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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洞房花烛

衡流阁。

因为离前院远,所以前头的热闹与这里仿佛隔绝了一般。寂静的小楼,屋内只有龙凤烛偶尔烧得噼啪的声音。

新房里只有两个人,坐在床上盖着盖头看不见任何神情的季琉末,还有坐在床前脚踏板上手支在床上撑着下巴已经睡了不知道多久的山竹。

“哎哟!”

山竹忽然手滑了一下,额头重重地磕在床上,好在床上铺了一层软软的垫子。

“没事吧?”季琉末问。

山竹揉揉额头,睡眼朦胧地只当还在季家寨,边爬起来边说了一句,“公子,你坐过去点,我今天跟你睡。”

说完见一床的红,这才恍然醒悟,一拍脑门道,“啊,这不是家里,今儿公子你嫁给幽王殿下了!”

说完,又“咦”了一声奇怪道,“幽王殿下怎么还没来?这都子时了,还没喝完吗?”山竹拍拍**理了理衣裳,边走出去边道,“公子你别急,我去看看。”

季琉末点了点头。

才出去不一会儿,山竹就急冲冲地跑回来,季琉末都能听到他“蹬蹬蹬”的上楼梯的声音了。

“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殿下跑了!”

“你说什么?”季琉末腾地站起来扯下红盖头,“凌沭跑了?”

山竹呼呼喘大气,“我刚刚走到花园,听见前头两个侍男说殿下晚上忽然撇下一厅客人跑出去了,至今未回,好像是追着什么人去的。我要问清楚,那两个侍男却不敢告诉我,说是青衣哥吩咐不能让您知道。”

“追人而去?”

季琉末从来没有这么惊慌过,就算当初深受重伤奄奄一息,就算知道凌沭去打仗会命悬一线,他都没有这般无措。

可是这,让他无法冷静。就好像当初云丹扬絮告诉他凌沭愿意放弃他时一样,一样的震惊,一样的慌张,一样的不知所措。

就好像,他们真的没有以后了。

凌沭追一个人走了,能让她抛下了满席宾客,抛下在新房等待的自己,除了落谷神医,不会有别人。如今一消失便已是两个时辰,子时了,再过四刻,便不是今日了。

“公子,殿下要是再不回来,怎么办?”山竹愁着一张小脸,据说木头田去追殿下了,可是不知道有没有追到。殿下要是不来,那公子岂不是成了弃夫?那不是成了大笑柄了?

这个幽王殿下,真是可恶至极,什么人必须自己去追,让下人去不行吗?如今本该洞房花烛却放公子一个人。

山竹越想越气,“干脆不要嫁了,公子,咱们回季家寨,这个幽王殿下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成亲这么大的事她竟然追别人走了!!”

“琉末――”

门口忽然冲进来两个人,从微微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两人是里尽全力赶来的。

见季琉末俊眉紧蹙,目光暗淡,神情苦涩,手里紧紧地攥着那火红的盖头,凌沭顾不得喘气,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牵起他的双手握住。

“对不起琉末,我……我来晚了,对不起。”凌沭心中愧疚,许是回来的路上吹冷风让她清醒,她很后悔,后悔今日成亲却抛下他一个人,后悔一喝酒就忘了时间,总之怎么样都后悔。

她应该把对白慕的感情收敛起来埋在心底的,白慕对她的好,以及她对白慕的感情,都只能化作恩情,他日能还则尽量还。她应该珍惜眼前人,珍惜这三个已经嫁或者待嫁给她的男子。

“对不起对不起……”凌沭只一味地说这三个字,一直重复,除了这句,她不知道还能解释什么。也许琉末都知道了,所以她除了道歉,只能是道歉。

山竹本来想替自家公子打包不平的,想着不管凌沭什么王女身份都要骂她几句,可是现在看殿下这么真诚地道歉,又骂不出来了。

至少殿下回来了不是?至少公子是重要的不是?

本来他还想当个司仪什么的主持一下掀盖头和喝交杯酒的,现在看来……盖头公子都自己掀了,交杯酒……这样也没必要了,还是闪人比较好。

要不是为了公子的名声,他今儿一定不让殿下进这房来!想洞房?门都没有!

都是为了公子!!

