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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中,秀宁一直微微颔首,十分恭敬的站在李渊对面,听他说着这些话。

可话说到了此处,她却是再也无能平静。

倏然的抬头,望定了那可以被称作父皇的男人,她一字一句的问:“如果有真有那么人尽皆知的一天,父皇会大义灭亲的杀了谁?”

“宁儿何须明知故问?”

若真有需要灭口的一天,李渊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李世民,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何况,以他的心性,只怕不需要等到事情败露的那一天,他就会找到机会杀了李世民

这样的反问,听得秀宁倒吸了一口凉气,“父皇,我知道我人微言轻,终究也只是您的女儿,比不得这江山大业。但女儿放一句话在这里,若是有一天,父皇杀了世民,我就陪他同死。我知道,我的生死威胁不到父皇,我只希望父皇明白女儿的心意。”

穿越回古代,面对从未相处过的父亲,她不曾无礼过,今日却是肆意枉为了一次。

定定的对视着眼前这个身穿龙袍,杀伐果决的男人,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她对李世民的感情有多深,此刻她的心就有多坚定。

最终,李渊退让了,有些苦笑的摇头,“真是孽缘,宁儿你可知为父为何这般的不愿意你们在一起?”

“我不知道。”

“他对你,远还不及柴绍对你情深。”

他断然的说着,秀宁就是轻声的笑了起来,“柴绍对我情深?他把我抛在长安城不管?不是世民拼死相救,我已经死了。死人没有资格谈情说爱,死人也不能站在这里,和父皇论谁更情深。男女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只知道,他是我愿意付出一切,保护我的生命去爱的人。”

说完,她决然的转身,走出了书房。

看着女儿的背影,李渊就是急了,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后,就是从一个匣子中翻出了一枚锦囊。

他反复掂量着那锦囊,再三犹豫后,终是将锦囊放回到了匣子中,长叹了一口气,吩咐内侍,“请驸马来。”

柴绍素来恭谨,十分恭敬的行礼后,就是垂手站在一旁,等候着吩咐。

“不必如此,无外人时,朕只是你的岳丈。”

李渊十分温和的说着,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似是有心无意那般,他说起了李家起兵之初的事情,“一朝起兵,隋帝杨广震怒,欲杀我李家满门。消息传出,建成和你都是来不及和家中妻儿告别,就匆匆的逃离帝都。朕的幼子,也惨死在大牢中。要说怨,朕也怨恨自己,好好的做太原郡守有什么不好的。可那个时候,不起义李家亦是满门抄斩,起义还是满门抄斩。没办法了,朕和世民就商量着,能多活一个人,是一个人。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李家上下就全都被那昏庸隋帝斩首的好。”

“皇上深思熟虑,作出的决策也是最对的。若无皇上当日的英明果断,只怕如今我中原的大好山河,还落在隋帝杨广那个昏君手中,只怕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听柴绍这一番话,李渊很是赞赏的点头,指了指他道:“你懂朕。”

随即,他就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是秀宁不懂,一点都不懂。”

“公主是明白事理的人,怎会怨皇上当日起义呢。”

柴绍忙是替秀宁说好话,李渊就是笑了,“也就你这样的好孩子,能容得宁儿心里还有着别人嫁给你。宁儿不是不懂朕的起义,是不懂当日你舍她而去的决然。这孩子脾气倔强,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公主这是有恒心,有这样的坚韧不拔的心性,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这不,公主还在攻下长安,联络突厥,远交塞北胡国等诸多事情上,为

皇上您分担了不少的忧愁吗?”

柴绍微笑的说着,李渊就是笑着摆手,“她若是男儿,朕会很高兴的。可她终究是女孩子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虽说男追女隔座山,可这话说的是尚为有夫妻之名的男女。你已经和宁儿大婚,有很多事情都不受限制的。驸马是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吧?”

柴绍想说,他以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可现在只觉得自己很傻子没什么区别。

仔细想了想,他才问:“皇上的意思是要臣用强?”

这话问出口,柴绍说起来都觉得很勉强。

用强,放在任何事情上,都非君子所为,何况夫妻之间。

他尴尬又窘迫的站在当场,连连的摇头,就听李渊叹了一句,“终究是腼腆的孩子。你可知,朕当初犹豫,要不要起兵时,世民有了什么法子吗?”

“臣不知。”

“他将只能侍奉隋帝杨广的妃子送来服侍朕,生米煮成熟饭,朕心里最后那一点点隋帝杨广能顾念旧情,放过李家的希望也就一起覆灭了。所以身为男子,有的时候要杀伐果决一点。朕明白,你对宁儿有感情,希望有些事情可以水到渠成。可你也明白,有些天地不容的事情,拖得久了,只会害了宁儿。此事,朕会劳烦皇后相助,届时驸马可莫要糊涂,错过了夫妻恩爱的机会。”

他这般说时,已不在是岳丈与女婿说闲话的口吻,那全然是帝王之令,不容忍拒绝。

“是。”

这般命令,无异于圣旨,柴绍虽觉不妥,却仍是应了下来。

秀宁离开上书房,才回到凤吟阁,就在假山后看到了离歌。

“不是最讨厌皇宫吗?怎么来了?”她愕然相询,就见他温然一笑,“随口之言,你也记着了?”

