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走进去，扑面而来的黑暗中藏着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她害怕被认出身份，不敢起蓝灵冷火，一双碧绿蛇瞳很快适应了黑暗，忍不住尖叫一声。
误以为遭到攻击的陆言心急如焚，连声问出了什么事。玄姝稳住心神，说道：“你的正前方，有一只断腿，其余断手残脚散落一地，污渍浓稠得沾上鞋面。”
陆言闻之频频作呕，他脚下踏的不是水，是不知存放了多久，浓稠得流不出去的血。
“你们……不是狐族的？”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虚弱的奄奄一息。
这儿太黑了，黑得就像墨汁喷洒而成，陆言完完全全看不见景象，身旁传来老人想再次确认的声音，这一次，明显多了几分着急。
玄姝轻声道：“陆言，你在这待着别动，我过去看看。”
陆言模索着抓住她的手，“可是……”
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别怕，我已经完全废了，伤害不了你们。”
玄姝推开陆言的手，咬牙往左侧去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陆言如同一个瞎子，想帮忙又无能为力，只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避免帮了倒忙。
她一路探寻，没有看到不朽果的影子，看来不在这个方向。话说回来，这个木屋可真不小，兜兜转转还没找到那位老者。
“我在这里。”
玄姝猛然回首，只见一位满身血污的老者躺在地板上，身体全部被埋在血里，只剩一张老脸微微嚅动，被这惊悚画面吓了一跳，她赶忙推开栅栏往里走。
“你是蛇族？”怪不得在黑暗中犹如明灯在侧，此地也只有他们能来去自如了吧。
对于被认出身份，玄姝一点也不觉得惊奇，蛇瞳的标志太明显了。
远远地，足音轻传。“小姝，你在哪？”
陆言慢慢模索往前走，时不时撞到墙壁什么的，疼得他呲牙咧嘴，倒真难为他了，玄姝轻笑，是不放心她独自走动吧，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硬要来，真是个傻瓜。
“你前面的屋子。”
陆言根据声音以及勉勉强强的模糊影子找到了玄姝，好歹他也是只狸猫，只要能适应，还是能看清一点的。
“你是何人，此处是什么地方？”
“此是狐族搜刮各族财宝存放的地方，我叫辞流，是青鸾族的长老，青鸾族覆灭后，被昊然囚禁至此。”
五百年前，狐族与青鸾族协议夹击蛇族，事成之后，昊然出尔反尔，反手将青鸾族覆灭，且残杀殆尽。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挑眉根本无力反击，族人所剩无几，更不敢承认自己是青鸾族，四处流浪。
辞流看了一眼玄姝，长叹一声：“我不奢望你能救我，毕竟隔着血海深仇，但是当时我们也没想到狐族心肠如此歹毒，竟然一石二鸟，是我们失算了。”
“青鸾族有一处山脉，里面埋藏着大量金银珠宝和药草，如果出去后，请收走吧，只是务必找到以及收留我的孙女，她叫诺烟，拜托了。”
辞流说完话后，重重地咳了两声，看来伤得不轻。
玄姝转念一想，回身问道：“哎，小陆言，好像遇到宝了，救不救？”
陆言想了一会，答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怕小九会生气。”
玄府不止玄姝一人居住，是对狐族的仇恨才让他们忍辱负重至今，怎么能容忍与之勾结导致灭族的青鸾族。
虽然占了玄姝的身体也占了她的身份，但是原本记忆这种东西她没有，对他们现在的局势看得比较客观，能拉拢就拉拢，以往一笑泯恩仇又何妨。
只要把青鸾族聚集起来，想必也是股不小的力量，同仇敌忾又感恩戴德，眼前这个辞流已经是青鸾族曾经最大的领导者，不愁他们不听话，一举多得，好处多多的事，傻子才不做。
至于玄九那边，她自有办法。想到这里，玄姝碧绿的蛇瞳弯成月牙，笑眯眯道：“他啊，只要找到那些药草，应该会很高兴的。”
对于玄九兄妹对他的特定称呼，陆言已经学会无视了，他猜，小姝的神情一定很狡诈，她不会花费大力气平白无故去救一个已经废了的妖。
听到陆言的明白，辞流的瞳孔放大，惊愕道：“你……是陆言？我见你的时候，还很小很小，像巴掌这么大。”
没想到一过，就是三千多年，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
就算是真的，陆言也根本不知道，像巴掌那么大的他，能记得什么啊。不过既然小姝决定要救，那就救吧。
“陆言，你在此地守着，我四处转转，剩余地方没多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不朽果。”
辞流：“是暗黄色的果子吗？”
玄姝（陆言）：“你见过？”
“嗯。”
玄姝顺着辞流的目光打开了栅栏，一株小小的暗黄色果子长在角落里，不足指甲盖大，玄姝喜极而泣，抹去眼角泪水，为了这株果子，他们一行人千里迢迢而来，受了多少苦。
幻化藏玉剑，玄姝将不朽果连同泥土一同挖出，撕下一大块裙摆层层围住，轻轻放入怀中，坚决不能让它见到任何光线。
陆言扶起浑身浴血湿哒哒的辞流，“哎，不能再月兑了，我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
玄姝一出房门就听到这样的对话，不想歪也难。深知玄姝脾性的陆言赶紧解释：“他身上衣服粘住血污，太重了，不月兑完会被发现的，你千万别想多。”
怎么感觉越描越黑？辞流看见玄姝似笑非笑的样子，打了个激灵，他要去的地方，一定是个好地方吧？会被卖去青楼吗？
辞流被扒得干干净净后，陆言递给他一件上衣，说道：“将就着吧。”
被切开的铁链沉在血液里，辞流活动活动筋骨后，反倒不习惯了。在黑漆漆的房子里待得太久，他以为连说话都不会了。昊然说，要让他生不如死，到头来却给了他一线生机。
真要好好感谢他啊。辞流微微眯起深蓝色的眼睛，如一头老狼蛰伏。
接过陆言递过来的上衣，辞流蹙眉道：“你不能幻化一件么？”
陆言：“刚突破橙阶，不能。”
辞流看了看玄姝，似洞悉他心中所想，还不等他开口，玄姝露出玩味的表情：“抱歉，我也还在橙阶，不能。”
陆言脸上烧红一片，辞流道：“可是……”
玄姝：“他是我男宠，该看的都看过了，不要紧。”
该看的……都看过了？辞流宁愿他没听懂，陆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率先跨出木屋，天色已破晓。
辞流满意地点点头：“是个勇敢的小伙子。”
玄姝随口回答：“不，他是害羞了。”
所以才想在他们之前走出木屋，让脸上的红晕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