遂,山竹很不爽地睨了幽王殿下一眼,忿忿地出去了,走到门口时,还不忘温柔地把木头田一块儿拉出去,顺带关上门。

屋内一时寂静下来,季琉末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忽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凌沭的脸撞在他胸口上,虽然有点疼,但也不敢说话,反而抱住他的腰,圈得紧紧的。而季琉末的双手越搂越用力,好像要把人揉进身体里一样。

就这样抱了足足一刻钟,他才渐渐放轻了手。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琉末……”

“凌沭,我好想恨你,恨你把那么目中无人的我变得这般患得患失,恨你总是轻而易举牵动我的心,恨你总是这样让我的心情大起大落。我真的好想恨你,可是……我不舍得,不舍得恨你。”

凌沭忽然就落下了泪,是啊,她是这么的可恨,琉末明明是那样无忧无虑、心无牵挂、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就是她,她闯入他的世界搅乱那一池停渊的水,却又总是很不负责任地随时离开。

更甚至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却抛下他一个人,险些独守空房。

她真是的罪该万死。

“琉末……”凌沭埋在他怀里呜咽。

季琉末本已红了双目,却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忍住了泪花,胸前已经湿了,隔着四层的衣裳,还是湿透了。

将人掰起来一看,泪眼婆娑,双颊尽湿,长长的睫毛上也沾着颗颗晶莹细碎的小泪珠。烛光照射过来一闪一闪的。

他太了解她了,每当她身边的人出点什么事,她就特别容易自责、伤心。现在,她一定在心里怪着自己吧。

季琉末轻轻拭去她的泪珠,假意生气道,“好了,委屈的明明是我,你哭什么?”

“我错了嘛……我不该……不该,”凌沭一边抽泣着一边说,“不该丢下你……不该去了这么久却没有让人告诉你一声……不该差点耽误了我们的洞房花烛,总之就是错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堂堂幽王殿下哭成这样,不怕人笑话啊!”季琉末是第一次看到凌沭这般小女人的模样,很奇怪,若是别的女人哭,他会很厌恶,懦弱的女人才会和男子一样哭,可是凌沭哭,他却觉得很应当,并且还很可爱。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人做什么都是好的。

凌沭自从穿来以后,还没有正式哭过,一方面是因为她本身就不是爱哭的人,另一方面是因为到这里女人才是天,是一个家的顶梁柱,只有男人和小孩子才会娇弱地哭。

可她潜意识里毕竟是个女生,这么哭了个开头,就更想放肆地哭完了。

遂,幽王殿下边哭边道,“哭怎么了,本王也是人呐,人都会哭啊,要笑话就笑话去,我哭我的管别人怎么笑。呜呜……再说了,也没人知道,除了你。”

季琉末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无言以对了,哭笑不得,“好好好,哭吧哭吧,反正也没人看到,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幽王殿下哭得跟小孩子一样的。来,放开了哭。”

季琉末再次把人搂进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劝她使劲儿哭,这么一来,凌沭哭不出来反倒是忍不住笑了。

“哎呀不哭了不哭了,像个什么样子,”她抹抹眼泪,“要是被蓝田她们听到,那我这做主子的威严还怎么树立!”

季琉末轻笑,“不哭了?”

凌沭:“不哭了。”

“真不哭了?”

“嗯,不哭了。”凌沭省省鼻子,“再哭就过十二点了。”

“十二点?”

“就是子时中。”凌沭看看天色,忽然有些不自在道,“嗯,那什么,还洞不洞房了。”

这么一来,季琉末也跟着羞涩了,虽然他是聪明,什么都懂,但是毕竟是黄花闺秀,没经历过人事。

“咳嗯,”季琉末轻咳了两声已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故作镇定地尽侧夫之职开始帮凌沭宽衣。还学着遥歌的语气道,“那妾夫服侍殿下宽衣。”

凌沭被他这么一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和遥歌成亲那天晚上,衣裳也是遥歌给她月兑的,那时候,她是真不会搞这些看着漂亮却一层层复杂无比的衣裳。

“以前我刚失忆那阵,连衣裳都不会穿,都是青衣给我穿的,”凌沭不由自主地讲起来,“娶遥歌那天,我本来要喊青衣来月兑衣裳的,因为我怕被我扯坏了可惜,吓得遥歌以为我要走,当时遥歌说话的语气就跟你刚才一模一样。”

“人家失忆只是忘了一些人或事,你倒好,失忆了跟弱智一样,衣裳都不会穿。”季琉末把衣裳放到架子上,取笑道,“好在还会吃饭,否则啊,估计就饿死了。”

仅剩一套里衣的凌沭坐到床上,撅撅嘴道,“这衣裳确实太繁杂嘛,但我现在不是会穿了嘛,不仅如此还会自己设计呢!”

“是是是,殿下高明!”季琉末从一侧的小屏风后走出来,身上也只剩一套浅红纱锦的里衣了。

两人对坐在床上时,暧昧的气氛随之而至,凌沭脸都烧红了,好在烛光隐约不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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