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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5章 亂墳崗子

說起走**,我就毛骨悚然。不用說在外面,就是在廚房里都不敢。我走路最怕墳地。孫家大壕外亂墳崗子,從姥爺家小家坨子到我家谷家坨子道路不算太遠,六、七里路,十二、三的孩子一孟勁就跑到了。但是,中間要經過孫家大壕外一個亂墳崗子,道路是從一百五,六十米長的亂墳崗子中間穿過。道路很窄只能走過一輛大車,路兩邊那一塊塊墳,真嚇人!什麼形狀的都有。有長形的、有園形的、有的比地面高出不多、還有的凹下去了成了一趟溝、有的老高,背面站個人前面都看不見。不長草還好些,在墳的上下、周圍和凹下去的墳上都長滿了二尺多高的草,被風一吹颯颯地響,嚇死人。

還有一口棺材根本就沒埋,厝在那里,黑呼呼的放在路邊上,離道路只有一米來遠。听人們說,那是個老頭,一個沒兒沒女沒家的老光棍。住在一家牆外的一個破棚子里,靠要飯為生。他死後,什麼人都沒有,是屯鄰把他送到這里來的。他活著的時候就衣不庶體,死了也如此,好心人用燒紙蓋住他的臉。那口棺材就更可憐了,兩側棺材邦上有半尺多寬的大縫子,棺材底上有一寸多寬的縫子三、四條,棺材天是用木桿子釘的。

可探啊!天下窮人就這樣過一生!

起初,人們走在這能聞到一點點臭味,所以有的人以為是誰把死貓爛狗扔到這亂墳崗子了。老張六姑爺的孫子大菊子笑嘻嘻地對別人說︰

「你走到老孫家大壕外的亂墳崗子的時候,你聞到臭王八沒有?」

「聞到了,那才臭呢。」

「你聞到臭王八了?很臭嗎?」

「那誰聞不到呀,又腥又臭。

「真聞到臭王八了?」

「聞到了---唉!你這小子咋罵人呢?」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今年夏天放出來的臭味可不得了,人們走到跟前都要把鼻子堵上,有的人走到跟前還要堵著鼻子跑過去。這口棺材厝在那兒快一年了。每當我走到那里都要繞個大圈躲過去。

臭!這是窮人向人們示威!讓人們也償償窮人的茲味!

最嚇人的是,在厝著那口棺材的道西,有口棺材露出一半,紅黑紅黑的。棺材是用油漆刷過的,從棺材的艷色看,棺材里面的人是個不窮但也不太富的人。墳沒人燒紙沒人填土,他的家人早己遠離這里了。要是很富有的人死後也不會埋在這里。有來這是一決無主墳了。棺材的後堵倒在棺材里面,像是被人推進去的。被太陽一晃呼呼悠悠的,老遠就看見了。有的膽大的人走到這還彎下腰向棺材里看看,據說只能看見衣服,是紅色的,還有人說是黑色的,還能看見枕頭,是黃色的,再啥也看不見了。听有人說︰

「這樣的棺材後堵是棺材里面死人的魂扒開的,關于魂是怎麼能扒開棺材的後堵頭,誰也不知道。這大概是胡說八道。至于說那棺材的後堵上到處都是手印子,為了出入方便就再也堵不上了。這更是胡說八道。」還說,「棺材里的死人的魂,就在棺材附近轉悠,有時還能走得很遠,誰要踫上誰就得生病,這叫沖著沒臉的了。細想想,這也是胡說八道。挖墳盜墓那些人,哪個是因為他挖墳盜墓生病的。哪個是因為他挖墳盜墓而死的。再說,全國各省市自制區那些考古學家們,那個不挖墳,那個都健健康康地活著。」

自從那年我看見鄰居家的倉房里放著一口大紅棺材,嚇得我好幾宿沒睡好覺,把我嚇得生了一場病,再也不敢看棺材。媽媽問我︰

「怎麼回事,你咋去鄰居家一趟回來就病了呢?」

我不敢說是被棺材嚇著了,只是說我也不知道。

你看,東北角上有口棺材露出一個角,被風一吹似呼還動,角上的土全沒了,齊邊到沿的,像有人用手扒過一樣。

緊靠著東北角的露出一角那口棺材的旁邊,有一塊墳上一個大窟窿,腦瓜骨都露出來了,園園的放在那里。還露出棺材板子,一刮風還嗚嗚響,似呼有人在里面說話。

還有的墳己經塌下去了,黑洞洞的一道溝,溝里面長滿草,里面還有一塊棺材板子在那立著。嚇死人了!剛記事兒時,听女乃女乃說,棺材板子是塊「擋」,走**的時候走進墳地里,遇見「擋」,就走不過去,非得到太陽出來「擋」沒了,你才能過去。

