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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 水火無情

這條排水溝切斷村子中央東西方向的大道,水溝上有座石橋將大道連通,石橋的兩側,在水邊上排列著很多平平整整的大石頭,這是供給人們洗手、洗腳、洗衣服用的,宋軍娘、小虎媽還有幾個媳婦和幾個姑娘在石橋北側的石頭上洗衣服,看見這群孩子吵嚷嚷向他們跑來,都停住了手微笑地看著這些活潑可愛的孩子。孩子們跑近了,宋軍娘問︰「你們跑什麼呀?小心點兒,別摔跟頭。」

拿蛇皮的黑小子站住說︰「我們找衛生院張紅啊姨去,給她送蛇皮去呀。」

其他孩子也都停住了腳,指著蛇皮對宋軍娘七吵亂喊地說︰「蛇皮在這兒呢!在這兒呢……」

宋軍娘仔細看看蛇皮說︰「哎呀!你們膽子可真大,也不怕長蟲咬著!」

「怕它?抓住黑瞎子我也敢騎上它跑幾圈兒!」拿蛇皮的黑小子瞪大兩只黑溜溜的眼楮說。

洗衣服的人們都笑起來。宋軍娘瞅瞅那調皮的黑小子說︰「好小子,有膽量!將來一一定有出息。!長大一定是一個勇敢的解放軍戰士!」

黑小子听到夸獎美滋滋地笑起來,小朋友們也都瞅著他笑起來。

小虎媽瞅著孩子們咯咯地笑了一陣說︰「還要去找張姨呢,你們渾身是泥,還有光的不嫌羞嗎?快去洗洗身上穿上衣裳再去。」

孩子們互相看了看,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嘰嘰嘎嘎地笑起來。突然,一個孩子喊︰「張姨來了!張姨來了……」

孩子們一窩蜂似的向張紅跑去,邊跑邊喊︰「張姨!張姨……」

幾個小光 子仍然被落到後頭,洗衣服的人們看著這群孩子都咯咯地笑起來,小虎媽說︰「這些孩子,沒穿衣服就迎上去了。」

宋軍娘對小虎媽說︰「張大夫無休止是個好姑娘啊,連孩子對她都這麼親近。」

「張大夫那真是樣樣都行,衛生院支書不在家里這一程子,要不是她領著大家干,說不定衛生院叫副主任他們給整黃了呢!這一程子副主任領著他們那些王八蛋鬧得多凶啊!不讓大夫看病還不算,還打人砸東西。我說,這個王八蛋,他怎麼不讓車壓死!」小虎媽越听越氣憤。

大菊子說︰「永沛?永沛去能行嗎?他那麼小,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能走動嗎?那可是滿山遍野地跑啊。我看你就把他留在家里,等咱們回來多給他點兒杏子唄。這又過江過水的也不方便。」

盛連生來了,听說要去打山杏他也要去。你們到哪去?到南沙坨子?昨天我看見張殿森了,他說南沙坨子的山杏可厚了,樹上結的可多了,一伸手就能摘一大把,今天去也不能少打了。

楊勤說︰「那你就去。能走動啊?正好你去好領著谷永沛。」

「那好,我領著谷永沛。」

我說︰「我要領永沛出去玩玩兒,不用他上山,咱們把他放在船上,讓他在船上玩兒,等咱們回來,就把他領回來了。」

「能行啊?他不能哭啊?他要是哭起來可咋整啊。唉,讓盛連生跟他在船上唄,等咱們回來多給他點兒山杏。」大菊子有些懷疑。

我說︰「不能哭,他可听話啦。讓盛連生跟他在船上也行,打回山杏給盛連生一些。」

楊勤說︰「咱們走,用我家的船,今天我家的船沒去東江沿,在家閑著呢。今兒個得用船,不用船不行,要是沒有小孩子跟著,咱們幾個趟水就過去啦。江水不深,最深的地方才到大腿跟兒,就是江面太寬了,有半里多路。」

就這樣,楊勤、大菊子、盛連生、我和永沛,坐上船楊勤劃著呼呼悠悠的過了江,到了江南岸。

我對永沛說︰「你在船上等著,我們去打山杏,一會兒就回來。」

永沛正在那玩兒一條小魚,在中間的船格子水里用手抓小魚,他正玩在興頭上,一個人還咯咯的笑著。抬起頭看看我,點點頭,說︰「你們去吧,我和盛連生在這等你們,快點兒回來呀。」

