說該有孩子,可就是不生。我不信那玩藝兒,那玩藝十有八九是唬弄人的。原先,我也月月盼,年年盼。後來,我也不盼了,反正沒孩子了,還盼啥呀,盼也是白盼。真是喜從天降,在火車上揀一個孩子。」

院長說︰「讓宋大伯休息一會吧,待會再說。」

過了一會兒,宋大伯又按著說︰「不多會兒,人們就圍滿了,圍得水泄不通,這個想看看,那個想要。我是下定決心了,誰也不給看,誰也不給。我就認定了,這孩子就是送給我的,就是我的,不能讓別人抱走。」

宋曉紅遞給她父親一懷水,父親喝了一口,說︰「列車長來了,听人說,這孩子給誰,要列車長說了算。我急忙向列車長說明我的意思。列車長說,需要領導集體研究才能決定給不給人。這下我可慌了,要是經過研究說這孩子不給人了,我不得後悔一輩子嗎!我撲通一下給列車長跪下了,不知咋的了,眼淚就來到了眼圈兒,過了一會兒,眼淚就劈里叭啦往下掉。列車長叫我起來,我說,你看我都五十多年了,我老伴已經四十大多了,還沒個孩子,這孩子你要是不給我,我就不起來了,一直跪死在這里。」過了一會兒,宋大伯又接著說︰「列車長拿我沒辦法了,他就查問我的祖宗三代。我說,我祖父是給地主家扛活的,五十八歲就累死在地主家的場院里。我父親十四歲就給地主家扛活,挨打挨罵那就不用說了。我十二歲就給地主家扛活,你們看,我左腿上還有被地主打的傷疤呢。到後來就解放了,過上了有吃有穿的生活。我們家祖祖輩輩沒壞人,我一口氣就都說了。列車長查問完了說,你起來吧,這孩子就給你了。」宋大伯說到這,他露出了笑容︰「這下可把我樂壞了,跪到地上 、 、 給列車長磕了三個響頭。列車長伸手把我拽起來,說,你不要這樣,解放這些年了不興這樣。這個孩子可找到了一個好人家,你可要好好待她。跟我來吧,需要辦個手續。就這樣,我把孩子抱回來了。這孩子就是繼紅你呀。當時你才出生三十一天,名字叫曉紅。」

宋曉紅擦去淚水,小心地打開紙條,上面寫著︰「曉紅生于1967年8月15日,望養父母疼她,愛她,叩謝!」

宋曉紅撲到父親的肩膀上哭起來。父親用他那顫抖的手撫模看她的頭。過了好一會兒,宋曉紅發現小銀鎖上面有條縫,她把指甲伸進去使勁兒一摳摳開了,里面有張紙條,她精心地將紙條取出來,打開一看,紙被水侵濕了,上面的字看不太清楚了。她急忙將紙條拿到窗戶前,沖著太陽細看,總算看清楚了,上面寫著︰

母忍父辱生曉紅,

唐突向西又折東。

松花海波尤可恨,

濤浪生就水己空。

宋曉紅看了半天沒看懂,院長拿過紙條看了又看,似懂非懂,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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