听人們說,在八路軍和中央軍在這拉鋸的時候,土匪頭子‘九江霸’在這亂墳崗子,打死過江東過來的八路軍的探子。一想起這事,就仿佛看見了被打死的八路軍探子,頭朝西南倒在道路的中央,土匪頭子‘九江霸’拎著手槍順著道往北走。那個八路軍探子也沒人收尸,在那躺了三天,不知是誰偷著把他挪到路旁埋了,連口棺材也沒有。

太嚇人啦!每當我走到那里的時候,身上直蘇蘇,頭皮直發炸,直打伺伺,像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敢看那些露出棺材的墳墓,但是,怕看,還想看,要看看里面裝的什麼東西,是人還是鬼。听人家說,每口棺材里都裝著一兩個鬼,還打架呢,怕從里面鑽出來。這要是鑽出一個鬼來,就得把我嚇死!不敢正視,只能膽膽  、斜著眼楮偷偷地看一眼。為了盡快離開亂墳崗子,跑吧,怕身後有什麼鬼跟上來,這要一把抓住我,我可咋辦?不跑吧,得走一會兒,才能走出亂墳崗子,真是前後左右,回頭回腦地看著。如果那時在某個墳的後面突然鑽出個人來,真能嚇死!往遠方看看,離村子還挺遠,也沒人。還是老辦法,用唱歌來壯膽吧。于是,我就唱起了「東方紅」。歌唱得很難听,聲不是聲,調不是調,就是亂喊。腿也不好使了,好像走了老長時間才離開亂墳崗子。

那年春天,有一次回家,為了避開這個亂墳崗子,我繞出二里多路,穿過橫壟地,又穿過柳條通,來到谷家坨子門前的備江子(松花江的支流,東西方向,從谷家坨子門前流過)。從柳條通里走,沒有路,鑽柳條空子,柳條子還直打臉,當時柳條通的柳條子長得很密,偶而看見一堆堆狼糞。狼糞是白色的,里面搓雜些動物的毛。看見狼糞我的頭皮直發炸,只有我一個人,真怕遇見狼。

記得有一次,楊勤、我和三哥一同去北河插撅嗒鉤(一根指頭粗的柳條,將粗頭插在河邊,在尖上拴上一條細繩,在細繩的另一端拴上一把魚鉤,在鉤上鉤著一個小蛤螞,這就叫做撅搭鉤),傍黑天把撅搭鉤插完,晚上回來的時候太陽己經落了。當我們走進柳條通的時候,天黑下來了。這里的柳條長得不密,老遠有一墩,草長得很密。我的膽子小,怕這草里藏著狼,總回頭回腦地看。我拎著裝小蛤螞的鐵洞,不時的敲幾下。楊勤突然對三哥說︰

「谷永文你到後面去,我在前頭,讓谷永秀在中間,我看谷永秀有點兒害怕了,別把他嚇壞了。」

我和三哥剛調換完位置,我看見楊勤把腰貓下了,向前看,一直向前看。他向身後擺擺手說︰「不要害怕,谷永文你看,前面路中間那是不是狼?」

三哥的眼楮堅,已經看見了,說︰「是狼,是狼,咋辦?」

我也看見了,像一條大狗,在我們走的這條羊腸小路上坐著,擋住我們的去路,它揚著頭正在看著我們三個。楊勤說︰

「不要荒,谷永秀你不用害怕,用鐮刀使勁敲洋鐵洞,敲得越響越好。」

我就叮 叮 地敲起洋鐵洞。可是狼不怕,坐在那沒動,還是一直瞅著我們三個。這時我們和狼的距離不過四十步,楊勤說︰

「我去割一根粗柳條子,一會兒咱們一起喊,谷永秀使勁敲洋鐵洞,我在前頭,谷永秀跟著我,跟住,不要落下,咱們三個人一起向狼沖。手中的鐮刀拿住,狼要是上來就用鐮刀砍。」

楊勤從道旁砍下一根又長又粗的柳條子,高高的舉起來,說︰「沖!」

我們三個人一邊嗷嗷的喊著,敲著洋鐵洞,一邊向狼沖去。那狼把頭一轉,向左面走了,還不時的回頭看看。狼讓開了路,楊勤跑到後頭說︰「你們倆在前頭快跑,我在後面。」

一直跑,跑出有二里多路,跑到一個瓜窩棚,和看瓜老頭兒住了一宿。

我一看,左面是備江子,江面上很平,連一點溝溝坎坎都沒有,又無庶擋。在這上面走路什麼鬼呀狼呀什麼都不怕了。于是我就離開了柳條通上了江面。沒走出三十米,呼通一下冰被踩露掉進水里。當時江河沒開,水沒膝蓋啦,涼得很!這水是松花江漲水流過來的,凍到冰面上了。我往前方看了看,離岸邊不遠了。于是,我沒停腳步一直往前走,越走水越淺了,終于上了岸。我將褲腿角擰了擰,鞋里的水往外倒了倒,撒腿就跑。離家還有一里多路,我一氣跑到家。到家的時候腿和腳都涼紫了。

孫家大壕外的亂墳崗子可把我灶苦了!就因為它,使我少回多少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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