“随口之言。”念着这四个字,秀宁就是哑然一笑,“是我太当真了。”

离歌随意的一耸肩,就是倚着假山立于当场,“就算是再不想进宫,为了你,这皇宫我也得进。”

他胡乱一通感慨后,就是进入到了正题,“你和李世民携手回长安时,遇到了一个俗世中叫高希,江湖人称神算子的人,是不是?”

秀宁轻声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从来都是好事不灵,坏事灵呢,没想到还有一回勉强算不是一件坏事的事灵验了呢。”

离歌苦笑,“我也想好事多灵验,只是这一次又要让你失望了。因为灵验的会是一件糟糕至极的事情。”

“你属乌鸦的啊。”

秀宁气得跺脚,“真不想见到你,见到你从来就没有一件好事发生过。”

离歌在一旁静候着她,待她消了气才道:“十二生肖中没有乌鸦一肖。”

“你还嫌我不够生气啊,快点说,这一次又有什么倒霉的事情要告诉我?”

秀宁不满的跺脚,鼻子微微皱了皱,就是对着一旁的假山重重的踹了一脚。

“唔…”

她终究是血肉之躯,与山石相抗,就只有疼的份。

她低声喊着痛,离歌就是笑着摇头,“要是你对我不满,直接揣我两脚就好了,我又没练过铁布衫金钟罩一类的功夫。”

秀宁恍然抬头,“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不满我每次跟你说的,都是倒霉的事情,大可以踹我两脚出气。”

离歌重复着这话,就是温然的笑了起来。

秀宁怔然了半晌,才是喃喃的问着,“为什么?”

“因为惹你不高兴了。”他平静的说着,秀宁却是错开了他的眸子,“哎呀,提这个做什么,还是说倒霉的事情吧。我看你以后就不要号称什么离歌公子了,直接叫乌鸦公子才好。”

“噗。”

他没

有生气,竟是笑出了声来,笑了好久才是正色道:“我说倒霉的事了,高希是我师叔,不过是我道家的叛徒。他是心术不正之人,形象占卜之术的学习更是走了旁门左道,祖师爷不肯教他我道家回梦仙术,他竟心生恨意,欲杀了祖师爷夺得此术。祖师爷终是仁厚洗菜,将他囚禁于太湖之畔,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知道悔改。可终究是离歌年幼无知,错放了他,才导致祖师爷惨死。师父更是为了寻求铲除这个师门叛徒之发,一朝堪破天机,落得早衰的下场。当年师父不过二十五的大好年华,却一夜间鹤皮白头。我道家祖师爷之成就,是我们这些后背穷尽毕生之力都不能得到的。他竟是早在收师父与师叔为徒时,就预料到了日后之事,所以早早留下了药方,给了师父反老还童的机会。”

秀宁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话,“离歌,你别怪我瞧不起你们道家之学。既然你们祖师爷都料到了这一切,干嘛还收那个高希做徒弟啊?既然知道他以后会杀自己,就更该在能够杀了他的时候,趁早杀了他啊,所以要我说,你们那个祖师爷也就是故弄玄虚罢了。”

离歌并不生气,只是点了点头道:“你这样想也正常,其实这个问题,师父也曾经问过祖师爷。祖师爷说,爱才之心,难以割舍,哪怕明知他脑有反骨,终会对自己不利,也还是不忍心拒绝将他收于门下。他也算是工于心计之人,当日为拜入师门,竟生生的在扇门外跪了七天七夜。”

说起这些,离歌就是怅然叹息着,“这就是所谓的知命易,改命难。很多时候,人都是这样,明知死路一条,却还是会一往直前。”

“不要一口一个死字,你是乌鸦嘴,除了坏事什么都不灵的,小心把自己咒死。”

秀宁有些着急了,离歌却是笑着挥手,“无妨,听我说完。祖师爷当年不肯叫师叔回梦仙术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学了星相占卜之术,却不遵我道家老祖定下的规矩。帮人逆转天命,是我道家大忌讳,可他修习邪术,竟能在逆转天命后,不受到任何的天罚。他的种种行为,都是我道家所不能容之事。当日,他反出师门后,就入朝为官,再不碰占卜之事。家师只当他为人还有点良心,知道这一身的衣钵都是从祖师爷那得来的,却亲手杀死了祖师爷,所以再无脸观天相,看命数。谁想近日来,竟然被我发现,他从未停止过帮人逆转天命。”

说到这了,他的神色变得愈发的凝重了起来,“你大概不会相信,你的天命也因他而逆转了。原本……”

离歌迟疑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这些事情,说不说都没有意义了。逆转的天命,是谁都不能把握之事。我跟你说这些,只希望你小心谨慎,莫要被我师叔所利用,莫要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也莫要让他为你指点前路。”

离歌的话,秀宁还是有几分信的。

这个高希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神秘莫测的。

“他说我和世民将有大劫难,这话不可信吗?方才我见了皇上,他似乎已经对世民动了杀心。”

秀宁很是担忧的问着,而后看向了离歌。

“顺其自然。”

他只说这四个字,见她很是迷茫,才解释道:“天命被逆转之人,以后的命运如何,完全不可知。所以你只管顺其自然,发生了事情见招拆招的应付就好。其实也不用太担心,你身边有我呢,我这么乌鸦嘴的人,每一次说有坏事发生的时候,你一定可以趋吉避凶的。”

秀宁苦涩一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我宁愿什么事情都不要发生,也不要有坏事发生。”

“没有坏事,高希…”

离歌的话未说完,就是看向了远处,“有人来了,晚些再聊。”

说完,他一闪身,人就躲到了假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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