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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夕阳晚照。悬崖边一棵老榆钱树下,陈琪与王征正在教孩子们玩“剪刀石头布”,一帮孩子觉得又是新鲜又是有趣,玩得十分兴起。因为临近晚饭时分,只听各家阿娘一通“瓜儿”“桃儿”“花儿”“黑儿”“黄儿”的喊叫,孩子们一个个不情不愿、脑袋蔫蔫地回了家去。

陈琪见王征坐在崖边一块大石头上发呆,拍了拍脑袋,终于想起一事,问王征道:“征哥哥,为什么你打坐练功时那么多紫气环绕,甚至比我师父和丘师叔还要多?”王征听了,却不回答,低头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后,王征抬起头来,炯炯看着陈琪,说道:“琪儿,你不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奇怪吗?”陈琪哼了一声:“嗯?”王征道:“别的不说,这里山川河流,天地宇宙与那个世界并无不同,但是却可以修仙道,问长生。只是,道藏典籍对天地宇宙的认识,是天圆地方,天有九重,地有九州。”

“而道家练功之法,皆言吸天地之精华,食日月之气。可是先贤们对地球的认识尚自模糊,更不用说天地宇宙,浩瀚太空了啊!”

“相比于浩瀚太空,地球只不过是茫茫大海中的一粒细沙。”

“星空浩渺,难以尽知,蕴藏了多少神秘力量?便是那个世界,人们也还远没有弄明白啊!”

陈琪冰雪聪明,一点即透,手指点着王征说:“啊?!我知道了,你依了典籍上的功法,却改了吸气呼气之法是吧?”

“不然,冥想之法也要改的,天才九重,那才多远?星空却是无际啊!”

“星空有多远,冥想就该有多远!”王征说。

这几句话对陈琪而言,恍如石破天惊。陈琪沉默了一柱香功夫才说:“征哥哥,你真厉害!你是对的,我们究竟与这个世界的人们大有不同。”

稍顿,陈琪却问道:“征哥哥,你既然有这样的认识,却为何不把那个世界带来的知识告诉门中师长呢?”

王征轻飘飘地回答:“你笨不是,咱才几岁?他们会信吗?只是把我当作不知天高地厚的狂悖之徒赶出山门都算轻的了!”

陈琪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认真地说:“嗯!这倒是,此事不可为,后果很严重!”

王征继续说道:“琪儿,我不行,我有许多事还弄不明白呢。”

“比如,我们练的气,究竟是什么?苦水师叔祖那冲天的剑光究竟是什么?能量?电光?你现在北斗七星剑都有三颗星星闪烁了,那又是什么东西呢?”

陈琪不语,觉得第一次思考这些问题,却没有头绪,不禁陷入了沉思,二人一时无言。

良久,王征说道:“我平日冥想太多,练剑练的少,剑法比你差太远。”

陈琪听了,却高兴起来,说:“你学不学嘛,我教你一套剑法。”

王征说:“好啊,我学!”

陈琪这时却突然无故羞涩起来,脸也微微红了,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一会儿之后,陈琪模了模犹自微微发烫的脸颊,说:“我派先祖王重阳真人,当年在石室练剑。”

陈琪说到这里,声音却又低了下去:“王真人和他的恋人却创了一套男女合击的剑法,名唤《情深深意蒙蒙剑法》。”

说完,陈琪不知何故,胆子却大了起来,眼睛定定瞧着王征问道:“征哥哥,你学不学?”王征却似无所察,若无其事,大大咧咧地说:“琪儿,我学,当然学!”

于是,往后几日,俩人除了教孩子们唱儿歌、玩游戏之外,只要得空,陈琪便教王征练剑,王征则教陈琪冥想练气观想之法。

这《情深深意蒙蒙剑法》却是要二人心意相通,眉来眼去,内息相转,剑势才有绵绵不绝之意。也不知何故,两人练来得心应手,眉来眼去之际,只觉得对方眼中亮得不行,让人心神俱醉,快美难言。

村民们看到两个小仙人在晨光里或者夕阳下练剑,竟象是在翩翩起舞,动如蝴蝶戏于花间,静如鸳鸯嬉于水上,一个个看得如醉如痴。而小男孩小女孩们从此心中便有了小小的梦想,神仙姐姐和神仙哥哥一起练剑的场面却在脑海中深深印刻,再也挥之不去。

