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婵还以为张安国是因为什么，所以才会露出这样抱歉的眼神的。
结果……
心里勾出甜甜的滋味，她嘴角也没忍住带出笑意来：“我知道你忙啊，总不能拖你后腿不是？你就忙你的事情，我在家等你回来。”
张安国点头，只是手指，却极柔和的牵住她的手。
像是握住了，就能握一辈子似的。
两个人回到家属楼，张安国开门，杨晓婵在旁边站着等着。
没想到，没先听到张安国开门的声音，反倒是隔壁的门先被打开了。
出来的是赵婆子和赵小燕。
赵婆子什么都没拿，赵小燕双臂上都挎着篮子。
那篮子不算小，被瘦弱的赵小燕双臂挎着，总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子担心来。
生怕那篮子把娇小的人，直接压倒下一样。
这么多天，杨晓婵都早出晚归的，都没怎么见过这对母女。
现在再次见到，她总有种看到这个年代畸形的现状一角的模样。看的她揪心不已。
重男轻女。
就跟原主家一样的重男轻女，赵小燕家，只会更加严重。
毕竟，杨晓婵从红旗村到南省这一路走来，也算是见过不少家庭，见过不少像她那么大的女孩子。
她却从来都没见到过，赵小燕这样面黄肌瘦，才十几岁满脸就写满凄苦的女孩子。
她的双手布满老茧，脸上也干裂的吓人，脸色极黑。一看就是在地里常年劳作的。嘴唇甚至都干裂出了皮，有些地方还裂出了血。
可是赵婆子就跟没看见闺女的惨状一样。
只白了一眼杨晓婵跟张安国夫妻一眼，冷着脸上去拧赵小燕的腰间：“赵小燕，你是死的吗？吃了老娘那么多东西，结果你竟然还走那么慢！干那么一点点活，还给我摆出一副丧气脸！你是恨不得老娘被你克死吗！”
杨晓婵皱眉，望着赵小燕的目光带上了些抱歉。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赵婆子看到了她跟安国，对待赵小燕的态度，肯定比现在和善。
现在，她是在迁怒。
暖房的那天晚上，赵婆子自己觉得自己面子尊严受到了侵犯，所以才会一见到他们夫妻，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又不敢去招惹她跟安国，就只能柿子挑软的捏。
心里叹口气，杨晓婵依旧在看着赵小燕。
赵小燕没有反驳，只是瑟缩着身子，躲着赵婆子的攻击，没发出多少声响。只是眼泪就无声的往下掉。
那个样子，看的杨晓婵心里一阵难过。
但却没立场去做些什么。
正在这时，杨晓婵忽然感觉到，安国紧绷着肌肉，脸上竟然带上了些怒意。
奇怪。
张安国的性子，她是十分了解的。
他这个人正派很正派，却也不是不懂世事的。像是赵婆子跟赵小燕这样的家事，明知道外人根本就没办法去掺和的。
怎么会忽然就控制不住脾气了呢？
杨晓婵下意识去拉张安国的手臂，却没想到，拉了个空。
而张安国已经三两步的走到了赵婆子跟赵小燕跟前。
一把拽住了赵婆子的胳膊：“你在做什么？欺负你闺女吗？你没看到她挎着那么重的东西，根本就负担不了吗？”
赵婆子被这么一拽，身子冷不丁的差点撞了墙。
她稳住身子，刚才受到的惊吓，就变成了怒火，那怒火一出，就跟烧的滚烫的沸水一样，腾腾的冒了出来。
让她一时间忘记张安国的身份，一张嘴就怼到张安国脸上：“张安国，你是我们家的谁啊，我怎么对我闺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好笑不好笑？还是你看上我闺女了，准备休了你现在的媳妇，娶了我闺女？如果是这样，那倒是也能管！”
张安国没想到赵婆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下意识松开拉着赵婆子的手，眉眼里都透着些不可置信。
“你这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难道我看着你闺女受苦受难，还不能说两句公道话了？”
“不能！你凭什么说我闺女？我闺女清清白白一姑娘，我还指望着她能给我找到一个好女婿呢。你如果胡说八道坏了我闺女名声咋办？”
……
跟不讲道理的泼妇讲话，根本是说不通的。
张安国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反驳。
杨晓婵见状上前，看向赵婆子：“既然赵大娘这么说了，我家安国出面确实不太合适。那我出面好了。赵大娘，我知道小燕是你闺女，你怎么教育你闺女，是打是骂，我们都不应该管的。可是，你未免也做的太过分了吧。你闺女难道不是你亲生的？打在她身上，你难道就不会有半点心疼？”
杨晓婵觉得，自己这番话，也就是对付偏心母亲的普普通通的说辞。
可是没想到，她话音刚落，杨婆子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哇一声就情绪激动的叫了起来。
“杨晓婵，你什么意思！赵小燕不是我闺女，难道还是你闺女咋的？你都说了，我教育自己的孩子，你们外人不应该插手的，既然你们都知道，还插什么嘴！赵小燕，你告诉他们，他们是不是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赵小燕死死咬着嘴唇，低着头，就是不抬头。
长到这么大，她不是没被维护过。可是，她妈却每次在她被人维护之后，对她更狠了。
所以，慢慢的她就会告诉那些维护她的人，不要为她说话。
原本她现在也应该这么对晓婵姐和张副营长这么说的。可是，迎着张副营长眼神里的怒其不争，赵小燕忽然就说不出掩饰的话了。
赵婆子直接一把拧上赵小燕的腰：“死丫头，你咋不说话？难道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不向着你老娘说话！你这是要翻天啊！”
这一下赵婆子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赵小燕即使想要坚持，可长久的被压迫，让她第一时间下意识的求饶：“妈，我错了，妈，别拧我了。”
赵婆子见她终于不犟了，心气顺了一些。她骄傲的看向张安国杨晓婵夫妻：“你们都听到了吧。年纪轻轻的，多管闲事的毛病趁早改了，还以为你们多能呢！”
她说完，趾高气昂的朝着楼下走去。赵小燕快步跟上，只在最后下楼梯的时候，转了一下头。她眼神里的难过，简直看的让人心疼。
张安国死死攥着拳头，望着那母女的身影，半晌都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