楊勤、大菊子和我,我們三個人拎起筐,向南沙坨子跑去。

一到南沙坨子,我們先往東去,找了半天沒找到,連棵杏樹也沒找到。又往西去找,走出去老遠了才找到一崴子杏樹。這里的杏子結得又密又大,不多一會兒,就摘了半筐。楊勤說︰

「咱們再往南走走,那面的杏樹可能更多。」

我們拎著筐一起往南跑,剛跑過一個山包,就看見山包下一大片杏樹。大菊子樂得合不上嘴,他哈哈地笑著說︰

「這下可找到杏樹的老窩了,你們看!這杏樹老大了,這下子可要摘滿筐了。」

楊勤說︰「這下子你可干著啦,一會兒就能摘一大筐,夠你們家吃好幾天啦。」

大菊子說︰「還能吃好幾天?一天就沒。我家人不多,可是,把裝杏子的筐往炕上一放,一會兒功夫大人小孩就坐了一炕。你一把我一把就沒完了,還有的小孩把兜子都塞滿了。你听著吧,什麼動靜都有,巴嗒嘴的、嘶嘶哈哈的,還有小孩子尖叫的。」

楊勤說︰「你家多好啊。」

我們到南沙坨子大概有兩個小時了,我們三個連說帶笑,連風帶鬧只覺得不多一會兒。楊勤還要往南找,突然听到東面有狼嚎。聲音像是離我們很近,那嚎叫聲很深沉,像喊、像哭、又像叫,很嚇人。我的心里一哆嗦,頭發根直發炸,我對他倆說︰

「快走吧,有狼叫,這叫聲離我們很近,好像就在我們跟前。太嚇人了,要是永沛听見他非害怕不可,還不嚇哭了。楊勤說︰

「走吧,怕是谷永沛己經听到了。」

「谷永沛那听不到,就是听到了還有盛連生呢,不能害怕。」大菊子毫不在乎的摘著山杏。

我說︰「不行,永沛膽小,得趕緊回去。」

我們三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誰也沒說什麼,拎著筐就往回跑。

來到停船的地方,天哪!船上沒人啊,我弟弟永沛哪去了!盛連生哪去了!我只覺得頭嗡嗡在響,眼晴也不好使了,手腳忙亂,我真是驚荒失措了。心里只想著一個字,但又不敢說出來,那就是︰

「狼!可怕的狼!」

我下到水里就往前跑,眼楮也看不清了,只覺得眼前一片白。

他們在呼喊︰「永沛、永沛、永沛。」「盛連生、盛連生、盛連生。」

他們的眼楮在條通里,在塔頭圈里,在水面上搜尋。

我們停船的地方,有五步寬,長有四十步,兩邊長的柳條子不太密,中間夾雜著塔頭墩子。突然楊勤用手指著說︰「永沛在那呢!永沛在那呢!」

我們朝他指的方向一看,永沛在一個塔頭墩上趴著呢。我劈里捕窿跑到跟前,抱起來親了兩口,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永沛像傻了一樣,兩眼直勾勾地瞅著我不吱聲。我問永沛︰

「盛連生呢?你喝老湯(水)沒有?」

永沛說︰「他回家了。我沒喝水。就是剛才我奔這個塔頭墩子的時候水把我沒了,我往前一竄就上塔頭墩子了。」

人的求生多強啊!我不敢往下想了!水已經把他沒了,他靠自已往前一竄上了塔頭墩子。如果當時他的腿不好使了,不會往前竄,永沛不就沒命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永沛說︰「我冷,咱們回家吧。」

大菊子問永沛︰「你為啥不在船上坐著呢?下水干啥去呀?這也多危險啊!」

永沛說︰「盛連生回家了,我害怕,我也要回家。我听到狼叫喚我就害怕。」

我回到家中把永沛放在屋里,怕媽罵我,膽膽  的出門就走了,回到姥爺家。後來听說,永沛得了一場大病,發燒39度多,病了一周多。

這件事一直沒敢對媽說,也沒敢對別人講,永沛也不會對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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