不数日间,王征自觉神气爽,胸臆之间再无阻滞,伤竟是痊愈了。

终于到了离别的一天,小山村几乎所有人都来相送,瓜儿拉着神仙哥哥和神仙姐姐的手,死死不愿松开,瓜儿他娘也眼睛红红的,不时以袖拭泪。村民们一直送到谷底,路已狭窄难通,王征和陈琪都说:“大家回吧,我们会回来的,来看大家,一定!”村民们才三三两两地往回走,瓜儿和谢家嫂子却一直等到两位小仙师没入山谷之中看不见,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待到路断无人之处,两人好好的比了一次身法,踩枝踏叶,飞崖过壁。半日之后,小小驿站,便在眼前。

两人正欲进村,却被独臂的老驿丞张老拄叫住。听老驿丞说了一番话,两人才知道,原来丘道长在此周围找了几日,找不到两人,便在驿站留下两匹马,径往开封去了。

“丘天师临走对我说了两位小天师的相貌,我这几天留心着呢。远远看到你们俩,我估模着这就是了。”张老拄说完,又把当天所见所闻告诉王征与陈琪。王征和陈琪听了喜出望外,忙向老人辞别,打马直奔开封而去。

开封素称七朝古都,“万国咸通”,“集四海之奇珍”,人物繁华。

这一天,开封府安阳门外一如往日,川流不息,小贩云集。有卖冰糖葫芦的,卖糖人儿的,卖茶水的,香火纸马,算命先生,卖碳翁,马队商旅,妇人小姐,地痞阿三…

也有几架马车,似乎是士子书生,或者官宦人家在此送别友人,穿绸着锦、风度极好的饮酒作诗揖别;或有高门大户在此迎接友人,有被接着的士子官绅意气风发,踏上马车时目光睥睨,志得意满;也有小户人家的妇人,在此送别远行游学或者求财的相公,却挑了城门一隅,不停以袖拭泪,男人躬了身子低低相劝:娘子休要哭泣,我去去就回的……

此时官道上王征和陈琪打马而来,远远望见开封府高大的城墙,城门外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心中吃惊。陈琪来到这个世界七载有余,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巍峨的城墙,不禁睁大眼睛,停马不前。

王征走得两步,回头看到陈琪在那儿发呆,一时兴起,禁不住唱道:

你到此就该把城进

为什么犹疑不定进退两难为的是何因?

这却是京剧《空城计》中诸葛亮戏谑司马懿的唱段。

陈琪听完一笑,说:“这两句,我却在没有来这边时,听那边一个商业大佬马芸唱过。”

王征听陈琪“这边”“那边的”的绕得吃力,故意吃惊,问道:“哪个马芸?”

陈琪嘴里“嗯哼”一声,却不言语,斜眼瞧着王征,静听他的下文。

王征只好继续表演,故作惊讶地问道:

“难道是名震江湖的巴里巴阿派掌门、以一双降龙十巴掌打遍天下无敌手、江湖人称铁巴掌的马芸马大侠?”

陈琪不禁掩口胡卢而笑,然后正色道:“马芸没你唱得好,味儿没你足。”

王征一扬头,自高自大地说:“开玩笑!吾乃杭城京剧十大票友之一,在杭城他哪能进前十?”说罢“哈哈”大笑,好象人生到达了**。

笑了一阵,见陈琪没有回应,却瞪大眼睛看着他,如同看到了一个怪物。王征不免有些尴尬,故意问日:“听说马掌门也能唱程派青衣,是不是跟你师父学的啊,他和你是同门师兄妹吧?”

陈琪打马上前,与王征并马而立,一个大白眼甩过来:“哪能啊,我哪高攀的起。”说完掩口“嘻嘻”而笑,从马背上伸过手来欲推王征。

王征却朝马后猛打一鞭,“驾”的一声,骑马飞驰,还不忘回头做一个鬼脸,唱道:

大嫂休要巧言辩

为军的哪怕到官前…

“哈哈”大笑中,策马进城,陈琪急忙催马赶上,俩人直奔神霄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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